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校尉忍不住道:“军师,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这些弟兄,不就白白交代在里面了……?”
蔡瑁不耐烦地瞪了这多嘴的校尉一眼,质问道:“我说你小子不是个傻子?我给你多少人?一万人!那城里一共有多少兵马?五千!还要分别驻守四个城门,我会全程在外率大军佯攻城池,吸引敌军注意,只要先摸进去的那些人别立刻被人发现,后续的弟兄们就能如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不断涌入城内,到那时敌军再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军师言之有理,属下明白了。”校尉不敢再多言,只得奉命而去,指挥士兵们继续挖掘地道。
荆州军挖掘的地道虽然数量众多,每条都很深,宽度也不小,每个地道都足够容纳数十人通行,但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地质勘探的手段,因而要成功挖掘数百米远的地道,不仅要费一番功夫,而且对那些参与其中的士兵而言,相当危险。
然而荆州军自包围起蕲春城的那一刻起,蔡瑁就下令让将士们暗中开始挖掘,直至现在,已经过去三、四个时辰,士兵们交替着进行挖掘与休息,始终保持着高效,因而距离完成为期不远。
又过了半个时辰,地道挖掘完成,且按照原定计划通往城内最荒无人烟的城东角落。
蔡瑁当即下令,在城外的四万大军发动正面攻城,尽管这是为通过地道潜入城内的士兵们所做的佯攻,但蔡瑁还是动用全部兵力,力求给予城内的江东守军最大压力。
当时丑时刚过,这后半夜的时间里,神经一直紧绷却得不到良好休息的守军们,面对并不出乎意料的夜袭,却显得精神萎靡,在守城将领的鼓舞下,才强打着精神开始仓促迎战。
滚木、落石、箭矢、弩矢,所有能用来防守的资源,自这一刻起被毫无保留地用来抵御荆州军的攻势。
然而五千守军要抵御四万大军的进攻依旧难如登天,哪怕万余荆州军由于是攻城方,仅依靠云梯、攻城塔等器械,很难大面积展开兵力,因而兵力优势得不到最大发挥,但在荆州军源源不断的冲锋下,守军们即使依托有利位置,仍是愈发被动。
远在城外观察局势的蔡瑁,见城内的守军已经彻底被攻城的荆州军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意识到时机成熟,立刻下令让在地道入口待命的将士们,全部开始通过地道向城内潜入。
只是在城墙上与数倍于己的敌军交战,就足以让江东的守军们筋疲力竭,当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上万大军向江东守门展开夹击时,占据的胜负瞬间奠定,江东守军很快便溃不成军,甚至连后撤迂回的空间,都被通过地道潜入城内的荆州军全部封死。
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蕲春城便完全沦陷,各个要道、城门被荆州军尽数占领,蔡瑁更是得意地命人将城门大开,并大摇大摆地自东门入城,下令将所有投降的江东守军俘虏。
“军师,有几个贼兵骑马冲出城向东逃了,属下这就率轻骑追上去把他们干掉!”一位骁勇善战的校尉策马来到蔡瑁面前,也来不及下马行礼,就赶紧汇报请命道。
蔡瑁摆摆手,心情大好的他也没计较这校尉的失礼之处,笑道:“不必啦,些许小鱼小虾,随他们去!”
“军师……他们可是会给孙策、周瑜通风报信啊……”校尉困惑地说道。
“我知道。”蔡瑁还是不以为意地继续笑了笑,道:“让他们通风报信又有何妨?我巴不得他们把蕲春被咱们攻陷下来的消息,传遍整个庐江,你动动脑子想一想,孙策受了重伤,据说周瑜又不能在庐江久留,这个时候江东那些士兵的士气本就低迷,若是再收到蕲春失陷的消息,到那时,咱们再一举直捣庐江,那些江东兵,还有胆子跟咱们荆州军抗衡吗!”
