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秀娃子是中暑，昨天杨幺婶给她放了那么多黑血，没有偷懒！”这是刘淑琴，在争辩，声音却不敢放开了说。
“哼哼，中暑？中暑怎么不中死她？啥子都不会做，就晓得吃，屋里都遭她吃穷了！”
“妈，她那么小哪里吃得了好多东西？”刘淑琴终于是生气了，声音提高了些，可也就是正常人说话的音量，“还那么瘦，哪里吃得到……”
“哪里吃不到？一天三顿饭，是没给她吃吗？还敢偷偷摸摸给她煮面！哎哟，还煮了两个蛋，你这个败家婆娘，你怕不是要把这个屋里败完，要整死我屋里一家人哦……”
呼天抢地的哭喊，别说就睡在隔壁的周秀秀，就是附近还没出工的邻居也都被引了出来。
裂缝遍布的墙，根本不隔音，周秀秀清楚地听到邻居的议论。
“快看快看，周老婆子又在骂媳妇了。”
“两个鸡蛋就煮不起，她屋里这么穷啊？”
“穷十代，屋里不是二流子就是赌鬼，淑琴再挣钱还不是没得用。”
“她挣啥子钱哦，就是个给小馆子端盘子洗碗的！”
……
有人围观，周老婆子嚎得越起劲，最后干脆把满脸烧红的刘淑琴从厨房拉扯出来，“叫大家看哈，这个败家的死婆娘，是要把我老年人拖死。那么个死女子还惯得起，一丁点不安逸要吃鸡蛋面，我是半年都没吃过一个蛋……我那些孙子以后哪里有钱上学了？”
“……妈，秀妮子……没吃饭，饿……”刘淑琴的声音几乎被淹没。
本想冷眼旁观，本想这家人跟自己无关，本想这样艰难的命运不要也罢……可周秀秀的指甲还是深深嵌进了掌心。
别的不说，从昨天迷迷糊糊到现在彻底醒来，刘淑琴这个妈或许没什么本事，但对自己这身体原主的关心是真切的。
那是周秀秀渴望了一辈子也没得到过的……母爱。
“啊……啊……咳咳，咳咳……”周秀秀轻轻发音，想让自己一会儿说话不颤抖，大声些，狠些，哪怕报一晚上照顾的恩情，也要护一护那个可怜的妈妈。
从床上爬起来，淡定地穿好了缝了几个补丁的衣服、裤子，看一圈，床前只有一双脚腕扣都没了的……塑料凉鞋？
穿进去比泥土地面还硬，还勒脚。
没办法，周秀秀喝了碗刘淑琴刚才端进来的水，深吸了口气，要出去，可眸光一动，看了眼旁边一个磨出白线的帆布小包……
木门嘎吱的声音并不能引起注意，等周秀秀站到门外时，看到的便是刘淑琴被按在泥水里，本来干净朴素的衣服沾满泥浆，乌黑的马尾也被扯散……
原来，昨晚下了雨吗？
不起眼的小姑娘唇角扯出丝冷笑，手里的粗瓷碗狠狠扔了出去。
“哐当！”
瓷碗正好砸在屋檐下的磨盘上，碎裂的瓷片冲着那一身横肉的老婆子就溅了过去。
瞬间鸦雀无声……
拉扯的两人停了手，围观的邻居则都朝那抹瘦弱的身影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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