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霖熙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
“起床啰，起床啰，都起来去厨房帮忙。”管事的在外面一遍遍吆喝。
“几时了？外面怎么这么吵？”屋里其他人也被吵醒。
有人撩开门帘探头一看，一声惊叫：“天色这么黑，天亮还早着呢。今日怎么催命似地叫醒人。”
孟霖熙利落地爬起来出去看情况。
厨房已经开始忙碌。
“今日怎么这么早？”孟霖熙走过去帮忙烧火熬粥。
“齐王殿下半夜带兵去袭击敌营了，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我们得赶紧把早膳准备好，将士们打仗回来得让他们吃上。”
半夜出去打仗？
谢将军从这里离开后，不久就出发了？难怪昨夜她说话有些遮遮掩掩，其实是军情不可向她这个外人泄露。
听他们说殿下这两日胃口不好，不眠不休在部署作战。不知道这一仗，他身体吃得消么。
孟霖熙提心吊胆参与到各种忙碌中去。
晨曦显露，东方的天空一寸一寸自黑暗里明亮起来。朝霞满天，大晴天的征兆。
早膳准备就绪，只等将士们返回营地。
孟霖熙呆呆地立在营帐外面，看着战事的方向。所有留在营地未参加打仗的士兵们和做工的人，都心情无比焦急。
“放心，齐王殿下一定会打胜仗的。他战无不败。”
“对。没有殿下打不赢的仗。殿下是战神。”
“……”
管觅立在她身后，轻轻安慰：“放心，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孟霖熙微微叹息。
“你这样担心他，不如还是让他知道你来了营地。你在殿下他身边，他不担心你，你不担心他。”
管觅试着劝慰她下决心。
孟霖熙心烦意乱，抬头看见远处城楼下黑压压人头移进来。
他们回来了！
她一激动，旁边的人也看见了，立刻奔跑过去。
大家争先恐后赶过去迎接他们。
孟霖熙情不自禁也靠过去。
领头的将军们骑在马上，一列列士兵整齐走过来。
他们身上有血迹，有尘土，有伤痕，但他们的脸上额头上有亮晶晶的喜悦。
“我们打胜仗啦。”
“我们赢了。”
一阵阵欢呼声响彻营地。
孟霖熙挤在人群里，试着看见赵墨松。
骑在马上的将军们都走过去了，她既没有看见殿下，也没有看见大哥。谢桂兰和一个年轻将领并驾而驱，那应该是穆少将军穆清和了。
殿下呢？大哥呢？
孟霖熙慌乱不已。该不是受了重伤？
人群里开始议论这个话题，她听见有人说道，齐王殿下在击退敌军返回营地的路上昏厥过去了。
孟霖熙脸色煞白，一颗心跌到冰窟。
殿下，你怎么啦？
“大家快回去，准备分发早膳了。”管事的一声吆喝。
大家迅速走回厨房营帐那边。
孟霖熙心神不宁随他们回去做事。
一整天过去了，除了知道齐王殿下昏迷不醒，其他具体的消息，后勤营地这边一无所知。
她期待谢桂兰的出现，可惜一直到晚膳后，她一直没有露面。
厨房琐事忙完后，大家进住处缝补衣服。
门帘突然被撩开，管事的在门口叫道：“林夕出来一下。”
孟霖熙一惊，一点点期待迅速闪过。
出来后，谢桂兰立在外面。
“谢将军。”孟霖熙故作镇静叫道。
“林夕，我已经帮你和表姐办好了入伍手续，你进去叫她出来，带好东西跟我走。”
“这么快？现在就走？”孟霖熙的心砰砰跳动。
“拿好东西就走。以后就是我手下的兵了。”
“恭喜林夕姑娘。”管事的笑道。
“不是说等我给哥嫂写信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吗？”
“怎么，你不愿意当我的兵？”
“不，不，我愿意。”
“那还等什么，快去拿行李。叫上你表姐。”
“好，容谢将军稍等片刻。”孟霖熙立刻进去叫上管觅。
“跟我走。”谢桂兰打量了一下管觅，带她们出去。
孟霖熙拎着包袱紧紧跟上她。
怎么会这么快就让她们入伍，不是说等她给哥嫂写信说明一下情况吗？
