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愠和沉着脸,冷冷瞪了她一眼。
“你近日倒是愈发放肆了。”
抱月撇了撇嘴,见他面露怒色,便及时将要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她最近懂得了一个词,叫适可而止。
要不然,她还能继续喋喋不休的把顾愠和烦死。
她还能说好多好多话。
顾愠和走了没一会儿,便走到了汴京城的街市上。
曾经,汴京繁华足以与长安城较之上下。
然而,如今的汴京城街市只有一片荒凉。
连个出门摆摊的人都没有,更别提逛街的人了。
百姓们跑的跑,病的病,死的死。
汴京城如今所剩的本就没多少人了。
剩下的百姓们成日里,只顾着担心汴京城能否挺过这一关,哪里还有心思出来逛街?
顾愠和这一趟本想出来体察民情,却发觉如今汴京城的民情就是没有民。
大家都在家中闭门不出,街市上零零散散出现的几个人,除了巡逻的士兵,便是顾愠和与抱月。
抱月仔细将左街右道的酒楼与吃饭之地,打量了许多遍。
她看第一遍的时候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知道看了好几遍,才开始对出来吃肉这一件事情失去了全部的希望。
别说肉了,这里连个开门的酒楼都没有。
周围这么多家商铺,全都关上了门。
酒楼茶楼与各种面馆也不例外。
所有商铺的关门,让整个汴京城,变得没半点人情味。
如今的汴京城甚至能用冷冷清清这四个字来形容。
抱月失望的长叹一口气。
出门的时候,她做好了决定,要在今天吃许多好吃的。
然而事实总是这般残酷。
这个地方,连碗带肉的面都买不到。
很难想像,她如今所处的地方,竟是曾与长安城所媲美的繁华之地——汴京。
这绝对是她这一年之内,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随他一同赶赴汴京。
她心中后悔,可现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顾愠和亦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汴京城如今这般惨淡,他就不出来乱逛了。
本想之出来体察一下民情,谁知道连个人都没有。
还白白挨晒挨了这么久,他都快要被热死了。
早知道就该在驿站好好呆着,起码不那么热。
他现在的日子,只能用一个苦字来概括。
顾愠和见街上没人,当即便转过身,直接回了驿站。
谁曾想,他刚迈入驿站的门一步,便听到一声惊呼:“愠和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愠和眉心微皱,抬眸望向那声音的来源。
只看了一眼,他就恨不得将方才迈出去的那只脚收回去。
她怎么来了?!
她不是被工部的人看着?
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敢跑到汴京城?!
南卿望见顾愠和的那一瞬间便喜笑颜开,她朝着顾愠和跑了过去,待跑到他身旁时连喘气都没来得及喘,便道:
“愠和哥哥,我听说你去了汴京,都快担心死你了,现在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南卿,你来汴京城作甚?谁让你来的?你来这里的事情,乔明锦知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啦!我可是费尽心思才把那群讨厌鬼甩掉的!要是被乔明锦那个坏女人知道了,我肯定就没法过来陪你了。
愠和哥哥,你现在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她笑得极兴奋,然而顾愠和却满脸冷淡。
“你这般胆大妄为,是想让大齐与西域彻底闹翻么?这般不知轻重,做出这等放肆的事情,你到底想怎么样?”
“愠和哥哥,你怎么总是冷冰冰的......我这几日想了许久,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忽然间对我这般冷淡。
我们两个人明明在西域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到大齐,就变成这样了?愠和哥哥,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乔明锦?
是不是因为她,所以你才要刻意疏远我的?其实你心里不想这样的,对不对?其实你也不想对我这般冷淡的,对么?
是乔明锦,一定是乔明锦,一定是个她让你待我这般冷淡的,对么?你回答我......”
“南卿,你冷静一点,我在西域的时候便是这般待你,明明从未改变过,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错觉,倒是让我想不明白。”
他话语间皆是冷漠:“还有,别什么都怪在乔明锦那个笨女人身上,她没你想象的那么小心眼。大齐的公主,才不会做出这般小家子气的事。”
“那我呢?那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愠和哥哥,你给我一个理由就好,就算是...就算是骗我,也好啊......”
她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些哀求的情绪。
只听到顾愠和冷冷开口问:“理由?”
“我顾愠和做事,从来都没有理由。”
“娶她,远离我,也没有理由么?”
“娶她,与你无关,远离你,与她无关。你不必想这么多,说句实话,我根本就没刻意去院离你。
我只是在正常生活罢了,是你自己一直在多想,分明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非要把自己牵扯进来,非要惹人厌。”
“惹人厌?”她苦笑,“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一个人。原来,原来我心心念念的愠和哥哥,这般厌恶我。”
她双目渐渐有些空洞,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好似失去了重心一般,就要向后跌过去。
顾愠和就站在她眼前,本是一出手便能将她扶住,避免她摔倒在地上。
然而就算如此,他依旧是站立如松,动都不动。
他就这样望着南卿重重跌倒在地上,连扶都不曾扶一下。
就连一旁的抱月,也只是双手环臂,一副看戏的模样望着眼前这一幕,从始至终没打算伸手扶南卿一下。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戏,看着南卿摔下去。
堂堂的西域公主,就这般惨地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她都不敢相信,顾愠和竟然连扶都没扶她一下。
她轻咬贝齿,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个字:“疼......”
汴京的地,摔一下是真的疼。
她摔下去,竟然连个人扶她都没有。
喊疼也没人理会她。
这两个人,是真的冷血。
南卿觉得自己活得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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