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胸骨定是给她踩折了罢?!脸上忽觉几缕暖意流淌,当是血罢。。。。。。?</p>
然沈洁华不想在这“贱丫头”跟前示弱,莫说如今是发不出一点声响,纵然是可以大喊大叫,也是不会为此发出一丝呻吟。她只奋力地瞪大了眼睛,只愿这怒恨之意可以化作一支利矢,插进鹭岑的眼中,射穿她的心房!</p>
“到此时还要露一露你那雾蒙蒙的眼是吧?”鹭岑哼笑着:“可惜你这身子却是不争气,如今这眼里并没有雾,只有泪!可是疼的紧忍不得?”</p>
沈洁华恨!恨不能跃身而起将她折成两半!沈洁华怨!怨为何只见这奴婢,却无有他的踪影。兰香尚在,他该是在的罢?!他既在,为何又纵着这奴婢这样羞辱于我?!</p>
“我知道你如今恨不得杀了我!不过么,”鹭岑又是一脚踩下,正中沈洁华双眸:“你要有多余的气力,倒还不如仔细想想是怎么从那耀王的车上移到了这儿?等你想明白了,看看可否还心思来瞪我?!”</p>
是!为何我会在此?明明是已经到了北地,明明是跟着刘赫府上的人走的,怎会在此?怎会既不能动弹也无有声息?除非。。。。。。</p>
“可是想到了什么?”鹭岑嘲笑声又起:“我再是好心告诉了你,这些时日一路自北边回来着,这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可是兜底倒了个清清楚楚!”</p>
什么!?原来不是梦?!沈洁华心内惊骇大作!原来那些自以为在梦中说的,做的,忆想的,竟都是自己真真切切说出来的?</p>
“哟!我原也是不该踩你的眼睛,踩坏了你便是看不见如今这是在哪里了罢?!”</p>
“都赖你这贱人!”鹭岑连连踹着沈洁华:“这几十日跋山涉水,个个都是累个半死,人人都是苦不堪言!我竟还要日日着人伺候着你,怕把你饿死、渴死、憋死了倒让主子怪我!”</p>
沈洁华听见了,她听见了自那日上了车,距今居然已是几十日了。原来这几十日,自己日日夜夜都在昏睡,而这昏睡,这什么都是说了,必定是被下了药罢?!</p>
“他都是知道了?那么,我是要死了罢?他又会让我怎样死法才是能解这蚀骨之恨?”</p>
“你个贱婢可是怕了?”鹭岑又是一脚,踢罢了还不忘拢了拢身上的蜀锦大氅:“一向乖张也就罢了,不想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若换了我们顶多也就是想想,你居然还真敢弑主?!萧家女郎当初也不知瞎吃了什么被蒙了心,收留你这种来路不明之人!到头来坑死了自己还带累我们吃这番苦!”</p>
“呵呵。。。。。”沈洁华已是不知道痛了:“她是前世欠了我的罢!可她今世也是欠了我呀!她说过要保我一生无忧,然她在,我又怎能无忧?她如此聪颖,又会看不出我的心思?即看出了,又怎会不恨我生了僭越之心?她要我生生地看着他们海誓山盟,看着他们日复一日地恩爱相思,她这样的磨折于我,羞辱于我,岂不是该死!”</p>
“鹭岑,你方才说谁坑死了自己?”一阵兰香愈浓,一声询问阴晦。</p>
“噗通”鹭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顾不得泥地上碎石遍地,顾不得这满地泥尘污渍了她的摇曳花裙。霎那间,那乖觉,温顺的鹭岑便是回转了,</p>
“奴是说这贱婢坑死了自己!并无有别的!”</p>
“是他!”沈洁华心如鼓擂:“那么,我死之前能否再看他一眼?只一眼就好!”</p>
沈洁华拼力睁开了已是肿成一团的眼睛,可除了茫茫夜幕,仍是什么都看不见。</p>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被拖动了,她觉得自己背上的衣衫正迎着粗粝的地面慢慢碎裂:“终是要死了么?也是不要紧,只要死在他手里,但凡是他能记得住我的死就好。”</p>
“给她药!”又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为何此时还是不带一点悲喜?</p>
一碗滚烫的药顷刻被灌入喉中,沈洁华呛咳着,喘息着,不待缓过来,就被两个人架着又拖到了另一处。</p>
“跪好了!”其中一人见她又要软到,一脚踹在了她的腰间。</p>
沈洁华爬摸着撑起还不听使唤的身体,想尽力跪得像个样子,死可以!然不能怯了!</p>
“你抬头看看,这是何处?!”霎时火光大作,刺得沈洁华眼前一片金光闪耀,万物不辩。</p>
她慢慢地、颤悠悠地睁开眼,方知自己正对着一座新砌的坟茔。坟茔前,立着一块硕大的新碑,沈洁华已是看不到旁的什么,只有那碑上并肩而行的“盛远、盛门萧氏梓彤”几字,像烙铁似得,烫入了她的心里!</p>
“那么,这里是?这里竟然是。。。。。?”沈洁华艰难地仰头看去,果然四周群山连绵,近处一块石壁挺直而上。。。。。。。</p>
一种永不能再见的恐惧须臾抓紧了她的心,她慌,她怕,她想回头去看看盛远,然不待她转身,便被一脚踹倒,或是怕她再动,一只厚靴重重地落于她的脸颊,将她定于泥尘之上,丝毫不得动弹。</p>
“我当年始终在蜀地与云城之间找寻,不想你居然是行过了云城方才落脚。不曾料及,此乃我之过!”</p>
“待我归家得下人来报,说萧家女郎奴婢曾来寻过,因我心灰意冷不予理会,便是错过了莫念经年,也乃我之过!”</p>
“两年前你奴婢告知我说你早已远走塞外,影踪全无。我居然不问真假,也不究那是假偶遇还是真机谋,亦乃我之过!”</p>
“而我最大之过,便是信了那奴婢无依无靠只得嫁人求生之说,且听得她说那时已得一儿郎承欢膝下,我居然也不曾起疑!”</p>
盛远一句一句慢慢道来,听似依然无情无愫,波澜不起。像是不愿打破了这份静思,四周除了火把偶尔蹿出的噼啪声,连众人的呼吸之声都是微不可闻。没人敢在这会去扰动盛家大郎,没人想在这会去求他一眼,因是没人想见不到明日的朝阳。</p>
“你生的孩儿,果然像你。若不是他机智果敢,胆识超人,又怎能等得到时机归宗认祖!你该是欢喜吧?!他只得五岁,便已是这般得了不得。”</p>
“我不想借齐尔永他们之手来了结此事,接了他的信便是一路寻去。好在那刘赫也是识相之人,听了缘由不仅将人还了回来,还赠我香、药,道是此两物之下,有问必答,有答必真。正是如此,我才是知道了始末,也寻到了此地!”</p>
听到这里,沈洁华心肝俱碎!”之前还疑过那些人原是假冒刘赫之名,原来不是!原来是刘赫将我双手奉上,不仅奉上,还献计赠药让我无有了翻身的余地!”</p>
“呵呵,也是自然!我又算得什么?刘赫于盛馥执念已深,盛远乃盛馥长兄,这样一个良机放在眼前,他怎会不去讨好盛远?!而我!当日却还要劝他争!而我劝他去争,又是为的谁。。。。。。”</p>
“梓彤,今日我来祭你!”夜风催动着兰香缭绕于山谷之中,好不凄清悲凉!</p>
盛远话落,沈洁华便是闭上了双眼:“这一世,便这样了罢!只愿是他亲手来了结了我!只是下一世,可还要遇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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