“林夕，管觅。你俩不必惊讶。军队急需一批有能力的女兵。我在组建一支秘密飞行队。你不说你表姐会点武功吗？你懂医，以后就是女兵团的军医。军营的军医都是男的，女兵们看病很不方便，以后就由你负责女兵的医求。管觅进飞行队。穆少将军会亲自训练你们，争取成为一名出色的队员。”
“谢谢将军。”二人异口同声。
谢桂兰派出去的人很快带回消息，林夕和她表姐二人身份属实，家里面都是世代农人，家世清白。
她利用自己手上握有招收合格女兵的特权将她们二人收为女兵。
谢桂兰将她们带到女兵的营帐那里，将她们介绍给大家，然后孟霖熙就开始给一些女兵看病。
谢桂兰安顿她们二人之后，急急离去。
有几个女兵生理期特别难受，孟霖熙叫人去军医那里取了几味草药，熬汤给她们喝下。
半个时辰后，这几个人都有效果。
“感觉好多了。”
还有几个女兵身上长了疮，不好意思让军医诊治，一直默默忍着，胡乱叫军医开了药自己偷偷涂抹。
孟霖熙一一给她们诊治，对症下药。这一忙乎，几近鸡鸣。
谢桂兰巡逻时发现孟霖熙还在忙，赶紧催她休息。
“林夕，你去休息，明天继续忙。”
“谢将军，你早点休息。我不累。还有几个人就可以了。她们已经痛苦这么久了，都是一些女人的隐私之痛。我若不早点给她们对症下药，她们就会多一些痛苦。”
女兵们都对这个新来的林夕充满敬意和喜爱。
孟霖熙忙碌时，管觅自始至终跟随她打下手。
孟霖熙忙到天快亮才休息。她倒头就睡，一会儿就被吵醒。
今日开始，她是一名女兵，需要参加晨练。
“霖熙，你都没睡多久？身体吃得消吗？”管觅跟在她身后跑步。
孟霖熙感觉四肢酸痛无力，眼睛困得睁不开，加上心里一直担心赵墨松，整个人如同生了一场大病。却又不能懈怠，头一天当兵，就该好好遵守军纪。
跑步后，女兵们开始练习剑术，搏击和马术。
孟霖熙不敢显露太多武功，都仅以勉强过关的水平过之。
管觅则显露二分之一的水平。
练得筋疲力尽后，有人将馒头和粥送到住处。大家可以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有任务。
孟霖熙刚用完早膳，谢桂兰就露面。
“林夕，随我来。”
她将孟霖熙带到她的住处。孟霖熙跟着她一路走过来，心里格外激动。
她知道，这里距离赵墨松的营帐很近。根据管觅提供的信息，她立刻判断出赵墨松营帐所在地。
谢桂兰的营帐紧挨着穆少将军，距离齐王的营帐有几百米远。
她迅速瞥过去，看见齐王殿下帐前有两名侍卫守着。
他到底怎么样了？还在昏迷不醒吗？
孟霖熙心里酸楚不已，一阵阵揪心的疼痛滚过来滚过去，浑身不得安宁。
谢桂兰已经走进营帐里，她门口的两名女兵对她恭敬行礼。
孟霖熙赶紧收回视线，低头走进谢将军的营帐。
“林夕，你先坐下。”谢桂兰温和地说道。
“谢将军，你把我带到这里，定是有事情要我去做。有什么事，将军尽管开口。”
孟霖熙恭敬说道。
谢桂兰眼里有赏识之意。这女子反应灵敏，与她很有默契之处。
所以，她千方百计想把她带在身边。
“林夕，这几天我仔细观察你，感觉你医术确实不错。”
“谢谢将军夸奖。”
“眼下有一个难题。”
“将军尽管说来听听。”
谢桂兰有些迟疑。
“穆少将军到。”帐外女兵在禀报。
“请将军进来。”谢桂兰对着外面说道。
孟霖熙莫名紧张。虽然这个穆少将军并不认识她，但于她而言，却是听得多。
穆清和撩开门帘进来。
“桂兰。”
“清和。”
孟霖熙注意到，谢桂兰这声语气格外温柔。
平时看她英姿飒爽，外表清冷。接触下来，感觉她人很好，细心体贴。她对穆清和的表情，是女子对心上人的口吻和眼神，想起她的事迹，孟霖熙暗自感动。
“这就是你说的新女兵？”穆清和上下打量她。
“是的。就是她。她叫林夕。”
孟霖熙对他恭敬行礼：“将军。”
“精通医术？”穆清和看着她。
孟霖熙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只是略知一二。”
