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看到的那些旗子吗?”
拓跋风瑞环视了一圈关外的空地,依着之前看到的镇魂旗的位置,他依稀能看到一缕通向天空的红色丝线。
“看得到。”苏启曜点点头。
“取出这些旗子吧,让这些关中残存的魂魄回到九幽吧。”
拓跋风瑞从之前的马车上翻找出了几个勺子样式的长柄木器,掂量了几下之后,他将一个递给了苏启曜。
“好。”
苏启曜接了过来。
说做就做,拓跋风瑞来到一处能看到的红色丝线前,便用木勺将脚下的土一点点挖开。
随着脚下的泥土越挖越深,拓跋风瑞感觉到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俯下身子用手拨开泥土,就看到了埋在土中红色的旗帜。
他再度卖力地挖着泥土,直到整杆大旗的都显现出来,他才双手握住杆顶,将那杆大旗生生拔了出来。
大旗上的六角蛮牛依稀可见,这也是拓跋风瑞第一次亲眼看到属于翰北另一支部族的旗帜。。
拓跋氏是一朵金色盛开的兰花,拓跋风瑞的印象中,父亲屋内有很多东西都带着这个标记,甚至是罡狮刀的刀刃上都有兰花的花纹。
再反观苏启曜,挖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拓跋风瑞将那杆大旗一刀两段,随手扔在了一旁。
“十五成一阵,若是破掉一个,这个大阵不就破了吗?”苏启曜扶着腰,粗喘着气。
“按理说是这样,可是帮人帮到底。”拓跋风瑞摊开手掌,无奈道,“有劳三皇子了,不然这十五杆旗我一个人不知要挖到什么时候。”
苏启曜也只好自认倒霉,谁叫自己一时糊涂干了那些破事。
“他们都说九纹刀很了解你,而且我发现那天晚上你极为反常。”
“反常?”拓跋风瑞挖这土壤,“如何反常?”
“因为九纹刀做的事情触及到了你内心深处的东西。”苏启曜道,“那晚你回来之后,我能感觉到你是记起愤怒的,可你说,除了苏清吟,还有谁能让你这样?”
拓跋风瑞挑了一下眉头,“就一定要是女人?”
“哈哈,不然呢?”苏
启曜笑道。
拓跋风瑞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唉,拓跋风瑞,我能看的出来,虽然你这个人天天说着走刀人朝生夕死的话语,可其实你的心里比任何人都害怕死亡,以为你藏着太多的心事没能去实现。”苏启曜低声说道,“你心中,有怨啊!”
“诚然,可三皇子比起我,似乎也并不高尚许多。”拓跋风瑞笑了一声,“殿下的眼睛,还是不太好使。”
“博阳城一声,却是我的错.....”
“我是说,在云京城。”
“云京城?”
“在云京城时,殿下左右摇摆不定,上三家无人愿掺手这摊浑水,甚至连殿下您,也是如此啊。”
两人对视着,似乎都想要看清对方内心中的想法,可最后,却是苏启曜先摇着头笑了。
拓跋风瑞缓缓收回了目光,神情冰冷。
“是乐笙姑娘吧。”苏启曜眼神含笑。
“你!”拓跋风瑞一把握住罡狮刀柄,眼神陡然锋利。
“西域舞姬,闻春楼与拓跋公子暧昧的姑娘,当时可是云京城中长舌妇们最爱谈论的事情。”
“不过是他人之言。”
“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苏启曜笑笑,“可她还是活在了你的心里,除去苏清吟之外,第二个能令你对我产生杀心的女人,拓跋风瑞,我刚才,只是试探罢了。”
拓跋风瑞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苏启曜的当,但就如苏启曜方才虽说的那样,听到那个名字时,他真的有冲要杀掉苏启曜。
“放心吧。”苏启曜摆摆手,“我不会再做傻事,也不会再提这个事情,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最起码我不想让自己的后代承受这种由龙息所带来的诅咒。”
“何谈诅咒一说?”
“世间任何事物都不会凭空出现,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日月尚且恒于一时,这世间又岂会有长生不死之理?”苏启曜神色黯淡,“这样的永生,是以他人性命为代价,又怎么算得上真正的永生。”
拓跋风瑞没有想到这一点,可苏启曜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从自己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开始,先是最直接的上一代龙息主人,而后若是再度死亡,又该是何人丢掉性命....
“所以,父皇已经驾崩了吧。”苏启曜淡淡说
道。
“你原来都知道。”拓跋风瑞低下了头。
“是我晕倒的那段时间,自己知道的,我看到了天极宫的父皇,看着那柄刺穿过我的身体的长刀刺穿了他的身体。”苏启曜紧紧攥起了拳头,“我是,得了他的命才活下来的。”
“那你为何不赶回云京?”
