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拟帷幄

小说:画斜红 作者:昭昭之未央
    李先生既定了心意,便好生琢磨起要怎生回禀太后才是有的放矢毕竟也是听闻过些许有关于谢家女郎的风言风语.......更何况这风言风语那头连着的可是盛家二郎那个既是盛馥亲弟又可称是陛下“至交”之人,但若一个不慎回得不当或是行的不当了,陛下这“好事”就要成镜花水月?!

    “谢家女郎因是才过及笄之年,家中又是宠爱非常、舍不得,故以尚不曾许配人家。”李先生按实回禀了头一句,继而拿捏着回禀了他自觉需说之情。

    “或因是自小与李淑媛等人朝夕作伴的缘故,她与各府中的与她年纪相仿的公子倒也相熟。一来二去的,终会被人在婚嫁之事上打趣.......其间传得最盛的,便是谢家女郎与盛家二郎。”

    “据臣所知她与陛下倒是鲜有交集,故以定无交恶之说。”李先生这句倒又是实言。

    “鲜有交集?”不料太后竟然于那“风言风语”之事充耳不闻,只问“交集”之事“先生不是说谢家女郎精灵古怪的,她们又是四个常在一处,连李淑媛都能称一句与陛下有旧,怎么就她鲜有交集?”

    李先生听得太后关切笃笃又不问盛家二郎与谢家女郎的“闲事”,更是确信了自己所猜不假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太后也是选中了谢家女郎.......

    “禀太后!”既遇“知己”,李先生连声气都是轻快得恰到好处,“这其间的缘故么,一来四人中有其二阻隔于前,二来毕竟谢女郎年岁尚小,或还不知稳重温雅的好处。”

    “就是此理了!”太后深以为然,“陛下常日里的性子,确是讨不着年轻女郎的欢心,尤其谢家女郎这般的心性、年纪应是只爱有趣的,只怕是要把他当作了叔父辈看也是使得!”

    “太后所言.......极是!”

    李先生口是心非地应了一句,心中忽又起了些古怪。他想太后既然有意将谢女郎作了皇后之选,怎么又能将陛下去比作她的叔父之辈?这可是大大的不妥!

    “那陛下是如何讨得了盛家女郎的欢心?李先生又可是见过恪王?他同陛下相较如何?在先生眼中,盛家女郎与他们二人中又是哪个相配些、她自己相貌性情又是如何?”

    不想李先生这厢还不曾排遣完自己的古怪之感,那厢太后忽然又抛下了谢家女郎、直奔盛馥而去,且还尽问些“不堪”之事。

    李先生心中生出了困顿与不快:既然太后看中了谢家女郎,那还要提及盛家女郎、不,恪王妃作甚?这就事论事、专心致志难道不好,非是要海阔天空地扯东拉西才是符了女子心性?

    然李先生再是不满又待如何?他是为人臣者,怎敢冒犯天威?这般既不想答又不能僭越之下,他便答了太后句:“臣不敢妄议陛下!”

    “先生这话可是太过见外!不仅与本宫见外,还是与陛下见外!”

    “本宫召了先生来不就为说些不能在人前道的话?先生若执意不肯说,本宫或还能想作是,先生不能将陛下的不堪之事告诉了本宫这个不够亲近之人?毕竟这声太后是陛下赏的,做不得真?”

    太后的声气听着并不高、也不厉,然这字里行间又有哪处饶过了李先生,分明就是言出咄咄,有指先生不尊不恭又不识抬举之意!

    天大的“不敬之帽”凌空压下,哪怕心中念叨了一万次“女子胡搅蛮缠之性实在难缠”,李先生还是急急忙忙地从案后爬跌而出,跪拜在了大殿中央。

    “臣万死!臣不敢不尊太后!”他叩着头、诚惶诚恐,“臣只是不愿陛下与恪王妃再有牵扯,因此要提及都是失措万分,臣是一心为了陛下圣名而想,并无他心!”

    “然臣知错!臣不该只做一己之想冒犯了太后,请太后责罚!”李先生并不敢真让太后拿住了“不敬”的软肋,因此先告了罪,继而么.......说便说罢!

    “哪里就至于要降罪了?”太后失笑道,“本宫知道李先生是个好的!别人家是子承父业,李先生家是父接子志,这些年抛家舍业地辅佐陛下,可不是这心都拴在陛下身上了!本宫若连这点都识不得,岂不是亏负了李先生的忠心、苦心?”