“原来军师是有意借此打击敌军士气,是属下愚钝,没想到这一点!”校尉赶紧翻身下马,佩服地向蔡瑁施礼。
另一位随行的校尉见缝插针,拍起蔡瑁的马屁道:“以后多跟军师学着点儿!看看军师这一手地道之策,将蕲春城内的守军杀得是措手不及,咱们以如此小的代价轻取城池,还是多亏了军师之谋啊!”
蔡瑁的脸上更加眉飞色舞,显然对属下们的溜须拍马之词极为受用,张扬道:“那是!若非我足智多谋,你们以为主公为何会封我为军师,又将这攻打庐江的重任托付于我?!”
刘表若是在此,听了这话定会无言以对,他确实在受朝廷敕封为“镇南将军”后,将“镇南将军军师”一职授予蔡瑁,但这只是念在蔡瑁跟随他平定荆州时的功绩,以及蔡瑁自身在荆州庞大的宗族背景,才作为一种特殊的恩典,借此向外证明他刘表与蔡瑁的关系有多么亲近。
而蔡瑁居然把刘表的这一行为,说成是刘表对他智谋的一种肯定,当真是有些不自知。
可明知他在吹嘘,簇拥在他周围的将士们,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停地溜须拍马。
荆州军这么大摇大摆地进驻蕲春,并顺利站掌控整个蕲春城。
——
自出庐江后,便率领大军极速向西驰援蕲春的楚云,在历经一天一夜的赶路之后,已显露出疲态。
正当他打算拍拍自己的脸颊,使自己保持清醒之时,身后一位目力超凡的将士,却要望着西方,伸手猛然一指,向楚云大喊道:“太子太傅!太子太傅你快看!那是咱们江东的传令兵!”
楚云本就困倦,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高喊,惊得心头直颤,大脑都在隐隐作痛。
经他这么一喊,不只是楚云,连带其身侧同样策马急奔的程普、韩当、周泰三将也一并向西方望去。
只见相隔此处不到百米,一位在马背上身形不稳,摇摇欲坠的士兵正穿着残破的盔甲,向己方的方向颠簸而来。
他的盔甲虽然有多处破损,就连肩甲也被箭矢穿破,整支箭都插在他的肩上未被拔出,但一眼看去,便知那是与庐江将士如出一辙的同款制式盔甲。
见他这副惨状,众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感到分外紧张。
急性子的周泰更是不待向楚云请示,便擅自亲身拍马,提速向那传令兵冲去,意在将发生何事问个明白。
那传令兵自然是认得自家将军的模样,一见周泰,激动得险些直接从马背上摔下去,幸好周泰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他,这才没有因摔落而恶化本就不轻的伤势。
将蕲春陷落的过程与结果简单明了地汇报给周泰后,这本就靠意念支撑自己的传兵令,当即昏倒在周泰的胳膊上。
周泰大惊之余,只得叹了口气,将昏迷的传令兵安置在自己的战马后背上,驮着他缓缓返回大军之中。
将还能保住性命的传令兵交给随军医师照顾,周泰便赶紧来到楚云等人面前。
“幼平,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向老成持重的程普,也忍不住抢在楚云的前头发问道。
周泰有些忌惮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楚云一眼,长叹一声,向程普和韩当苦涩道:“蕲春已经沦陷了,蔡瑁似乎是用了挖地道的法子,迅速攻下了城池……”
“这……”程普与韩当大眼瞪小眼,皆是目瞪口呆。
他们在惊愕之余,也不得不迅速消化这一消息所带来的影响。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楚云早已提前预言了这一结果,现在事实证明楚云有料敌机先的本事,摆在眼前的结果容不得他们不服气。
意识到必须改变姿态的三人谁也没吭声,有在沙场上并肩征战的默契,他们只需要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最后,还是程普恭敬地向楚云行了一礼,请示道:“太子太傅,既然战局有变,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还请您示下。”
先前程普也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戎马半生,要听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在战事上指手画脚,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但现在,他就明白自家主公和公瑾为何会如此放心地将指挥权交给这个少年人了。
周泰和韩当这次眼神也没有半点不情愿之色,而是乖乖向楚云同样恭敬行礼,学着程普的语气,齐声道:“还请太子太傅示下。”
对于三人态度上的变化,同样在楚云的意料之中,他淡然一笑,问道:“三位将军,我对此处的地形并不算熟悉,不知眼下我们大军处于哪个位置?”
