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那女人没问题?”
“没问题啊,挺正常的一个人。”虽然动不动就送人抹胸什么的感觉是有点不正常。
顺平说完,见主子轻飘飘的看了自己一眼,这才领会到刚刚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敛眉重新道:
“没有问题的。这楚小主是宋侧妃的陪嫁,宋博候府的庶女,行四。宋博候祖上一直在建邺,跟咱们景国牵扯不上,早几代风光过,如今没落了没什么实权。楚小主的生母云氏出身低微,以前是扬州瘦马,被宋家主母专门买来争宠的。很是得宠了一阵子,不过自从生了楚小主之后,就再没露过面。”
“死了?”
“没有,还在宋府。把楚小主送去正院后,十年来没怎么出偏院了。”
顺平又简单说了一些宋博候府的事情,末了,他补了一句,“这些都是魏将军亲自去查的,当是没有问题。”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楚小主不是细作之类的,就她这几天天天在朝阳殿外转悠,不消主子说,他第一个将人抓起来。
慕容拓边听边回了内殿,将手里的东西一并扔在矮案上,“魏眙过来了?”
“嗯,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前几日才和常先生联系上。”顺平递上一张干净的锦帕。刚刚出门了,主子抹了口脂,他知道主子的习惯,回来后第一时间要擦掉这些。
慕容拓接过,“让他先不要跟在周的使臣联系。”
“听常先生说,已经联系过了。不过殿下放心,送嫁的队伍已经回去了,在周国的都是咱们这边的人。”
“陆正使是,其他就未必。”
慕容拓思忖了片刻,眸色微顿,“过几日安排与魏眙见一面。让常秦将这个消息透漏给全部的使臣。”
“是。”顺平领命。作为主子的贴身内侍,顺平这点领悟还是有的,知道主子这是要清理一下在周的细作。
不然,之后难免会与使臣打交道,若是其中有异心的,那秘密就不能继续保守了。
“不过殿下,常先生说过殿下的伤要静养,若是到时,”
“无妨。”
顺平还要再劝,被慕容拓抬手制止。
他看了看窗子外。
这
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一道杏黄色身影走了进来。
是太子朱煜。
朱煜长相中规中矩,单看只一双丹凤眼稍稍出挑,但因为自小便被立为太子,锦衣华服,养尊处优,眉眼间流露着几分倨傲,他整个人气质斐然。
今岁要说最让百姓津津乐道的,就要数太子朱煜了。新婚燕尔,朝阳公主琼枝玉叶,两位侧妃一位端庄,一位清丽,还有良媛良娣侍妾多名,着实让人羡慕。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东宫一连进了好几位美人,朱煜也是满面春风。
他扫了眼屋内。这里虽说是翻新迎接朝阳公主的,但一应物什都是按照周国的习俗布置,矮脚家具,看着还算顺眼。
打量了一圈,这才看向朝阳公主,直接开口带着几分质问,“身为孤的太子妃,见到孤竟然不行礼?”
慕容拓没动,也没行礼。准确的说,是没搭理他。
朱煜倒也没在意对方的无礼,景国人就是这么不懂规矩。哪像他们周国人,知礼懂仪。
他挥手让随行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而后直接坐在了案边的软垫上,自然熟稔得仿佛在自己的南殿。
晃眼便注意到了矮案上的香囊,还有旁边的东西。
等看清是什么之后,朱煜不禁嗤笑出声,“哟,如今为了扮女人,连这东西都准备上了?”
显然,关于慕容拓男扮女装的事情,朱煜是知道的。
慕容拓看了眼案桌上的东西,又看向朱煜,微微皱眉道:“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觉得大婚那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他不觉得这人还有必要来朝阳殿。
朱煜哼了声,没想到脾气还挺大。他不答,伸手,想要将矮案上胭脂色的抹胸拿过来瞧瞧,没想到被对方先一步拿走。
慕容拓将抹胸和香囊塞入袖口。寻常坐的软垫被占,他找了旁边另一个软垫坐下,一副谦让斯文之态。
“有话就说,”说话语气也是彬彬有礼,”没话就滚。”
就是内容有些不客气。
朱煜自讨没趣。他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恭敬卑微,不习惯这般对他,
“我说你横什么?信不信我今日就去父皇的勤
政殿,将你男扮女装的事情抖露出来?”
