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弄玄虚

小说:画斜红 作者:昭昭之未央
    郑凌琼当真不知这金线的“值钱”原来竟是这么个“值”法,这物的贵处并不在其原是赤金、而是落在了独处的稀罕上......当下倒吸了口凉气,着实为自己的浅薄愧了一回。

    “哪里是能比的?我果然是个眼瘸的。”郑凌琼讪笑着从匣中挑起一个金线细细地看了,并不觉此刻手中握着的“无价之宝”与知道之前有甚不同。一晃忽然想到两事,明知道末杨听了定少不得讥讽,却还是忍不得要问,“姐姐方才说这里必有人能为了这徇私。可他们就不怕被主子抓了现因而要受重罚、或者连命都不保?”

    “还有!那些人将这买去又能做了什么用?原也不知道是怎么织就的。就为了放着看?与人炫耀自己有?”

    果然末杨听了猛抬头刺了郑凌琼一眼,“你是个一窍不通就处处不通的,确是想不着别的用法!”

    “所谓重赏出勇夫。只要钱财足够,死又算得了什么?忠心更能算得了什么?”

    “再有,那些买去的人是不懂织法,可他们也有的是法子将这金线缝进衣裳里去。或是用撇了不知几道的丝线使个界线的法子缝上去,或是料子薄的、两层一夹将这个黏在中间的......又有什么难的?”

    “天呐!为了这几根线竟要费这么些周章。”郑凌琼砸着嘴,“果然在穷的眼里,金银便是最好的富贵之物,可在富的眼里,金银也就是个玩意儿!我就是个穷命的,因此只能想些金饼子、金裸子出来。姐姐本是不同的,这才是都懂得!”

    末杨听罢冷笑了两声,心里难免酸楚大郎不曾赏过给我一件儿这样的,可燕于倒有。

    至于那人他首末都觉得我是低贱不配的,哪里又曾赏过我一衣一簪?我在恪王府的那些衣裳还不是拿了自己贴己制的?首饰更是带去的。这还不算,他见了我的新衣裳竟说裙裾过长、还让人立即裁去三尺......

    “你出去找草药,我是要与你一同去的!”忽然末杨冷生生、恨绵绵地冒出一句,与她们正在攀谈的丝毫不干,“就是为了防你,因此少说无用的来辩!”

    “我哪里就要辩了?姐姐不是本就该一起去的?”郑凌琼这本就在意料之中的的“意外”作了个惊讶十分,“纵然有司南、堪舆图这些,可我就只能看个五、六分的,我一人出去怎生能成?”

    “我本还想着教了姐姐认了那草,再教了姐姐怎么炼药。若是来日万一.......呸呸呸!晦气晦气!姐姐来日哪里还会受这等的难!我自己掌嘴!”

    看见郑凌琼将自己甩得噼啪作响,末杨放下了已然伸起的手,阴冷得如同方从奈何桥回来的一般,“我若还有三灾六难的,也定先将你丑脸划烂了、手脚剁了与那贱人一同放鼎里去烹。想想届时你的皮肉每日都要熟一块、掉一块,偏还冒着肉香气让你要馋,偏还要寻尽了法子叫你再长出新肉来、偏日日终觉得自己能死了却还是死不得.......我便能安乐了!”

    末杨这一番话让郑凌琼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姐姐!我、我原是想着若我能回去了,姐姐有了这方可傍身,并不是别的意思。”

    “我管你有没有别的意思!你只记住了我的意思就好!”末杨终于抽出了最后一个金线,捡起那件大衫狠命一抛,目光追着它恹恹跌落,“可你教归教,我还是要学。”

    郑凌琼忙一叠声地应了,也不用末杨吩咐就收拾起了满地的残帛碎锦,讨好地“侍奉”着末杨前去安歇,又折返回来要做些“喂药”、“喂食”“擦脸擦脚”的例行之事......

    又到室中的郑凌琼并不敢栓死了门,只在开门处搁了个装满了温水的铜盆若是有人来的,既有响可听又有水可拖延一、二......若来人要问的,只说自己偷懒,将盆撂在那里只为走时取着方便!

    “殿下!这会儿只有我在,且起来走动走动罢!”郑凌琼燃起了一盏灯,凑近了齐恪轻声唤道,“也是要吃点。今儿她在这里耽误得可是太久,殿下必是饿的慌了。”

    齐恪蓦然睁开了眼,定神看了看周遭又舒了口气,这才慢慢地撑起了身体。比之前些时日的气喘吁吁已不知是好了几何。

    “你有急智!”幽跳的灯火燃在齐恪的眼眸中,似有朗星闪烁。“常人或会将指环藏于一己之处,或索性抛至旮旯,你却是‘大隐逸于市’!”

    郑凌琼一笑,虽想扮作了谦逊,可终还是有些得意,“殿下夸大了!我是怕她搜我,床褥也是经不起她翻动,这里边又是一目了然的并没有别的地方可藏,这才是塞到了殿下的嘴里。殿下不怪已是我的福分了!”

