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56章【一更】

    殿中有那么一刻是沉默的。

    谁都没想到, 一开始讲理的云竹,突然态度这么硬,非得要追究?

    苍鹰真君觉得他的脸今天已经丢尽了, 深吸一口气,“此事不过是小辈的一点误会,云小友真要追究, 未免太不讲理了一点。”

    云竹似笑非笑,“修真界不是讲实力的地方吗?什么时候讲理了?”

    那你在这哔哔这么多不是在讲理吗?这时候你跟我讲实力?

    “奔雷宗主, 你没有一个解释?”苍鹰真君气极, “本座活了几百年,还未见过这种厚颜无耻之辈!当真是疯了!竟敢与本座相提并论!”

    明月宫主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云小友准备与苍鹰真君比试一番?”

    奔雷宗主瞳孔微微颤抖, 应该不会吧?

    无极宗主心中有些不满云竹的狂傲,他们成名多年, 如今一个小辈在堂下叫嚣, 无视他们试图掌控节奏, 当真是不知轻重。

    奔雷宗主时刻注意着场上的节奏,看无极宗主有顺水推舟之意,赶紧开口, “此事还未盖棺定论, 既然诸位到了此地,便是要讲一个理字, 搞打打杀杀那一套做什么?”

    明月宫主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奔雷道友说出这话, 还真是没有说服力。”

    奔雷宗主不听, 放下茶杯, 木着一张脸,“无极兄,你门下这名陈姓弟子,到底因何伤了云长老的侄女?事关两宗关系,还请问清楚为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天鹰有怨恨,加上其劣迹斑斑,他们也知道事情大概是怎么样的。

    无非是当年不服,记仇记到现在,蓄意报复罢了。

    无极宗主自然要问个清楚,然而陈天鹰咬死了就是那套说辞。

    柳讼夏越听越气,全然不记得害怕了,指着陈天鹰喊道,“你胡说,你当初打我的时候,还说等我和伯伯离开无极剑宗了就让我们好看!”

    陈天鹰猛地转头,眼神跟要吃了她一样,柳讼夏被吓了一跳,却没有丝毫胆怯,“你压根就是蓄意报复我们!”

    闻此,众人神态微妙,都是活了几百岁的老狐狸,一个小女孩有没有说谎,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

    霍海城微微蹙眉,打破了平静,“既如此,吃真言丸吧,不知师尊和诸位道友觉得如何?”

    云竹微愣,还有真言丸这种测谎机?太先进了吧?霍前辈牛逼。

    苍鹰真君看了他一眼,“如风真君觉得,这真言丸谁吃?”

    “云大夫个性坦诚,且如今挑事的是陈师侄,那便陈师侄吃。”霍海城没看他,反而看向上面的明月宫主,“不知宫主觉得如何?”

    陈天鹰带着哭腔,“娘!”

    明月宫主睫毛抖了抖,“不知二位道友觉得如何?”

    无极宗主没什么意见,奔雷宗主忙不迭点头,“如风道友的提议不错,贵宗这位弟子一修为比云长老低,二有前科,他吃真言丸也不算委屈了他。”

    陈天鹰根本不敢吃,哭着看向明月宫主,“娘,他们怎么能这么羞辱我!孩儿是有前科,可这段时间孩儿一直在潜心修炼,绝没有故意得罪云前辈之意!”

    明月宫主皱眉,有些不忍,明知他吃了便什么都招了,却还是不忍心让儿子经受这些。

    “不知如风真君可有别的法子?真言丸只有违反门规的弟子才会服用,如今真相未明,这般未免有些过分了。”

    陈天鹰松了一口气,霍海城抱臂靠在椅子上,“那便进真言阵。”

    无极宗主嘴角抽搐,这不是一样吗?

    陈天鹰哀求的看向明月宫主,明月宫主叹气,“那便两人都进去吧。”

    “娘!”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明月宫主看向云竹,“云小友,你可有异议?”

    云竹自然没有异议,欣然接受了。

    众人很快移步到执法殿,陈天鹰紧紧抓着苍鹰真君的手,苍鹰真君还算沉得住气,背着众人给了他一个东西,陈天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感觉到某种波动,云竹敛眸,陈胖子啊陈胖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

    想耍花招?

