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
林姨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了一下,顿时疼得有点儿喘不动气。
随着林姨把名字喊出来,姑娘的泪水瞬间决堤,哗哗地流了下来,无声的哭泣,却是能表达最悲伤的情绪。
“小苗!”
林姨看着姑娘这般样子,更是坚定了内心的猜测。她一下子激动起来,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想上前去拥抱那个姑娘,腿却不受控制一般,怎都挪不动。
两个孩子惊呆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大人在呆呆地对面哭泣,一句话也不说。他们两个也不敢说话,悄没声儿的站在一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悄悄的观察着。
站在门口的司机,早已打电话通知了贺瑶和傅余笙。
两口子赶过来的时候,冲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着。
“万苗苗!”
贺瑶又惊又怒,冲了上来,一把把那个姑娘的胳膊扯住。
“你到底想干嘛!”
贺瑶觉得自己被气的浑身颤抖了。这个万苗苗,不管以前她是怀着什么目的接近自己,接近傅家的,但是那个时候,她对孩子是真的好。
贺瑶每当想起万苗苗,也是一阵唏嘘,她觉得万苗苗这个女孩骨子里并不坏,只不过,从小缺少父爱母爱,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长大,她就算懂事,也会超乎常人的期盼亲情,渴望被接受。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万苗苗倾尽全力,用尽力气,想要回到万氏集团,想要得到万家的认可!
没想到,消失许久的她,今天竟然再次出现,还做出这么过份的事情。
在贺瑶看来,人可以犯错,但是不能挑战她的底线。
她的底线。就是她的家人,父母,傅余笙,还有两个孩子。可以骗钱,可以骗物,但是,就是不能动她的家人。
贺瑶扯了一下万苗苗的胳膊,激怒之下,这一下力度并不小,万苗苗却没有反抗,随着她的力气,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而一双眼睛仍然直直地看着林姨。
对面的林姨,随着贺瑶喊出的那声万苗苗,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一切刚才的猜想,全部都坐实了。
看到贺瑶用那么大力气去扯万苗苗,一下子着急了,急忙过来,把贺瑶拉住,生怕贺瑶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伤害到万苗苗。
贺瑶这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贺瑶奇怪地看着林姨,看着她心疼的目光,痴痴地落在万苗苗身上,心念一动。
“林姨,你们认识?”
林姨点头,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万苗苗仍然坐在地上,看着林姨。
半晌。
“妈……”
这个字从万苗苗颤抖的嘴唇里说出来,林姨那无声的哭泣一下子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跪在万苗苗身旁,用力地搂住万苗苗,哭声震天。
贺瑶愣住了。
傅余笙也愣住了。
两个孩子更是愣住了。
林姨和万苗苗,是母女?
“妈……妈……”
万苗苗把头埋在林姨的肩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不可自抑。
妈妈离开她的时候,她才三岁,还没有懂事,也不记事。
等她长大了,关于母亲的记忆,全部来自于外婆的转述,以及家里那些照片。
母亲长的美,看上去也爱美,所以家里照片并不少。
万苗苗不知道有多少夜晚,都是搂着这些照片睡觉的。有时候,她会把照片一张一张摆在床上,然后躺在照片中间睡觉,幻想着,是被妈妈搂着睡觉的感觉。
妈妈到底去了哪里,外婆不知道,万苗苗更不知道。
她只知道,妈妈叫林美,是一个漂亮的妈妈。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人士了,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妈妈从来没有回过家。就算妈妈不想自己,但是外婆是她的亲妈,年级这么大了,这么多年,难道妈妈就不想回来看看外婆吗。
外婆也是想女儿的。
万苗苗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外婆整天会在她面前说起她妈妈。就算妈妈在外面做了很多不堪的事情,但是在外婆的眼里,妈妈永远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儿。
外婆坚信,妈妈一定会回来的,她只不过是一时想不开,所以出去散散心,等心情好了,自然会回来。而自己的任务,就是帮女儿带好孩子,在家等着她归来。
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妈妈杳无音信。
外婆从天天把女儿挂在嘴上,变成绝口不提,一双眼睛从期盼,到浑浊无光,只有万苗苗知道,外婆到底经历了怎么样,从希望到绝望的心理历程。
万苗苗也是,从小时候天天朝着外婆,让她给自己讲母亲的故事。一直到绝口不敢再提。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提,外婆肯定会偷偷的哭一次。她不想让外婆难过,她想让外婆每天都开心,健康的活着。因为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个亲人了。
甚至母亲的那些照片,也都被万苗苗埋了起来。
是的,埋了起来。
她找了个小木箱,把母亲所有的照片放在里面。然后拿着铁锹,悄悄地埋在了屋后那棵梨树下。
外婆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那么多照片突然不见了,外婆也从来没有找过,也没有问过万苗苗。
从那以后,林美从这婆孙俩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两个人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一直到外婆去世。
外婆去世那天,那双浑浊的眼睛,迟迟不肯闭上,在屋子里环绕一周,像是要寻找什么。
万苗苗知道她在找什么,但是,怎么可能找到呢?那个人,早就不知所踪,不知死活。
终于,外婆叹了一口气,一滴浑浊的泪珠挂在脸上,在无比遗憾的心情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一刻,万苗苗恨毒了林美。
她恨她,恨她的不知所踪,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的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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