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再往前走一段,迎面遇到返回酒楼的伙计。王二还以为齐妙是来接他们的,提着灯笼,隔得老远就喊:“掌柜的,我们回来了。”

    这一喊把齐妙喊回了神,知道古代人不喜欢当众秀恩爱的羞涩,心不甘情不愿将人松开了。

    夜色浓重,宽袖遮挡着,两个伙计没注意到齐妙和温乐之间的小作。

    等人走近,齐妙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辛苦了。”

    王二性格较之外向,闻言立刻道:“应该的。”笑得眼角起了几层褶子,“掌柜的这么晚了,拿着行李,同温公子两个人,是要去哪呢?”

    齐妙道:“我已经同主厨打过招呼,最近就不在店里住了,搬去温府住些时日。”

    王二眼光迅速往温阅身上扫了一眼,暧昧促狭一闪而过,极快就收敛了,没再多问。

    张福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除了最开始开口喊了一声掌柜,之后就垂着手旁听着王二说话,显得木讷。

    齐妙多看了张福一眼,顺口问:“你们将人送去,没遇见旁的事吧?”

    这一问,张福嘴巴嗫嚅了两下。见王二没吱声,也熄了火。

    齐妙歪着头,上下打量他们一番:“恩?有事?”

    王二沉吟良久,唉了一声,挠了挠头发:“掌柜的,你是个姑娘家,这事同你说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说就是。”

    王二憋了半天,挠着自己的手背:“这事吧,得从你救的那位柳絮姑娘说起。你可能不知道,她在这片儿名声不好,她的丈夫不是个人,经常用……用她还赌债,那些个酒鬼赌徒嘴哪个严实?三下两下就传开了,她一个女人哪里受的这样的事?这不,她就来我们酒楼跳楼了。”

    “刚才我们暗自护送她回家,见她前脚进屋,后脚就跟进去一个男人,久久都没出来。”王二说到这,黝黑的面皮红了红,“也不是说我们不想帮忙,但凡屋子里头出来声哭喊,我们也好进屋去救人啊,就怕……”

    齐妙眼一横,凉飕飕的,“怕什么?”

    怕多管别人家的闲事呗,柳絮的名声摆在那,事已至此,破罐破摔不是很正常?但被

    齐妙一质问,王二不敢反驳,低头不说话了。

    齐妙想锤人。

    不过她刚刚同一时间从尉光那知道了是何人进了柳絮的屋子,加上温阅在,不好发作。视线偏移,落在沉默的张福身上。

    “你们有看清那进屋的男人是谁吗?”

    王二缩着肩膀摇头:“看是看到了,不认识。”

    张福嘴唇了,细声:“我认识。”

    抬头瞄一眼齐妙,“那是个太监,叫李柱,应该不会有事的。”

    王二扬调啊了一声,不可思议:“太监?”

    张福说是:“我爹是个半吊子的郎中,在李柱自行阉割之后,帮他看过……。”

    齐妙安静了一会儿,眉一挑。

    夏鸣及时察觉了她的心思,上来就是三连:“别提太监,别好奇,别问!”

    问个太监怎么了?不许人家好奇吗?时代特色产物啊……

    齐妙失落拿手挡住嘴,咳了两声:“既然没事,那你们就回吧。”

    尉光诧异,几天不见,夏鸣怎么突然变成齐妙肚子里蛔虫了?

    ……

    齐妙转了身子,和温乐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喃喃:“这么晚了,一个太监跑去找柳絮姑娘是为什么?还偏偏是今日?”

    温乐道:“是有蹊跷,查查就是。“

    齐妙点点头。

    张福认识李柱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巧合,是她的三十亿外挂提供的便利。婚姻事务所不会主提前和她剧透剧情,但是该有的助攻伏笔不会少。

    那张福是事务所的人唯一一个拍板要雇的,齐妙料想他必定是能用之人,于是将人派了出来,果不其然触发了暗线剧情。

    尉光提供了支线信息:李柱是陆府的一个管事,陆府靠木材发家,背靠宦官,也可称得上是财大势大了。齐妙特地知会给温阅,就是给他提个醒,谨防陆府的小人,这事十有八九和他们有关。

    ……

    一路随着温乐进入温府,从正门进,守门的小厮一见大少爷半夜带回来个姑娘,眼睛睁得跟个灯笼似的,视线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齐妙没留意这点小异样,大大方方放目四顾。

    温宅的布置雅致清幽,东弯西绕地一通走,要不是她存了温家大宅的俯视图,明天还真没把握能自个从这走出去。

    她入府

    没有经过其他长辈“审核”的程序,但隐约可见墙边镂花窗处忽闪的灯光,温阅几个堂妹趴在月门边上往里看,一脸好奇兴奋。

    齐妙有种被当成物园猴子的体验,怪的是她前脚进屋,怎地后脚就有这么多人知道消息了?

    进了一所单独的园子,里头的小管事模样的姑娘带着两个侍女热情迎上来:“姑娘,里头请,屋子都收拾好了,单看合不合您心意。”

    这……像是早有准备?