“林姑娘不必谦虚。我听谢将军详细介绍了你的医术。”
孟霖熙抱拳行礼：“二位将军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林夕，你不要紧张。是我们有事相求。”
谢桂兰开口说道。
“二位将军尽管开口。”
“来，这边坐下。”谢桂兰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子边坐下来。
穆清和注意到孟霖熙一脸疲惫不堪，原本肌黄的面容愈发看起来丑些。
“昨晚害你辛苦一夜，都累成这个样子也没让你休息一下。”
“没事，没事，我没事。你们还是告诉我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是这样。齐王殿下一直昏迷不醒。”
谢桂兰话音未落，孟霖熙一颗心提得老高。
“军医给他诊治了，殿下身边懂刀枪医术的胡将军也开了药方，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殿下一直昏迷不醒。”
“殿下为何会昏迷？是打仗时受了重伤吗？”孟霖熙忍不住问道。
“不是，殿下武功高强，他没有受伤。”
“那为何会突然昏迷？”
“唉。说来话长。”谢桂兰叹气。
穆将军直接说出他们的想法：“殿下一直昏迷不醒，我们都很担心。昨夜听谢将军提到你，说你懂些偏门医术，擅长治疗一些疑难杂症。所以我们斗胆问一下你，可否有办法治好殿下？”
孟霖熙心一阵紧张。她努力作出镇静自如的神态。
“可否让我先见一下殿下现在的样子？”
她已经抑制不住迫切见到他的心情。
谢桂兰和穆清和默然相顾。穆清和点点头。
谢桂兰起身。“我现在就带你去。”
“等等，我有一个条件。”孟霖熙霍然起身。
“什么条件？”穆清和问道。
孟霖熙说道：“我脸上有块黑斑，面貌丑。我怕惊扰齐王殿下，再说我是个女子，贸然去见殿下，有些唐突和冒犯殿下，可否让我带个头罩进去殿下的营帐？”
谢桂兰以为她只是乡下女子见殿下太过紧张和自卑，便答应了她。
一会儿，孟霖熙带着黑色头罩跟随谢桂兰和穆清和来到齐王殿下的营帐。
一进去，孟霖熙看见大哥和胡将军都立在殿下床前。
大哥。
孟霖熙心里暗暗激动。她克制情绪，默然跟在谢将军身后。
“这就是你说的女兵？”胡明走过来上下打量她。
谢桂兰说道：“是。胡将军，要不让她试一试？”
“唉，试试。我老胡没办法，军医没办法，不知谢将军推荐的这个女兵有何办法。”
胡明叹气。他对孟霖熙说道：“你且上来给齐王殿下把把脉。”
孟霖熙默然走过去。
孟云华立在床边，他给孟霖熙挪出一个地方，让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赵墨松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无血色，嘴唇灰白。
从未见过他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孟霖熙鼻头一酸。她伸手去被窝里取出殿下的手把脉。
营帐内寂静无声。
孟霖熙撤回自己的手。
“殿下情况如何？”孟云华着急问道。
孟霖熙走到谢桂兰身边，变声低语：“我开个方子，谢将军赶紧去军医那里取药材。如果军医那里不够齐全，尽快去荆城找来。我现在给殿下施针。”
“这样，你们各自忙去。我在这里守着殿下。”胡明说道。
“劳烦这位将军给殿下脱去外衣。”孟霖熙说道。
孟云华和穆清和他们退出去。
胡明边脱殿下的外衣边问孟霖熙：“你可有把握治好殿下？”
“有。”孟霖熙肯定说道。
胡明惊讶地看着她。
孟霖熙纹丝不动坐着，不让他察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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