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迈带着灵平安,从鹿鸣厅的正厅绕过去,绕到后门。
然后悄悄的推开门,走入一条狭长的回廊。
灵平安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走正门啊?”
岑迈回头看了眼这个家伙,道:“走正门,你想被别人知道你来过扶桑大使馆?”
灵平安愣住了:“来过扶桑大使馆,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这他还真是不知道!
岑迈嘿嘿的笑起来:“正常情况下,自然没有!”
“不过……”
“你要是来参加了地下舞会……”
他露出一个你懂的神色。
灵平安挠挠头,还是不太明白。
岑迈没办法,只能介绍起来:“灵兄,你大概不知道,这世界有表里、阴阳之分!”
“不知道多少人,正式场合,衣冠楚楚,君子风度,一旦到了私下……原形毕露……嘿嘿……”
他走过一个窗台,从窗台上拿起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然后回过头,对灵平安道:“你看,我戴上面具,你还能认得我吗?”
灵平安本来想告诉他,其实就算你不戴面具,只要两三个小时不见面,我的脸盲症就可能会让我将你和其他人混淆起来。
但想了想,他忍住了。
毕竟,交浅言深是大忌。
于是,他点点头。
对方却随手将一个面具丢到了灵平安手上:“戴上它!”
“解放你的天性!”
灵平安拿着这个面具,看了看,似乎是川剧的脸谱?
“解放天性?”灵平安问道。
“是啊!”带着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的岑迈道:“我们都是被社会和道德规训的产物!”
“学校灌输给我们道德,社会制定了种种规则,家庭带来了种种束缚……”
“但这些……其实都是他人强加给我们的……”
“限制、禁锢和压迫我们的枷锁!”
“戴上面具,放下那些条条框框……”
说着,岑迈就纵情吟诵:“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
灵平安听着,心中仿佛有一根弦被拨动了。
他慢慢戴上了那脸谱面具。
面具被戴到脸上,一种全新的感觉,从心中升腾而起。
眼中所见的世界,似乎也因此变得精彩起来!
五光十色,氤氲环绕。
他的心态,也因之产生了极为微妙与奇特的变化。
于是,灵平安笑起来,心中忍不住沉吟:“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三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岑迈看着灵平安戴上了面具,他笑起来,无比得意,感觉又拯救了一个迷途之人。
于是,大摇大摆的向着那灯光闪耀,人声鼎沸的舞池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招呼:“来……”
但……
灵平安却是轻在原地声道:“蜾蠃与螟蛉……”
他重复着:“蜾蠃与螟蛉……”
“天下万物,不外如此!”
这世界,在他眼中瞬间变得渺小。
那心中一直被压抑的孤傲与冷漠,升腾起来。
这世间之人,在他看来,全部变成了蜉蝣之物。
所有的一切,瞬间索然无味。
在他怀中,小猫贝斯特的身体,似乎在紧张。
浑身毛发一根根竖起来。
灵平安看向它,笑了一声,轻轻抚摸了一下:“别怕!”他低声安抚着:“小乖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于是,他大步向前走去。
面具下的人心,却在刹那傲慢到了极点!
灵平安甚至感觉,在这一刹那,他不是一个人。
刘伶、李白……无数他曾喜欢过的诗人在此刻附体。
对这天地种种,他如刘伶醉酒之时一般。
不过是须臾之蜾蠃,朝生暮死之螟蛉。
对这世间的一切,他有如李白一般的潇洒。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错!
天子算什么?
灵平安抬起头,天子也不过朝生暮死之物。
他乃是大人先生。
视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的大人先生!
日月只是一个纸糊的窗户,八荒四海,亦不过院子里的一个角落而已。
没什么了不起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刻,灵平安心中只有一个感觉:渺沧海之一粟,目长江之短而叹日月之无光。
于是乎,抱明月以眠,以飞仙为婢!
宇宙,也不过是个池塘!
他轻轻的抬起脚步。
向前轻轻的踏出一步。
脚步轻飘飘的,踩在大地上,就像踩在海绵上一样。
他笑了。
但心中却隐隐有着感觉,这样很不好。
以后还是不要这么玩了。
但现在嘛……
先玩玩再说!
他摸着自己的猫,小猫很小,身体很软,摸着非常光滑,有种在抚摸书上所写的绝世美人,倾城佳丽一样。
鼻子里更隐隐有着芬芳。
这芬芳沁入心扉,让他的精神都有些亢奋。
跟上岑迈的脚步,他走入那前方的舞池。
舞灯在眼前摇曳,无数男男女女,跟着那狂躁的音乐的摇摆。
但……
“这算什么音乐?”灵平安摇摇头:“如此低级、错误百出,毫无营养的噪音也配称乐?”
不知道为何,在此刻,灵平安感觉自己的头脑无比清醒。
从前看过的,甚至只是瞄过的东西,都在脑子里原原本本的存在。
他甚至生出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
“这刘伶附体,也太过了点!”他想着。
但这感觉很好。
所以,即使明知道不太对。
但他也乐在其中。
用一句话说:乐不思蜀。
“这就是天***吗?”灵平安想着。
而在他前面,戴着面具的岑迈的身影,已然混入了舞池,跟随着音乐摇摆起来。
灵平安摇摇头:“无聊!”
那舞池之中的男男女女,在他眼中,确实是无聊的。
就像人类不会好奇蚂蚁们在蚂蚁窝里的舞会一样。
在他眼中,这样只是摇摆的舞蹈,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不仅毫无美感可言,更毫无技术可言。
关键,还在于低等、愚蠢、无用!
真正的舞蹈,从来都是……
文明之舞……
战争之舞……
生存之舞……
或者……
真理之舞!
他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些念头。
但他的心中就是如此想的。
这样的靡靡之音,如此的低等之舞。
让灵平安很不爽。
于是,他迈步向前,走向舞池上方的音乐台。
他要告诉这些人,这些他眼中的蜾蠃与螟蛉,什么叫真正的音乐?何为真正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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