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推开他,奈何力道不够,只好闭上眼睛任他欺负来欺负去。
除了彼此的微微喘息声,屋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就可以听到。
檀香的气味让她放松警惕和不安,她开始享受他的吻。
渐渐地没有了动静。孟霖熙睁开眼睛一看,他竟然睡着了。不由莞尔。
她轻轻推开他,给他盖好被子。坐起身子,她痴痴地凝望着沉睡的他。
高高的鼻梁,饱满的天庭,浓密的眉。平日里乌黑深邃的眼,此刻闭着,唇形自然绝美,高贵而优雅。
这段时间他几乎都在府上陪着她,这和印象中的齐王截然不同。刚刚母亲私底下还追问她,齐王最近是不是情绪低落。其实她知道这是母亲替父亲问的。
孟侍郎为人正直且低调,话不多却待人光明磊落,不卑不亢,深受大御帝器重。孟大人年轻时曾随大御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孟老大人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各有所长。小女和齐王联姻后,朝中诸多大臣纷纷笼络他,巴结他,可是孟大人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为任何利益所熏心。
当今朝局,孟大人看得很清楚。只是他目前还看不懂齐王走的哪步棋。
到底齐王是真的厌倦朝事,还是虚晃一招?
赵墨松素来话冷,和人交谈话不兜底,几乎没人看得懂他的心思。
而孟霖熙渐渐懂他。她知道他在隐忍什么,也在戒备什么。退而求安稳,其实也是一种韬光养晦。
酒酣,檀香,茶芬芳,美人陪伴。
赵墨松睡了一个前所未有毫不警惕的酣畅觉。醒来发现周遭格外寂静。
窗外雨小了许多,不再哗啦哗啦打在屋檐瓦背上,而转为自檐瓦淅淅沥沥流下来。
孟霖熙在一侧守着他,低头在摆弄一根玉带手工活,地上的竹盘里摆着剪刀钳子和各种线等。一见他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醒了?”
“我睡了多久?几时了?”他问道。
“戌时,殿下睡了一个时辰。”
听是戌时,他也不急着起来,以臂做枕,看她。
“你在做腰带?”
“马上就好,等我一下。”
趁他睡着,孟霖熙叫管觅去麒麟阁取来前不久从西域进来的最好的做玉带的材料。她想亲手给他做一根昂贵的玉腰带。
材料都是现成的,她只需将它们串缀起来,玉和玉之间加以牢固和缀饰。只剩下接头处的暗勾。
赵墨松缓缓坐起来,饶有兴趣看她拿钳子将勾子夹紧些。
“好了,殿下,你起来试一下。”她一只手拿着腰带,一只手握他的手。
“给我的?”他眼神一亮,跟着她站起来。
孟霖熙张开双手给他系腰带。腰带刚好合他的腰围,不宽不窄,恰到好处。
“非常合适。”他极为满意,难得启齿一笑,那笑容恰似他年少时那般舒朗洁净。
孟霖熙第一次见他如此舒心一笑,不由看呆了。原来他笑的时候这般好看。他眼里尽是赞许。
“刚刚殿下睡着时,我取了你身上的腰带量了尺寸。”她微笑着解释。
赵墨松这才注意到自己原先的腰带被她解下了。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提防地酣睡一觉,连她近身解腰带都未曾察觉。这本来是习武之人大忌呀。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以后本王所有的衣物都交由王妃来做。”
“这是必须的。否则我一身绝活无用武之地了,以后殿下所有的日常用物都由我来准备。”孟霖熙得意地娇笑一声。
他搂住她的腰。“霖熙,你我之间,无需拘谨。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不要天天叫殿下。”
“好,殿下。”她盈盈一笑。
“又来了。”他无奈地看着她,他哄着她。“叫我墨松。”
“哎呀,人家叫不出口嘛。”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不行,我一定要听你叫我名字。”他不肯让步,手臂加大力度。
她咯咯笑着。“叫不出口。”
“叫不叫?”他开始挠她腋窝。