    她说罢递过了一碗羹汤让齐恪自行吃去,一旦看见齐恪如今散发上再无一物、穿的也只有一袭寻常的大衫,免不得又生惋惜,“就是可惜了殿下的那些东西!亏得前几日殿下想起来要寻那指环戴着,不然到今日就真是一样都保不住了!”

    “而今覆巢之境,孤只需保得这一样便是心足了!”齐恪回以无奈一笑,“跟何况他物只是被用作了‘买路’之用,应不足惜!”

    “只是来日要怎生避开那人。孤方才听得说她要日日与你一起?”

    “殿下莫忧心!”郑凌琼又自食匣中取出了一块黑漆漆的糕饼,掰碎了放进齐恪的碗中,引得齐恪一顿皱眉、拧鼻,十分不悦。

    “我自北来时就带了些特别的香粉来。别人看时只当是香粉,不过就是这个颜色红些、那个颜色粉些、再有个颜色白些的不同,因此无论在盛家还是这里,虽是都有人看过却只当是香粉,因此并不曾收了去.......他们殊不知我只需将这些混了,便可当成迷香来用。因此只要我届时给她用上点儿,便是满山随处扔她!”

    “呵呵!”齐恪忽然笑得玩味。郑凌琼只当他是听了能将末杨“漫山遍野扔了”觉得解气,可再一品,怎么竟有些笑她“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意思?!

    “殿下,我这般说的,可是有不妥?还是殿下在忧心那迷香是否有用?若是为迷香的,倒是大可不必!”郑凌琼当然要问个明白,只有一次的时机可是经不起不妥。

    “孤不知此间检视之人是否当真看不出你那些香粉的端倪,然孤的岳丈家却定是故意装作不知而已,你无有万一之机不被识破!”

    “啊?”郑凌琼眨巴着一双眼,憋住了气半晌不出,“呀!难道是盛家的人也懂此道?可为何又不拆穿我,还让我带了走?他们就不怕我迷昏了他们家大郎......还是大郎也懂,或是大郎身边多的是懂的人、因此不怕?”

    “若我真要撒了迷香逃的,不是反而给人口实能正儿八经地杀了我?呀!”郑凌琼越说越是惊怕,惊怕到于盛家娘子的那些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齐恪哭笑不得!原是为提点她需提防此间之人说的一番话,到了她脑中肚里竟成了盛家娘子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若是如此孤便不会说与你知!盛家母亲向来只喜阳谋,这等借刀杀人之事万不为她所齿!且她若要杀你又何愁无有干净、轻易之法,何须将此桩事端栽移到她家大郎之处!”

    “孤意在劝你小心为上!”齐恪一声太息,撇开了会让他心如刀锉的盛远不想不念、不恨不怪,“就如孤曾与你道过常能在你与那人的话语中听出纰漏一般,你该虑他人是当真不察,还只是陪着你一起故弄玄虚。不可大意!”

    “我自会小心!”郑凌琼听了点头称是,不知不觉地将手里的黑饼悉数扔进了齐恪的碗里,“末杨确是时不时就要从角落里挖出些刁钻的来问。若不是我早想到了要掩了真面目起来,也给殿下日日涂成个鬼样,怕她真是会瞧出什么来......”

    “不过她也确个聪慧多思又俊俏的出色人物、别有风情。怪不得当日殿下能被她勾去去、还要封她作妃.......”

    “住口!”齐恪揪然作色,额间颊上有青筋暴凸,“孤与她从无床底之亲。所有种种皆是她为了所谓主子之命妄称而来。孤当初是为酒醉分不清曲直才偏听误信,恰好恪王妃性格又是过于耿直......孤为怯怕不敢认错,所以一错再错!此乃孤一生之辱!一生之耻!亦是孤于恪王妃纵然穷尽一生也难赎之过.......是以孤对那人只有恨、只有厌,休得再提!”

    郑凌琼就此呆怔了好一会儿。她从未见过齐恪这等气急败坏的模样哪怕是当初他醒来知晓自己被掳来这处、哪怕是知道了掳他之人原是大郎舅、哪怕他初时疑心自己原是居心叵测,都是不曾如此失态......“难道那事当真是末杨设计诬陷的罢了?”郑凌琼难免要想,“可末杨那等被弃的哀恨看着又实在真切、并不像是作了假的。且她如今作假又有什么意思、又并不要跟了恪王去的!”

    “恪王也是个有意思的!”郑凌琼偷瞥了一眼尚在闷气的齐恪,抿起了嘴才封住了又要出口的话,“按理说他那王妃与刘赫也是有些不清不白,两下扯平不就罢了,为何偏还要自认有‘难赎之过’?!”

    “唉......也是孽债!”郑凌琼想起自己那些乱哄哄的梦便要摇头,“终归不是我的事,且不管不想了。如今要紧的只有快些逃了出去!”

    “殿下息怒!我日后再也不提就是!”郑凌琼站起来给齐恪行了个礼,“殿下且好生养着身子,这出去的路,只怕是不好走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