“回禀太子太傅,大军现在距离松兹县不足二里,尚未出庐江郡。”程普回答道。
松兹县位于庐江郡的西南边缘,与蕲春、寻阳这两座位于蕲春郡的大城几乎有着相同的距离,只不过前者更偏向西方,后者更偏于南方。
“那蔡瑁既然轻取蕲春得手,想来下一步他会立刻以破竹之势整军继续进攻寻阳。”楚云镇定地说道。
“太子太傅说得是,却不知太子太傅打算如何应对?”周泰急得忍不住追问道。
楚云瞥了周泰一眼,笑着问道:“幼平将军可有良策?”
周泰一愣,没想到楚云又让自己发表观点,这次他可不敢再放肆,而是谦虚地道:“以末将愚见,我们应当再加快步伐,赶在蔡瑁之前,先一步抵达寻阳,与寻阳城内的两千守军汇合,合力拒敌!”
两军合在一起足够三万之多,在周泰看来,要以三万大军在一座坚城中防守五万荆州军的进攻,并非难事。
楚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看向程普、韩当,问道:“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本来楚云才是被众人指望着出主意的那个人,现在他却反问回来,奈何程普、韩当已经没了脾气,只得老实回答道:“我等以为幼平之策可行。”
闻言楚云叹了口气,虽说他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仨能给出太好的主意,但这么简单直接的法子,他还是感到有些失望。
看来这些所谓的名将虽然精于沙场厮杀,但在战术上的概念还很模糊,更别说指望他们有想出什么奇谋了。
楚云虽然明显表露出不满之色,但江东三将此刻不敢恼怒,反而更为期待楚云的答案。
因为楚云既然对他们的法子表现出不屑,那就证明他自己一定有更好的策略。
“我且问你们,蕲春郡的粮草大多存放于何处?是蕲春?还是寻阳?”
“回禀太子太傅,大多存放于蕲春,可惜眼下蕲春已落入蔡瑁之手……”韩当沮丧地回答道。
楚云却心头一喜,道:“无妨,既然如此,待我们越过松兹,过了河,沿着在河岸边就地扎营即可。”
三将惊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程普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发问道:“太子太傅……末将实在不明白,我们三万大军仍在,为何要主动放弃寻阳,将其拱手让给蔡瑁?”
周泰、韩当二人虽然没说话,但看他们的神情,也是抱着同样的疑惑。
楚云捂着脑袋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德谋将军,咱们此行,带了多少粮草啊?”
“七日有余。”程普老实答道。
“这就对了嘛,只有七日的粮草,这还是几乎搬空了大半个庐江粮仓,且不说我们未必能赶在蔡瑁的前头,先一步到寻阳,就算我们真的抢先赶到了寻阳,我们一旦率军入城,就必须做好坚守不出的准备。
等蔡瑁五万大军一到,势必将寻阳城围死,到那时就算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蔡瑁有蕲春城中的粮草进行补给,只需对我们围而不攻,耗上个十天,我们自己就饿死在城里了!”
三将想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自家物资集中的大城落到了敌人的手上,还想跟对方打持久战,这确实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但程普还是费解地问道:“太子太傅言之有理,是末将疏忽考虑不周,可是……我们沿河扎营,一旦蔡瑁举兵来攻,我们就必须在河岸边无险可守的位置与蔡瑁交战,而且一旦兵败,仓促之间将士们若生乱,我军背后是河,岂不是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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