她怕痒,顿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娇喘微微躲避他。
门外几个婢女都捂着嘴偷笑。
常兰一直立在走廊的柱子边。自从她被康淑琴利用过后,孟霖熙似乎察觉到什么,再也没和她联系,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嘘寒问暖。
或许她不知道,否则怎么没有把自己赶出孟府?常兰侥幸地想着。
“好啦,墨松。墨松。墨松。”孟霖熙抵挡不住他的挠痒,在他怀里折腾来折腾去避之不及,只得笑着求饶。
赵墨松这才肯放过她,满意地扶她立稳。
孟霖熙娇羞地靠在他胸膛,聆听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兜兜转转,原来他就是她要寻觅的那个男子。
此生,足矣。
殿下,你给了我这么多,以后我定会加倍回报你。既然已经决定好好当你的王妃,从此霖熙将会开辟新的人生。
因为,以后的岁月里,有你在身边,我会无忧无惧。
“殿下—”她开口叫道。
他眼神横过来,她赶紧改口:“墨松,我们回去。”
“不急,难得陪你在此休憩,我陪你多坐会,让你重温一下闺房记忆。”他坐回茶几边。
“太好了。我叫她们取水来煮茶给你喝。”她高兴地说道。
“听到了,殿下王妃稍等,水马上送来。”屋外立刻有人回话。
“霖熙,想于此听你弹一曲。”他慵懒地靠在茶几边。“你知道吗?那夜我来孟府找岳父大人求证一些问题,刚好听见你于梅庐弹琴。那琴声犹如天籁之音,甚是打动我的心。”
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何时?”
“菊花宴前一夜。”赵墨松记忆力强。
她想起来了。那天是康淑琴来找她学琴。她们喝了酒,吹着风弹琴。
那一次她竟然没有着凉,和好友尽兴抚琴,没想到他当时就在府上,还听见她的琴声。
“说不定你听到的是康淑琴的琴声。”她想起这个好友,说与她和好,却又随淑妃娘娘来齐王府意图当侧妃。若非他拒绝,岂不是要和旧日好友共侍一夫?
她唇际一抹自嘲,更多伤感。
他看出来了,向她招手。她走近来,跪在他身边,将头靠在他膝盖上。“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让其他女人进齐王府。”
“我去拿琴,给殿下弹奏一首新曲子,这段时间闲着写了曲《寒夜温酒》。”
她走到古琴架边,揭开盖布,露出一把古色古香的旧琴来。
“这是七岁那年师傅送给我的礼物。这把琴已有年月,但我一直舍不得丢弃它,时常会给它调音。”她缓缓坐下,十指试音。
琴声幽幽妙极。
“《寒夜温酒》?”他眉宇一抹笑意,这名字别致,且听听小娘子如何温酒。
孟霖熙开始弹奏,双指抹挑,那声音仿佛自深谷幽林发出来的,悠远,沉郁,古朴,一声起,即扣心弦。
赵墨松为之一振,坐起身子仔细聆听和欣赏。
但见她纤纤双指如玉葱,娇俏双肩婀娜身姿,浑身散发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如梦如画,令他陶醉。
婢女们进来泡茶。他端起茶盏边听边慢慢啜饮茶水。
音律时而低缓徘徊,时而激昂悱恻,或呜咽,或舒展,或凝滞,或恳切,种种情绪尽付指尖。
一曲终了,赵墨松如醉酒般,久久凝视孟霖熙。
孟霖熙起身回到他身边,赵墨松如揽宝贝般拥她入怀。
“走,回府。你的闺房虽美好,本王不忍离去。但我们的爱巢是在梅苑。在梅苑,本王才可以更加恣意地爱你。”
他附耳低语。
孟霖熙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顿时面红耳赤。
赵墨松取了披风给她系好,二人携手而出。
常兰见他们出来了,殷勤走过来:“齐王殿下,王妃娘娘,常兰送一下你们。”
“不必。”孟霖熙淡淡说道。
赵墨松扶着她走下台阶。
常兰亦步亦趋。“王妃,家母时常念叨你的好,前段时间兄长采了一些稀有药材,家母嘱咐我送给王妃。”
孟霖熙停住脚步,但不回头。“不必了,替我谢谢你母亲。药材留给她自己用,管觅,去将屋里的茶具好好收起来。”
“是,王妃。”管觅转身进去。
冯茹和素锦各自手持一盏灯引路。
常兰看着亲密牵手离去的齐王夫妇,心里一阵惶恐。
孟霖熙的态度明显疏离客气,再没有以前那般温柔可亲。
十有八九她已经知道一些内幕了。她嫁的人可是齐王!
