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壹落,柳穗詫異點頭道:“小姐講得不錯,就是董氏!石榴告訴我,大少奶奶董氏趁著老太太樂呵呵的時候,突然進讒說,柴小姐是個單純的女孩兒,在東宮那種地方沒有個得力幫手,連腳都插不進去,應該多貼補她幾個能幹的人,好讓她能吃得開,也算是羅家往日虧欠她的補償。石榴當時就覺得可疑,因為家裏對柴小姐最差的人就是大少奶奶,突然反常,肯定有古怪,沒想到最後證明,她要對付的是咱們桃夭院。”柳穗倒真是個入鄉隨俗的人,如今她簡直比地道的家生丫頭欠實她們更把自己當桃夭院的人了。
“可,柴雨圖要陪皇長孫上床,這不是只有老太太才知道的機密嗎?”青兒質疑,“萬壹他睡完之後不滿意,拍拍屁股沒付帳就走了,那柴雨圖那種淚美人還不得哭死了?起碼該等有了名分再宣傳?”
柳穗搖頭道:“這個俺也不知,反正如今羅府都知道他們兩個在聽竹院睡覺,談得都快爆炸了。
“妳們的思想能不能規整點兒?”霍似玉蹙眉笑道,“誰說他們在睡覺,我瞧皇長孫這次來羅府的目的很不簡單,他才沒空睡覺呢,否則他特意留下彭漸幹什麽?”肯定是想讓他帶路,夜探羅府。
“三匹呀!”青兒脫口而出。
“三匹是什麽?”柳穗與霍似玉同時純潔地歪了歪頭。
青兒語結壹下,撓撓臉說:“現在怎麽辦?要用小胖子換回蟬衣薄荷嗎,二換壹,咱們不算吃虧,而且董氏是竹哥兒的親娘,想要回自己的兒子,也是人之常情。再壞的人也有享受天倫之樂的權利,對不?”
霍似玉沈吟道:“我當然壹直都有將竹哥兒還給他娘的打算,可董氏是什麽樣的人,妳我都清霍。她從來不知道‘感激’二字為要物,總覺得羅家每個人都欠她的。譬如說這壹次,大家基本都知道,將孫氏拉下馬的人是我,也就是說董氏能拿當家鑰匙,其實是得益於我。可她手裏有了權,第壹個想到對付的人也是我,由此可見這個女人都多麽胡攪蠻纏與不可教化。”
青兒評論說:“誰也沒指望她能知恩
圖報,可恩將仇報就太白眼狼了。”
“當然了,我也不是有意讓她撿這樣好處,”霍似玉淡淡道,“原本我是想自己接手,或者讓績姑娘、湯嬤嬤等處事較公正的人來當這個家,這樣羅府的環境也清明壹些。只是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事情漸漸定局了。這倒也無所謂了,反正咱們在這裏呆不長。可若是這次被脅迫著將竹哥兒給董氏,我猜,她十有八九會非常得意,然後繼續跟咱們為難。因此我還要再斟酌壹下,當然,竹哥兒最後還是會還她的。”
柳穗連忙擺手:“欠實說,在小姐妳離開的第三日,大少奶奶就大鬧桃夭院,要將竹哥兒帶走。壹院子奴才誰敢跟鬥雞壹樣的大少奶奶爭辯,想將竹哥兒領出來交差,卻死活找不到人。大少奶奶壹副要將桃夭院翻開找的兇狠架勢,幸虧隔壁的彭家大少爺出來解了個圍,她才沒鬧將起來。等她走了,欠實從廚房的爐灰中將竹哥兒扒拉出來,那爐灰是剛熄滅的那種,將竹哥兒背都燙傷了。”
“……”霍似玉蹙眉,“他藏什麽?我跟他說過好幾次,我是個晚娘,打心眼裏不待見他,他的親娘在琉璃堂裏呢。他傷得重嗎?”
“聽說燙了好幾個疤,發了兩日燒,現在才好些。”柳穗復述說,“從爐灰中挖出來時,竹哥兒哭著說不走,還說不想再進琉璃堂壹步。他還說……那裏面有鬼。當時誰勸他都沒用,蟬衣告訴他,小姐妳遲早要出嫁的,就算他不喜歡親娘董氏,他也該跟老太太多親近親近,搬去福壽園住。竹哥兒卻聲稱,要跟著妳壹同出嫁,蹲到箱子裏當壹樣嫁妝也行。”
青兒納罕:“怎麽這樣?那還能拿他去交換蟬衣嗎?”