    齐妙茫然回眸,看向温乐。

    温乐手中的避风灯暖光绒绒,印得眉眼温柔:“我不知你会不会答应,准备好了总没差,不至于你要来,这边还手忙脚乱。”

    烛光燃在他低敛的墨瞳之中,清润如许,却烧得她脸颊发烫。

    齐妙突然生出一个怪诞的想法来。

    温阅如果被魂穿了,九成就是婚姻事务所的内部人员。种种的行为,完全就是配合着,在反攻略她嘛!

    女侍捂嘴无声窃笑的陪衬下,齐妙难得害羞了一瞬,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便哦了声,干巴巴转身跟着女侍走了。

    走出一阵,又舍不得,回头看他:“明天你又要去学舍吗?”

    温乐还在原地:“嗯。”

    齐妙道:“那你能不能等我一起?”

    温乐答:“好。”

    ……

    翌日,齐妙大清晨就起了。

    对着烛台欢欢喜喜着个弱柳扶风妆,再带上一款“烟雨朦胧”的美瞳,眸中常似含泪,一颦一笑间柔进骨子里。

    末了,对着自己的小镜子丢了个娇柔的媚眼,十分满意“东洋四大邪术之化妆术”的效果。滴滴夏鸣和尉明,“你们觉得如何?够温婉柔美吗?”

    夏鸣刚醒,挑开睡罩看她一眼:“……”

    尉明道:“您先把搭在椅背上的两只手撤下来,脚别抬靠在膝上,端坐好了,我再看看整体效果吧……”

    齐妙刚收起大佬坐,屋外就传来女侍的声音:“姑娘,姑娘~”

    齐妙精神一震。

    “公子过来了,问你起了没有。”

    “噢,起了起了!”齐妙咔吧收起小镜子,兴匆匆过去开门。

    门一开,候立的女侍抬头看到她的脸,稍愣。虽然她只在昨天夜里灯下朦胧见过齐妙一面,但她记得齐妙好像……不长这

    样?

    五官又是相似的,只是□□……

    她还没比对出个所以然来,齐妙已经越过她,朝园子里走去:“温公子是在等我吗?”

    女侍小碎步跑着勉强跟上齐妙,低眉留意到这姑娘走路比男子都快,一步迈出去她两步远,惊了惊:“是,姑娘这边请。”

    ……

    古人有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再有小半月就是乡试,温家上下待温阅都要紧得很。齐妙打远瞧见他,他身后便已围了好些人,两个书童,一个伴读,旁边还站着几个府内的侍从。

    忽而想到,难怪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大半夜的被温阅领进门这么不合规矩的事堂堂发生了,至今没一个长辈过来说一句不好,大抵是不能坏了温阅考生的心情。

    到了跟前,齐妙从大步流星改成莲步慢移,没瞧见背后女侍愕然之后暗自鄙夷,表情丰富宛如看穿一朵俏生生的白莲花的犀利。

    齐妙兰花指捏得还不熟练,举着她的小帕子,柔柔招呼道:“温公子。”

    她现在已经突破自个的下线了,一旦越过那道坎,似乎就没那么抗拒,反而愈发得心应手、热心钻研起来。

    古地球环境如此,适者生存嘛,标新立异找不着生娃对象啊。

    昨个儿见过齐妙的皆是一脸错愕,心惊这姑娘怎么回事?换了个人吗?

    唯独温乐泰然平静,波澜无惊,仿佛没什么都没落进眼里,看不出任何差别。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想必今日会有所行了吧。温乐心里洋溢着老父亲的欣慰,温和关切问:“昨夜住得可习惯?”

    最希望有反应的人毫无反应,齐妙很是失落,安慰自己,他可能起太早了没睡醒吧……

    应声说习惯,还欲来回寒暄两句,冷面小伴读转过身子拦在两人之间,一刀切断两人对话的机会,对温阅:“公子,时候不早,该启程去学舍了。”

    齐妙努了下嘴,讪讪作罢,阿伴真的很严格了。

    ……

    一行人出府,伴读走在齐妙身侧,极具阻隔性地拦住她,不给他往温阅身边凑的机会。

    出了门,朝府前停着的马车一比:“姑娘请。”

    学舍离温府不远,温阅贯来不坐马车或轿子,这特地备的马车一看就

    是用来打发她的。

    小小伴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介入,背后定然有长辈插手,齐妙心里多少唏嘘。

    不过她着眼长远,并不打算争这一朝一夕。若让温府的长辈将她看成耽误温阅读书的狐狸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蔫蔫不乐地上车,今天可算白起这么早了。

    但面上还是要保持好心情,撩开车帘和温阅挥手告别,捏着帕子的手尽量姿态柔美地抬起……

    温乐恰好站在马车旁,目睹齐妙眼低的失落。

    一把,握住了她伸出告别的手。

    全场一静。

    温乐扶着她的手,神态自若地踏上了马车。

    内心摇头慨叹:好罢好罢,多大的人了,出个门还要人陪。

    进入车厢,拉回齐妙,将车帘放了下来。

    车帘晃,犹若在场诸位颤抖的心。

    试问家长在看到高三临考学生突然早恋了,会是怎样的心情?

    伴读眼前一黑,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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