她的背脊一阵发凉。
回到王府,赵墨松走进屋里,换上一身黑色劲装,并给她准备了一套黑衣。
“这么晚我们还出去?”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把它换上。”他将衣服递给她。
孟霖熙不再多问,换上黑衣服。
等孟霖熙换好衣服后,他走到床一侧的屏风后面,启动一个机关,一个下楼梯显露出来。
孟霖熙惊讶不已。
“来。”他向她伸出手。
她竟不知道,他们的房里藏有密道。
她也不多问,伸出手任他握着。他先进去,侧身等她进来,然后按回机关。他依旧侧着身子顺着台阶下去,一只手牵着她。
下到一楼后,他松开她。密道宽阔些许,可容二人并肩行走。
密道一路有灯火,也有暗卫把持。他们都不言语,看见他们只是并步行礼。
“殿下,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她无比兴奋,充满期待。
“你随我去就是。”
“你到底带我去哪里?为何王府有密道?”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他告诉她:“带你去看丁鹏。”
“丁鹏?”她又惊又喜。“他在哪里?”
“城外的崖雾山庄。”
“崖雾山庄?我记得你带我去过一次。”她惊呼一声。
“是的。”
“但那时你什么也没说!竟然不告诉我丁鹏就在那里。”她娇嗔着。
他侧头看她,微微一笑:“你那时还不情愿嫁给我呢,想方设法想让我退婚。”
孟霖熙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不了解你。谁叫你突然袭击,那时对你用了辣椒粉和迷药,躲都躲不及,想着你说不定是为了报复我或者戏弄我才突然要我嫁给你。”
他停下脚步,猛然将她腰身一搂,将她提到跟前,凑近她:“你以为本王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白白浪费本王的心意。”
“不浪费,不浪费,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她嘻嘻笑道。
他哼了声,颇为悻悻然。“我不是牢,你也非羊。”
“你是我的齐王。你是我的殿下。管它牢不牢,羊不羊。反正今生我要赖着你,做你的跟屁虫。”她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
他一只手捞起她开始用轻功行走。
他们从密道里出来,刚好是崖雾山庄的一个雅室。
他带她从里面出来,穿过竹林,来到林中一个小院。小院里有灯火。
门外有暗哨,他们一靠近,一个黑衣人闪出来,对他们单膝跪地行礼。
赵墨松做了个手势。他推门进去。孟霖熙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少年。
“霖熙姐姐。”丁鹏一见孟霖熙,激动地扑过来。
之前有人告诉他,孟霖熙会过来看他。
他马上被人送去北疆,这是赵墨松安排他们见一面。
“丁鹏,你伤了吗?姐姐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孟霖熙仔细打量这个只有11岁的男孩。
他个子不高,发育不良,黑瘦黑瘦。
“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啊?”丁鹏激动地哭了。
“怪这个大哥哥,是他不让我来的。”孟霖熙毫不客气把这个责任推给赵墨松。
丁鹏抬头看着赵墨松。“齐王殿下,多谢你救了我。丁鹏去北疆后一定听从孟将军的话,好好当兵,守卫北疆。”
“他要去北疆?这么小就去参军?”孟霖熙惊讶地看着赵墨松。
“晋王的人一直在四处寻找丁鹏,如果被他们知晓他的下落,肯定会报复他。我把丁鹏送到你兄长那里去做他的贴身生活护卫。丁鹏有绝技,若用于战场,可适当混入敌营窃取重要信息。”赵墨松说道。
“原来如此。”
孟霖熙怔怔地看着这个沉毅果决的男人。从他的身上,她看到智谋,冷静,胸有成竹。
他连密道都愿意让她知道,说明他对自己已是相当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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