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一念善起,天堂已生,一念恶起,地狱已现。我并非为她开脱,只是为你好。”
黎素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捏着酒杯在桌上转,发出“倏倏”的声音,不刺耳却有些磨人。
酒意上了头,被晚风一吹更醉了几分,半晌,她喝了杯中酒,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尘埃落定般道:“可我还是不能放过她。”
看凌寂赞同的蹙起眉还想说什么,便笑着截了话:“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让她那么痛苦。”
凌寂叹了口气,站起来缓缓走向竹亭边看向远处,“万勿多添罪业。因果循环总有天定。”
黎素嗤之以鼻,笑道:“天定?老天爷要是那么闲,世上也就没那么多冤假错案了。”
她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再谈,便道:“行了,好好的一餐饭让你搅合了,我被迫听了一晚上禅机,你也让我歇歇,就是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不是?”
酒喝到尽处,黎素索性把酒杯一扔,抬起酒坛豪迈的灌了几口。浓烈的酒香弥漫满口,烧着喉一路滑进胃里,泛起一个酒嗝。
她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高喝一声:“爽!”随即晃晃悠悠站直身,试图走到凌寂身侧,岂料两腿一软,眼看着就往地上摔。
凌寂几时出手将她扶好,免了她“五体投地”之苦。
黎素皱着眉嘀咕:“又特么差点跪下,这脸算是丢完了。”
凌寂扶着她的胳膊有些僵硬,无奈的道:“你醉了。”
“唔……谁醉了?”黎素不服的道:“看不起人啊?想当年姑娘我喝遍全组无敌手,什么红酒洋酒鸡尾酒,随便招呼……”
为证明自己的话,她一把推开凌寂,可脚下踉跄着打了个绊子,又要往地上摔。
恍惚间被一股大力拉起,随即檀香扑鼻。
黎素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那么白,傻笑道:“凌寂,我总是想,你没事站在这到底在看什么?呵呵……嗝,是真的被景致吸引,还是故意装的出尘范儿,好叫人望尘莫及。”
凌寂垂目看着她,浓重的酒香自她樱桃小口中悠悠泛出,莹白的肌肤在月光的衬托下好似镀上一层光晕,灵动的眼睛此时深醉半醒的迷离。平时的嚣张锐利收之殆尽,剩下的是软软的一团靠在他怀里。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上下滑动了下喉结,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凌寂……凌寂。”
她无意识的呢喃,像是困惑又像是感叹,“凌寂……别在渡我了,行不行?”
“凌寂……这份恩情我该怎么还?”
“凌寂……随我入红尘吧?”
“凌寂……我估摸是看上你了。”
凌寂猛地转过头看她,眼神复杂。
月朗星稀,晚风轻拂。不知过了多久,凌寂终于哑声喊了一句:“来人。”
下人们匆匆跑了过来,凌寂把黎素轻轻交给丫鬟,道:“姑娘喝醉了,扶她回去,再准备些解酒汤备着。”
等那抹身影在下人们的簇拥下渐渐远去,凌寂才觉得从手臂到胸膛僵硬的发疼,他紧抿着唇,久久而立。
深夜寅时,床上熟睡的人蓦然睁开眼睛,眼中毫无醉意,锐利非常。
她坐起身,皱眉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还是托大了,没想到古代这酒劲这么大,才喝了不到两坛就倒了。
醒神了片刻便利落的下床,拿起桌上的醒酒汤大口灌了下去。
扫了眼漏刻的时间,从柜子最下层拿出准备好的行头匆匆换上,直接绕过角门蹿了出去。
风越发大了起来,吹的树枝沙沙作响,卷起落叶翻飞。
寂静的夜将整座城市陷进沉睡之中,无人知道有个人疾行而过,如鬼魅般融入浓重的黑暗中。
黎素停在一座府的后身,打量了一眼围墙的高度,忽然腾身而起,几个瞬息间便站在了墙上,随即毫不停留,提气一跃连踏几处瓦片,最后落在一处屋子的房顶,所过之处悄然无声。
她沉下气息,让呼吸与心跳一致,整个人如老僧入定般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在计算着时间。
在今日行动前,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踩点、观察、地形、路线,都在她脑子里。
暗杀,本就是她拿手好戏。
寅时一刻一过,长公主府侍卫换防结束。
黎素却没急着下去,闭着眼睛如雕塑了一般。她摸着脉搏数了十五下,随即豁然睁开双眼,身子如灵猫般蹿了出去,落地时轻的连一片落叶都未曾激起。
守夜的丫鬟靠在床角睡的直点头,黎素看了一眼便绕了开去。
她走到床头,抽出背后用布裹着的刀,以刀尖撩开床幔,看着床上熟睡的澄阳郡主,眼中狠厉之色尽显,却在动手前停了一下。
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骤然闯入脑海,让她不自知的犹豫了一瞬。
半晌,她无奈的一笑,摇头挥去脑中的劝诫,却也对原本的报复计划失了兴趣。
黎素看着床上的人,心道:你该感谢有个好哥哥为你说情,他如此慈悲心肠,我生受他大恩,不能至他的话于不顾。但活罪可免死罪难逃,我便给你个痛快吧。
想罢,她再不犹豫,眼中杀意淬然迸出,手起刀落,悍然割下澄阳的头颅。
而澄阳在前一秒还陷在美梦之中,后一秒便尸首分家,连死都毫无所觉。
收割人命,向来是黎素的看家本事。澄阳的尸体安然躺在床上,除了脖子上被切断的缝隙和喷出来的一床血之外,连头的位置都没变一下,若不仔细看,简直与睡着的人一般无二。
黎素做完活,再不多留。利落的收好刀,几步奔到窗前,顺着半开的窗子揉身蹿了出去。
一场行动,五天的准备,两刻钟的暗俯沉潜,一秒钟的格杀,行云流水干练而缜密,走时甚至连守夜的丫鬟都没半点察觉。
这简直就像一幕暗杀艺术!若放在前世,想必组长又会老怀安慰的请她喝茶了。
她一路疾行来到训练的湖泊,脱下夜行衣点火烧毁,又把刀扔进湖里毁灭证据,神不知鬼不觉。
做完这一切才回到王府,躺回床上,没用片刻便熟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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