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试顶门

小说:画斜红 作者:昭昭之未央
    刘赫听着晟王妃这似是戏虐实是苛责之言,智与己说:不错,情却道是:何至!

    他甚至蓦然就有些恼怒自己为何是要屡屡陷于两难之境,似永不能停瞻前顾后之举!

    “母妃可知朕当初为何要去南地办学?”刘赫终究不愿晟王妃视南地为敌,视南地之习为侵。可若要她从此不复此想,那便要给她一个适合之由。

    “不是为了讨好那时的盛家女郎,而今的恪王妃?”晟王妃笑话着刘赫,又是顾左右而言它,“说起来当初去到南地的那些个先生,陆续也该回来了罢!”

    “那时朕曾与李先生道‘得文人之笔,得天下之心,得妇人之口,获地下之利,得良人之忠,得世间之合’。朕之所以办学,是为不起兵戈便可屈人之兵、取民心所向!”

    刘赫并不曾去接了晟王妃的话头,制作自问自答,“是以若说朕有讨好,也是为讨好南地百姓,绝非乃是一人!”

    “唉......”不料晟王妃听了怔了一怔,忽而又叹了一声,“陛下可是嫌臣年老话痨,又是多管多束地讨了人嫌?”

    “若说臣担心陛下仍陷于痴心之中,那确是有。然而今恪王妃已然成婚,臣这忧虑倒不似从前那般密笃,并不必时时念叨那事。只是而今这局势之下,臣难免于国有忧,方才那番话只是睹物思情,念旧罢了!”

    刘赫哪能不知晟王妃这听似自责之言正是以退为进正行警醒之事?然她既是见好就收,自己又为何定要紧追说破?

    “有母妃念叨乃是朕之福!而今于朕不可求、不多得之福!怎会生出什么嫌隙?”刘赫为晟王妃夹了一块赤豆糕,“母妃莫要多虑!”

    “陛下知道臣的心,不生误解便好!”晟王妃徐徐地嚼着那块赤豆糕,忽然兴起,“听说那南地的李淑媛能文能武,聪慧猛厉,又闻得她乃是陛下故交,不知臣可能一见?”

    “母妃要见那女莽夫?”刘赫吃惊之下便唤出了李卉繁的诨名,然再一想便知晟王妃应是基于两人身世之类,故以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一时倒也觉“恰巧”。

    “母妃若想见的,朕遣人去请了她来就是,应是不难!”

    “陛下怎生称她为女莽夫?”晟王妃有些嗔怪,“难道陛下也觉女子不该张弓舞刀,只会弹琴作诗才是好的?难道.......”

    “盛馥并不爱操琴作诗!”刘赫急忙辩道,“如此唤了李淑媛也并无不善之意。是她性子豪迈更胜他人,她们自幼叫惯了,朕才跟着学会!”

    “这般的女子好啊!可惜她是生在了南地,给武顺帝做了夫人!”晟王妃由衷地赞、又是由衷地叹,“若是生在这里,这等能享人间至贵,又能吃人间至苦之人,可不就是君王的第一良配!”

    “母妃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才会如此解她!”刘赫竟然失笑,“母妃可知她前来大都乃是一己之意,并非武顺帝之命,此等太过有主张之人,可能成帝王良配?”

    “她竟是私自前来?那无字国书呢?可也是她一己之意?”刘赫不想晟王妃听了更露倾佩之色,“倒真有我北地女儿的风骨!”

    “陛下可知当年我族入主北地之时,不论寒门,仅说宗室贵胄,上至皇后下至诰命,哪个不是纵马而来、个个能战能骑,人人善射善刀,下马可为贤妻、上马就是猛士,哪个输给男儿?”

    “可而今呢?!”晟王妃有足足的“恨其不争”之意,“而今莫说是后宫夫人、各路诰命,就连男儿几乎都是个个熏香抹粉、连马鞍都坐不稳当,就连娶亲时的“坐鞍”之礼都尽然不见......江山之败啊!”

    “母妃......”刘赫一时语塞,他似乎明白了晟王妃那“忧”并不全然来自于他于盛馥之痴,然于她这忧虑之盛究竟所为何来却又揣摩不透难道也要似李卉繁般地组个“女子期门监”才是适宜?

    “臣是见不得那些整日耍弄驭夫之道为强的女子,却是钦佩如李淑媛这般的女莽夫之强!需知一国之女子若强,男儿便只有更强才是能驾驭得住......陛下切莫混淆了此强与那强!”

    幸而晟王妃并不用刘赫多猜,一气又是说了许多。刘赫听懂了那“耍弄驭夫之道”之人暗喻“纵火烧府”的盛馥,这声“见不得”则是阐明了晟王妃“定容不得、故而陛下更当死心”之意!

    “原来母妃虽则劝说,然无有这等断然之意。而今却是这般斩钉截铁,为何?”刘赫惴惴而思,“难道是彼时今日时有不同,因而人心都是不同?”

    “管他作甚!”刘赫又一念嗤道,“迟早这江山也是要交付于晟王一脉,母妃喜与不喜,允与不允又有何干?”

    “母妃这般爱惜李淑媛,朕定竭力促成一见!”刘赫施施然一笑,只想就此打住这指桑说槐之题本已烦扰甚多,难不成要再添一桩不成?!罢了!

    “明日便有诏令了!”刘赫自以为想及了一件定能让晟王妃开怀的要紧之事,“朕尊父王、母后为父皇、母后,尊王兄为皇兄,并册皇兄长子为皇太子!”

    “册皇太子之事,陛下万不可行!”不想晟王妃一听便急,“陛下而今有四位皇子在室,纵然是庶出也强过侄儿千倍、万倍,此时若立刘晔之子为储,名不正言不顺不算,更是要陷臣等于不义之地,凭添了宗室纷争,不可啊!”

    “母妃也知而今那四位皇子并非宗室血脉,难道堪立?”刘赫也是不依,“此事朕与王兄已一再议过,且归正于王兄之子本或就是应当之举。当年若不是横生变故,说不定父王才是为帝之人......”刘赫提及了晟王才疑为何不见,“父王为何不在殿中?”

    “他去刘晔那边逗孙儿去了!”晟王妃笑了笑,看不出是喜是怨,“刘晔的三娘昨儿又生了个公子,他今日一早便是眼巴巴地赶去看新孙儿去了!”

    “你父王蛰伏了这些年,已然无有大志了!”晟王妃又道,“如今含饴弄孙乃是他最大之乐,实则......也是好事!”

    “陛下初登大宝,看似外有万民景仰,内有朝臣拥戴,然这只是大都之相,并不完全!而今多少手握重兵的诸侯、宗室正伺机而动,就等陛下过了这波鼎沸之时,又或做下什么落人口实之事。”

    “陛下要尊臣与你父王为父皇母后,虽也能遭人诟病,然陛下始终是在晟王府养大,并不违名份,且最紧要的是陛下而今需借一干念旧老臣之心及虎军之势,好坏对半之下,故而臣与你父王原背这“贪妄”之名来助陛下稳固超纲。然一旦陛下将侄儿立储......”

    “这与朕册储无干!”刘赫不屑,“他们要反,论是朕怎样皆是要反......”

    “然他们不能藉口勤王,以灭了晟王府与大将军府为终而反!”晟王妃“啪”得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案上,“陛下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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