    “只是先生应知在这殿里说得并传不去陛下那里,且本宫若是问了,便必定是有那缘故.......”

    “太后!臣知罪!臣必当知无不言、言不不尽!”李先生又叩了个头,不削去想那“缘故”究竟是何、也不用太后再作催促,兀自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李先生从初到云城在太湖楼偶遇盛家女郎、陛下一见倾心,到恰巧查知了盛家女郎乃是南地著姓、可助陛下一臂之力,再到陛下为何要筹建家学馆、盛家女郎如何相助陛下去做那联姻之事,乃至盛家女郎彼时因为火烧了恪王府、众人均觉她与恪王缘分已尽、皆当陛下与她能成眷属.......一一二二、原原本本、不厌其详地禀了个通透。

    “然不料,陛下为联姻出巡之时,恪王追到了云城,听说是使了些苦肉之计才劝得了盛家女郎回心转意,又复加四娘犯下的重重罪孽,待陛下回到云城之时,已然是无力回天。”

    “想盛家女郎与陛下最密切之时,看似亲昵她却也是冷然桀骜,一个不喜便会拂袖而去,绝少有喜眉笑眼之时。陛下常常是如履薄冰般的相待着,不敢有一丝差池。”李先生说到此处,眼前赫然是那日在未建成的家学馆中初见齐恪与盛馥之景.......

    “然盛家女郎与恪王一处时,却是一副小女儿样貌、两人嬉笑嗔怒样样不少......故以于这登对般配,不用臣禀,太后便可断知了!”

    “倒是新鲜有趣!向来陛下是被娘们儿迁就惯了的,倒是肯这样去迁就盛家女郎。”太后不敢信似得叹了一声,心想郑凌瑶这等独一姿容之人,于刘赫虽是欺哄有之,然奉恭也是不少......盛家女郎可是有三头六臂,倒是能让刘赫独独对她迥然而待?

    “盛家女郎的相貌,比之先前郑贵嫔如何?”太后忍不得要问。

    “这!这!这.......”李先生听得了又再扭捏起来,他实在不知要如何去评说一个年轻女子的样貌,且与之相较的,还是个与陛下有旧的先帝后宫之人。

    可他不敢不说!他不想头上的笼冠忽然又重逾千斤,于是咬了咬牙,揣度着措辞,万不想落一个“好色的老匹夫”之嫌。

    “想太后是不曾听得过坊间有一句调侃之语,道是‘男盛远、女凌瑶,仙家之姿、天人之貌,南山北水、两相望’.......因此这世间能与先贵嫔之相貌匹敌的,也只有此谣中的盛远、盛家大郎、盛家女郎之长兄!”

    “李先生这般说,那便是盛家女郎的样貌是及不上郑贵嫔的.......”太后似乎愈发觉着有趣,“可这性子又是那般样的跋扈,陛下究竟是爱她哪样?”

    “许是气度罢!盛家女郎的相貌虽不能与郑贵嫔比拟,然她......却也是寻不见人可与之比拟。”李先生说罢了又觉不尽不详也不甚符,“臣这般说太后许是能明白些,若有郑贵嫔与盛家女郎同在一地、并肩而立之时,过往之人这第一眼看得或是郑贵嫔,然自第二眼看见了盛家女郎便再挪不开、任凭郑贵嫔再是绝色娇艳也是无助......故以再好的颜色在她跟前儿都是不显!”

    “臣才疏嘴拙,只能说至如此之理了!”李先生真想去拭一拭额上的汗,暗叹着关于盛家女郎的“闲话”何时才得罢休,因是只有罢休了才能得以论一论陛下的“正事”!

    “本宫大体是知道了怎么个理了!”太后若有所思、思之沉沉,“之前还在耀王府时,本宫曾劝过陛下,别自以为见着个与众不同的便是要沉沦不休......不想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且还是大不同!”

    “太后!臣劝太后而今无需于此事太过忧虑!毕竟盛家女郎已成恪王妃,且那夫妻二人情意甚笃......陛下初登大宝,百事待兴,来日再娶得贤后,此事便能彻底揭过!”

    长久听不见太后询问也不闻她自语,李先生就再次叩首禀奏因为他急!他急于休止了这“无谓之论‘,亦然急于要让刘赫“得成正果”,故以明奏暗催的,想让太后轮转回谢家女郎的话题中去,却又不想太后哀哀地说了句

    “哪里就能这样轻易揭过了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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