    老子让你有来无回,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得说。

    云竹首先进入阵中,陈天鹰也很有自信,挑衅的看了云竹一眼,“云前辈,希望这次你可别在污蔑晚辈了。”

    “怎么会呢?”云竹转过身,“爸爸我从来不污蔑别人。”

    爸爸?那是什么?

    他们听不懂,只当是一个自称,按入灵石,开启阵法。

    阵法无声开启,云竹抬眼,低着头玩弄手指,百无聊赖的,“可以开始问了,陈公子好好说,这次您你可没法骗人了。”

    诸位宗主和真君坐在上首,无极宗主看向明月宫主,“明月宫主自己来?”

    明月宫主不报希望,“天鹰,你前段时间伤了云小友的侄女,是无意还是蓄意报复?”

    陈天鹰抬起下巴,“当然是”

    云竹眼中闪过一抹光,陈天鹰惊恐的捂住嘴,口中却不停的冒出一些话语。

    “云竹你这个卑贱的凡人,天生就是低等人,竟敢当众让我没脸,还敢算计我!我寻了你二十几年,如今还敢撞到我面前,哈哈哈哈哈,我定将你碎尸万段,以报当年之辱!”

    不好!

    苍鹰真君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可却害怕他继续说下去,看云竹这架势,只怕这蠢儿子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这个逆子!”苍鹰真君气的想要进去将人拖出来,霍海城剑柄拦住,“苍鹰师兄何必如此心急?既然交代了那便交代清楚。”

    云竹不屑,耸了耸肩,“既然是蓄意报复,那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叫我去苍鹰峰做什么?”

    “我”

    陈天鹰掐住自己的脖子,不让自己说话,霍海城看向上座,“明月宫主觉得,今日之事可要问清楚?”

    明月宫主寒着一张脸,亲眼看到儿子这般德行,她只有失望可言,沉着脸厉声道,“问!”

    一道白光射入阵中,陈天鹰掐着脖子的手被拨开。

    “我要杀了他!不过是个金丹罢了,消失了就消失了,有谁能知道?”

    “就凭你?”

    苍鹰真君听到云竹这个问句,头皮发麻。

    不负众望的,陈天鹰阴沉沉的看着云竹,“哈哈哈,我杀不了你,但我爹轻而易举就能捏死你!你是我的心结,我定要杀你,我爹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样啊。

    云竹没什么想问的了,走到阵外,无视苍鹰真君欲要吃了他一样的眼神,看向上座,“回诸位前辈,如今水落石出,不知诸位准备如何给晚辈一个交代?”

    苍鹰真君咬牙,“本座会将这个孽子压入无极峰之下,二十年不得外出。”

    这个惩罚已是很严重了,无极宗主倒是觉得可行,云竹既然是雷霄宫要的人,与苍洲有了联系,他的身份便不同了。

    “明月宫主,奔雷兄,这个惩罚,二人觉得如何?”

    奔雷宗主没什么意见,明月宫主有些不忍,“天鹰天赋不佳,若是压了二十年,只怕这辈子便毁了。这惩罚稍重了些。”

    云竹勾起唇,“诸位前辈意见无法统一?不如听听陈公子的意见?”

    云竹看向陈天鹰,陈天鹰握紧双拳,嘴巴一张他便惊恐的要掐住自己的脖子,却因明月宫主的术法尚存而无法得逞。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你还好意思说是我娘!”

    “你们敢压我?我是陈家子,我父亲是苍鹰真君,我娘是明月宫主,谁敢动我!”

    “云竹,你最好活久一点,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明月宫主腾的一声站起来,抖着手指着阵中的陈天鹰,“不知悔改,逆,逆子!”

    将人摄来,直接敲晕,明月宫主将之摔在地上,“陈苍鹰,从今日起,儿子就由我看顾,没用的东西。”

    苍鹰真君不满,却没有说什么,只沉沉的看着云竹。

    云竹对这种家庭伦理剧不感兴趣,作揖行礼,“三位宗主,不知可讨论出个章程来了?”