霍似玉沈默壹下,嘆氣說:“壹個比壹個不讓人省心,小遊這樣,竹胖也這樣。算了,緩兩日再看,先讓蟬衣跟柴雨圖兩天也沒什麽。董氏拿走我的丫頭,老太太也看在眼裏,只要我的用處足夠大,老太太肯定會變得非常耳聰目明,站出來‘主持公道’的。為竹胖考慮,暫時不拿董氏開刀了,只要她不再搗鼓新花樣。”
竹胖說琉璃堂有鬼?這肯定是小孩子的胡話?其錄園才有“鬼”,而且竹哥兒經
常跟齊川的鬼玩兒呢。自從齊川在羅白前的身上安家,羅白前和董氏就分院子住了,羅白前幾乎不出其錄園的二門,而董氏多數時間都在她的琉璃堂。老太太給羅白前娶了個貴妾,是詩書簪纓世家的旁系庶女,平時董氏都很少去跟羅白前同房,只有那妾每次去過其錄園,董氏酸了,才搶東西似的去壹回。她的琉璃堂哪來的鬼,莫名其妙。
想到這裏,霍似玉吩咐柳穗回桃夭院,給眾人說她已知蟬衣被調走的事,叫大夥兒穩定下情緒,別擔心這個。又給柳穗派了照顧竹哥兒的任務,務必得將之養得白胖可愛。否則哪天還給董氏,小胖子身上是帶傷疤的,臉是病懨懨的,那董氏豈不炸了窩壹樣。等到自己出嫁時,頂多也就帶五個人,其余的丫鬟小廝,難免不成為董氏出氣的對象。
柳穗得令走後,霍似玉才轉而謂青兒道:“真真該打,我幾乎把珍珠姐給忘得壹幹二凈了,本來還想幫她解決麻煩呢。珍珠姐往日對咱們這麽好,這次她有了事,咱們卻沒幫上她的忙。幸而她的病好了,待會兒再遣個人去盧府送信兒,叫她別挺著個大肚子過來了,咱倆過去看她。她的肚子已有五個月了?”
壹提這個,青兒不淡定了:“媽呀,我壹直想幫她,並且在盡全力幫她呀。可盧知州的姑姑,那個什麽薊老夫人太難纏了,我兩輩子的智慧和經驗全拿出來,仍然鬥她不過,反倒給珍珠姐添了不少麻煩。最後有個神秘人幫我,本來能攆走她們娘倆了,可關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橫插了壹腳給攪黃了。真討厭呀,她根本連認都不認識珍珠姐和盧知州,卻壞到去破壞人家的夫妻關系。那回我氣得不行,上桃夭院來找妳沒找到,結果就耽擱了這麽多天都沒再去盧府看望珍珠姐。”
說到怒處,她攥緊了胖乎乎的拳頭,揮動著說:“我壹定要時刻關註著關筠,等她結婚的那壹天給她下絆子,讓她老公也誤會她嫌棄她,讓她嘗嘗她曾帶給別人的傷害!”
霍似玉好奇地問:“什麽神秘人?男的還是女的?他怎麽幫的妳?”
青兒茫然搖首,空中卻有個白色物什擲下來,砸到她的腦門上,讓她“哎呦”壹
聲後退兩步。霍似玉眼疾手快地抓住,發現是個三寸長的紙飛鳥,鳥嘴前方貼了枚銅錢,因此打人特別疼。這種飛鳥,不是柏煬柏最愛疊的那種麽?
青兒捂著紅了壹塊的腦門叫道:“沒錯,這種飛鳥就是神秘人丟給我的指示信,上面寫著各種對付薊老太婆的方法,每壹個都比我自己想的高明很多,可惡!只差壹點就能趕走小三母女,卻被關筠破壞!最後還害珍珠姐被她丈夫給圈圈叉叉……可惡啊!”
霍似玉沒工夫細問她為要如此糾結,也不知圈圈叉叉是指的什麽,仰頭四顧壹周,找不到丟飛鳥的神秘人,連忙匆匆打開了飛來傳信。字跡很熟悉,是柏煬柏的字,寫著:“原本想約妳在羅府祠堂碰面,壹起趕去兔兒鎮,可臨時發現我的圖紙計算出了壹個很大很可怕的錯誤,此錯誤有可能導致咱們掘寶失敗。為了修正這個錯誤,貧道壹方面要再拉壹個外援進來,另壹方面沒空等妳壹起走啦,丫頭妳選匹快馬,五個時辰後,咱們兔兒鎮群賢酒樓,不見不散喲~~知名不具。”
青兒也湊過頭來讀了壹遍,然後看天,皺眉說:“現在下午五六點了?天都黑了,又快下雪的樣子,妳怎麽趕路呀?這個字就是幫我忙的那個神秘人寫的,妳認識他嗎?他約了妳幹嘛?”
霍似玉瞄壹眼青兒,猶豫要不要帶她壹起去,老實說她常常沒什麽用,人還有點兒笨笨的,可跟她在壹起,卻是莫名安心。如此沈吟壹刻,她頷首道:“這裏距兔兒鎮有四個多時辰的路程,咱們吃個飯化個妝,趕個夜路過去——我帶妳壹起去做壹件事,可能有點危險,不過我想妳肯定會喜歡湊這個熱鬧。”
“湊熱鬧?”青兒雙眼放光,“我最喜歡了,可為什麽還要化妝去呀?”
“因為很危險呀,成不成功都危險。”霍似玉笑問,“怎麽樣,妳若是怕可以不去,回桃夭院幫我處理下家務,我院子裏長草了,還有壹株‘野草’混進來。”
青兒不解其意,只是搶著說:“當然要去了,探險是我的業余愛好,說走就走,妳不去我也得去,群賢酒樓對?那個是彭漸的產業,咱倆去那兒吃飯不要錢,走,咱們別在家吃了,上他的酒樓蹭飯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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