街头的“12万传奇”也飘进了世人的耳朵,据说陶瓷厂有个人单吊一个马,买了三千块,中了12万。这句话传到朝阳厂,不免让人想起了消失的阿宝,莫不是阿宝中了12万回家去了?原本还有些内疚的于一冰,此时也一脸无奈,他以为是那天骂的太狠,把他骂跑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中了将跑路了。这个人也是,12万就断送了自己的技术部长位置,简直是目光短浅,想到这,于一冰狠狠地在桌面上擂了一拳,长叹一声却又要重新考虑这个位置的人选。
于一冰想到了老廖,这个人毕业于景德镇陶院,也在四川担任过技术部长的职位,仅仅是迟到两天而易位于阿宝,能力应该是有,就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一条心,这个比能力重要,能里不足自己可以弥补,要是人心不齐,那就是一个隐形炸弹,炸不死人,却能炸掉自己的根基,这一点是于一冰不愿看到的,更何况眼前还有一个较劲的张厂长,这个人分分钟都是一颗雷,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响。
于一冰与张厂长的较量无疑体现在各关键部门的布局,于一冰站在了前端,他控制着窑炉、技术部、煤气站、原料车间,而张厂长也逐步将釉料车间、压机、机电、磨边线、包装车间收为己用,权力的制衡各有千秋,就等着谁去打破这个格局,一旦破局,权力的天平就倾向谁,于一冰不想失去目前的天下,他必须好好地考虑这个技术部长的人选。
老廖是个聪明人,他晚上单独请于一冰到外面吃了一餐,顺便表了忠心,于一冰吃了定心丸也算是落下心中的犹豫,他面前要做的事就是给阿宝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到是通了,只不过是他老婆接的电话,这一点更加坚定了他们的猜想,老廖看着于一冰脸上的笑颜心中的希望之花也迎风绽放。
搞笑的是,老廖的任命是在4月1日,这个愚人节的任命多少让老廖有些尴尬,不过尴尬之余,倒是权力的使然,他看着那把久久未归的坐椅,欣然地笑了起来。
董勋峰既是羡慕阿宝的中奖,又是为他不值,这个年薪12万的位置又岂是随便就丢掉的,要是换做自己,工依旧打,马仍旧买,细水长流,涓涓不息。
“李工,你要是中了12万怎么做?”董勋峰抬起头向身边的李羽新问道。
“那还用说,笑笑而已,悄悄地不让人知道。”李羽新开口说道。
“这个想不让人知道恐怕有点难啊。”董勋峰轻蔑的看他一眼。
“对呀,这个中奖的事迟早会暴露的。”李羽新想到了阿宝中奖的事。
“所以说,阿宝的跑路是很正常的,不跑他不敢出厂,厂外的混混可是多如牛毛,他们肯定会找阿宝分一杯羹的。”董勋峰这样一分析,阿宝的跑路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听你怎么说,外面的混混挺厉害的咯。”李羽新对外部情况还不太了解,他想从董勋峰这里多了解点情况。
“外面有三大帮派,湖南帮、贵州帮、还有四川帮,这三大帮在白土算是狠角,尤其以湖南帮最狠,连自己的老乡都抢,前段时间在出租屋还砍断了一个老乡的手臂,真他妈狠。”董勋峰介绍道。
“老乡都抢?真不是人!”李羽新摇摇头,表示这人这他妈渣。
“对呀,原来那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现在都被人改成了,老乡见老乡背后给一枪。”董勋峰低叹一声。
“男人给女人一枪?强奸呀?”李羽新惊讶的问。
“就是这么个说法。”董勋峰点点头。
“那四川帮和贵州帮呢?”李羽新又问。
“他们只是收收保护费,打打架而已,不干抢老乡的糗事。”董勋峰长吁一口气,两眼空空的说。
“这还算黑色正道。到底还是有底线的人。”李羽新想起了大哥的斧头帮,他们也只是打个架,称一时威风而已。
“厂里有个机修就是拿钱拿慢了就被湖南帮砍了,现在还在医院呢。”董勋峰不禁惋惜不已。
李羽新顿时明白董勋峰所说的砍断手臂的事,看来这白土的水还真深啊。李羽新暗中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少在外面多管闲事,以免引火烧身,给自己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外面买马的人越来越疯狂,似乎都梦想着成为阿宝,完成自己毕生的夙愿,然而中奖的毕竟是少数,这马经天书也不是那一个人能轻易而举破解的,即便破解也没有谁像阿宝那样孤独一掷,破釜沉舟,再说谁又有这么多的闲钱去下大注呢?不过一百两百的注倒是下得不少,小店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收的马钱也汇聚成金。老头笑嘻嘻的签着字,嘴里也多了一根黄褐色的雪茄烟。
一群偶尔路过的人也顺便买下10块20块的,中不中奖无所谓,参与其中才是精髓。一时间群起议论,纷纷讨论起马经,无时不刻的研究起文字游戏,吃饭、睡觉、上班、下班、走路、坐车,凡是脑子空闲就是马经,马经成了小镇人的又一种娱乐。
派出所也没有闲着,这每年的罚款指标一下来,他们就得四处行动,抓几个不顺眼的回去,罚个三千两千的权当交差。他们不抓卖马报的,而是抓买马报的看报人,每每随迹跟踪,均有得手,只要是搜出了买马的纸条那就是黑字白纸铁板定钉的事。
李羽新刚买了张马报也被两个便衣擒住,他被反剪其手的架住,两个便衣也亮明了身份,李羽新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他一动不动,随其搜查。两个便衣从他的身上没搜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反倒是拿着辊筒机的大钥匙问他:“这是什么?”
李羽新正经八道的说:“辊筒印花机钥匙。”
“你是陶瓷厂的机修?”便衣问他。
“机器主管。”李羽新将自己的职位告诉他。
“你走吧,以后这种报纸不要买啦。”那便衣无趣的将他放开,并嘱咐他不要买马报。
“哦,这个就是马报啊?我只是买张报纸顺便看看。”李羽新故作惊讶,一脸无辜的说。
“对呀,报纸没收,你好之为之吧。”两便衣取过报纸又去寻找下一个罚款的目标。
李羽新赶紧加快步伐,飞快的消失在街角的尽头,他庆幸他辊筒印花机主管的位置,更庆幸他们没有查看他的手机内容,要不然他决不脱不开罚款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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