“回云京?”苏启曜摇头,“大哥镇守北芒,拥兵十万,二哥屯兵西域,麾下二十万,虽有父皇下派之将领,我若回归云京,朝中一无亲信可以依靠,外则要受制于云京城外的三万天策军。”
苏启曜甚至自己回去之后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与其在夹缝中屈辱求生,还不如立足一方,等到羽翼丰满时再将自己的一切夺回来。
拓跋风瑞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看着苏启曜的神态,竟然想到了衍国公。
那个自负的男人也曾因为被远封江南而郁郁不已,可他却开始培养亲信,招募精锐,方才有了当今衍府四君子,翡翠十三卫的威名。
衍国公当年,也是这般心情吧。
其实拓跋风瑞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不得志向,只能伺机待发,在孤独与排斥中安安萌生出仇恨。
看拓跋风瑞没有说话,苏启曜自嘲地笑了,“明知父皇驾崩,却不能回京尽孝,我苏启曜,当真是逆子啊!”
“殿下...节哀。”拓跋风瑞心情复杂。
苏启曜不再说话,只是埋头去挖着脚下的泥土,他使劲地挥着每一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他心中的愤怒一样。
两人就这样一直都没有互相打扰,直到天色渐晚,拓跋风瑞帮着苏启曜挖出了最后一杆镇魂旗后,他将那杆大旗斩断,自己牵过了马匹。
“走吧,预计两日之内就能到黑云岭,前面是山林,若是饿了,我便为殿下抓几只野物。”
拓跋风瑞拉着苏启曜的胳膊,将他带上了马。
就这样,两人共骑一匹白马朝着彼此心中所向的地方赶去。
......
黑云岭山川遍布,盗匪横生,更有传闻是一座山头上便有一窝山匪。
可就算是这地方山匪再多,可彼此之间却出奇的和睦,大小山寨之间也很少产生事端,而黑云岭能有这般繁而不乱的迹象全要归功于龙月山庄的庄主。
龙月山庄在
这一带的名声可比归离原于余关还要盛。
据说当年黑云岭也是一片乱局,后来来了一位高人,他直言若是自己单挑能胜过黑云四十八座山头的首领,便要这些人安安分分地守在黑云岭,听从龙月山庄的号令。
见那人如此大言不惭,四十八山首领设下擂台应战,而那人使一对刃短刀,任凭十八般兵器来战,均是占得上风。
一来二去,还真让那人将四十八山的首领全都战败,据说这场大战整整打了三天三夜,因为那人也需要时间来休息。
出乎意料的是,这帮子桀骜不驯的山匪输得心服口服,没有一人敢抱怨些什么,四十八山首领为那高人修了一尊青铜像,摆放在黑云岭上营山的山头。
那是黑云岭最高的一座山,以此来彰显那高人非同寻常的身份。
而那位高人,便是龙月山庄的庄主。
黑云岭四十八山,其中以不危山中的“黑眉老人”的黑眉帮为首。
打老远巡山的喽啰就望见了一匹飞驰而至的白马,见那马快若惊雷,几个喽啰大吃一惊,要知道黑云岭很少来生人,这样绝世的骏马更是稀少。
“通知老大!快!快!这可是匹好马。”
喽啰对着同伴招了招手,他挥着背上插着的两支令旗边走边吹着口中的骨哨。
那骨哨发出的是类似于枭鸟嚎叫的声音,路人听到之后便会害怕不已,可是对于那些山匪而言,这哨声便意味着发现了极佳的猎物。
“一弯月(两个人)花如雪(白马)”
听到传信的山匪彼此之间互相传达着,只消片刻,黑云岭四十八山的山匪便都知晓了有一匹白马载着两人来到了黑云岭。
那黑眉老人本在堂中饮着茶水,一听是白马,顿时间吓得手掌颤抖,那杯盏也落在地上,碎成了渣子。
“天呐!”黑眉老人捋着狭长纤细的黑色眼眉,那眼眉一直垂到了他的两只耳朵旁。
“带刀郎?(龙月山庄的人?)”黑眉老人惊异地看向报信的山匪。
他可忘记不了那龙月山庄庄主使一对短刀就将他们打的服服帖帖的事情,那龙月山庄庄主就最爱骑一匹白马。
而此时正骑马飞驰的拓跋风瑞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这些个山匪给盯上了。
他丝毫没将那些土匪放在眼中。
因为当时崔晚向他说起黑云岭多山匪时,神情忽然变得很怪异,拓跋风瑞追问之后,崔晚只是很平静地跟他说。
“不识相就让这些个山匪流流血。”
要知道,崔晚再说到归离山与余关时,可是面色凝重地,一字一句向着拓跋风瑞祥说,生怕他记不住出了意外。
“这可是黑云岭!”苏启曜提醒道。
“没事,不识相就让他们流流血!”拓跋风瑞脸一横,任是谁来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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