朱煜说这话是为了威胁,但很明显慕容拓并没有被威胁到。他看向朱煜,幽深的眸里毫无起伏。
“随意。”
“什么?你就不怕……男扮女装,视两国和亲为儿戏,你太过张狂!”
见对方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朱煜顿了顿,他觉得自己也不应当在意这个,于是问了之前一直在问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这个才是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他要弄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慕容拓看着他,回答得一如既往,“朝阳。”
“那男扮女装怎么解释?”
“宫中险恶,不过从小自保。”
“你以为我会信?”
“你爱信不信。”
“你!”再好的脾性都没办法淡定。
朱煜拿起矮案上的冷茶,顾不得是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一饮而尽。
旁边顺平见状,给主子重新沏了一盏茶 。
慕容拓把玩着青瓷茶盏,看着里面的茶叶浮浮沉沉,
对朱煜道:
“气什么,本宫是谁于你又有何干系?”
“哼,自己的妻子是个男的,是你你会不会生气?”他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妻,却是个男的。这已经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侮辱。
大婚那日他刚知道的时候,还以为是景国故意送个男的过来羞辱他。
“世人皆知你娶了景国公主,这不就够了?你若执意将本宫的事抖落出来,到时间你与景国的联姻告吹,景国的势力你挨不着边,拿什么与你那二弟争?啧,本来就弱。”
朱煜嘴角抽了抽,“你威胁我?”
“陈述事实而已。当初你提议和亲,不是因为这个?”
朱煜沉默了。
为什么会想到娶景国的朝阳公主,其实就是看中了景国的势力。
舅家因卖官鬻爵被御史弹劾,虽然被掩盖了过去,但已渐渐失了帝心,母后地位不保,又不受宠,他的太子之位也岌岌可危,必须要靠这联姻稳局势。
若是现在被爆出朝阳公主是男的,也不知到底是何身份,会不会遭不好说,但自己就不会好过了。势力没借到,反而会成为大周笑话。
趋利避害,审时度势,朱煜脸上缓和了些。大周的储君,气度自是不凡,
“
刚刚不过开个玩笑。要是抖落,孤早在大婚之夜知道真相的那刻就说了……孤就说景国帝都与建邺走水路也要不了多久,你们和个亲倒是走了大半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孤。如今我俩算是一个绳上的蚂蚱,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孤今日来,不过是来问问你住得习惯否,还缺什么就说。”
见慕容拓不接话,朱煜转移了话题,看似随意实则试探,
“听说景国九皇子于燕州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朱煜看向他,视线将他打量了个遍,仿佛要将他看穿。
若真如猜测的那样,这厮是九皇子,那他还真就可以好好利用。
景国九皇子深得帝心,且执掌景国泰半军权,俨然有问鼎之势,这样的人,比什么公主实际多了。
慕容拓任他打量。
而后斜了朱煜一眼,“你有时间关心他国之事,还不如关心关心你母后的坤明宫。”
“坤明宫怎么了?”
“进出那么多回,你没感觉到什么异常?”
“……是不是像有几十双眼睛盯着你瞧?”朱煜没想到这人才去过一两回,警惕性这么高。
“倒没那么夸张。”慕容拓回忆了一下坤明宫的场景,“就是有些人一看就有问题。”
“这还用你说?这是母后的计谋,母后说把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朱煜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其实刚开始是母后一时心软放了那些作妖的,结果眼线却越来越多,到现在完全分不清是敌是友,哪个衷心,哪个有异心。
让他每次去都感觉有无数双眼睛追着他,一身鸡皮疙瘩。
“你母后倒是好计谋。”
朱煜自动过滤掉他话里的嘲讽意味,“自然。且母后贤德,母仪天下,自然不可能草芥人命。”
慕容拓没兴趣听他继续说下去,“你想好,若坤明宫不清洗,本宫的事,不必告诉皇后。
“这我知道。”
“东宫也像那样?”
“怎么可能?!”朱煜几乎要从垫子上跳起来,“孤可不想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卧榻之外,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连睡觉都不安心。
那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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