    “稍后,本宫会送上赔礼,或是云小友有什么想要的,皆可与本宫说。”

    霍海城看了云竹一眼,见他没什么异样,便没有说话。

    云竹看着昏迷中的陈天鹰,“说起来,晚辈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明月宫主爱子心切,晚辈也可理解。”

    “你想如何?”

    “晚辈不想如何。”云竹轻笑,“明月宫主不愿爱子蹉跎岁月,晚辈倒有一两全之策,既可满足明月宫主爱护之心,又可全了我奔雷宗的脸面。”

    “云小友倒是算得精,这法子只怕天鹰不好承受吧?”

    云竹意味深长,“是福是祸,就看他自己了。”

    明月宫主不明所以,却也不愿儿子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待着,“云小友请说。”

    “晚辈有一术法,名绵密针,取情意绵绵之意,入体会有些瘙痒难耐,时间长了,便可习惯了。”云竹手上出现几枚灵力形成的细针,“不知明月宫主觉得如何?”

    明月宫主用灵力接触了片刻,冷笑,“这效果,只怕没有云小友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吧。”

    云竹笑了笑,“别说明月宫主想让爱子进那囚笼心疼了,晚辈也觉得心疼。更何况,宫主也没得选。”

    听出了云竹的话外之音,明月宫主脸上的温度骤降,“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云竹拿出一张药方,“听闻明月宫的功法致寒无比,需每月浸泡药浴缓解。又听闻明月宫素与合欢派不合,积怨已久。”

    “晚辈这有一药方,水系,可无声无息将阳气转为寒气。宫主说,若是晚辈将这药方赠与合欢派,明月宫会如何呢?”

    霍海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奔雷宗主心中惊叹,掐诀与身后的弟子说道,“这家伙身上东西多得很呢,可别得罪他。”

    云竹也不怕她不信,直接将药方甩过去,明月宫主接过,她宫中弟子常年浸泡药浴,也熟知几分药性,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虚。

    这药方,若真的落入合欢派手中,明月宫便真的要变成另一个合欢派了。

    明月宫主将药方直接毁掉,“云竹,好,你很好。”

    “宫主考虑得如何?”

    “绵密针?你尽管对这逆子用!”明月宫主脸上带着怒气,“但你需起天道誓言,这个药方,这辈子就烂在你肚子里!”

    “宫主当真舍得?”

    明月宫主甩袖,“不过是个儿子,本宫想要,再生便是了。”

    苍鹰真君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说?

    “明月!”

    明月宫主将陈天鹰丢给云竹,“本宫先是明月宫主,才是陈天鹰的母亲,云竹,你发誓吧。”

    云竹三指并起抬起,“我云竹对天发誓,欲寒药方此生绝不外泄,仅我与明”

    “你等等!”

    明月宫主举起灵力,“此时仅你一人知道。”

    灵力射入脑门,明月宫主眼神有一丝的恍惚,然后重复清明,“继续。”

    “我云竹对天发誓,欲寒药方此生绝不外泄,仅我本人知道,有违誓言,长生路断,不得好死。”

    立下誓言,云竹指尖的灵力细针射入陈天鹰体内,苍鹰真君将儿子抢过来,“云竹,你最好别让本座找到机会,今日之辱,他日必定十倍奉还!”

    无极宗主叹气,“散了吧。”

    执法殿的人尽皆散了,明月宫主独自离开。

    云竹朝着奔雷宗主微微点头,两拨人也没有一起走,而是自己独自带着夏儿离开。

    “伯伯,绵密针是什么?”

    云竹脸上冒出一丝丝的寒气,“夏儿,伯伯今日教你,医修不止可以救人,还能杀人,人体的奥妙,是医修要花费一辈子去研究的东西。”

    指尖冒出一点灵力,射入夏儿眉间,“这是个小玩意儿,虽杀不了人,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柳讼夏捂住嘴巴,“绵密针?”

    绵密针,如情意绵绵,如跗骨之蛆,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每时每刻都要忍受骨血内部针扎的痛苦,犹如一万个人拿着针扎丹田,扎骨血,扎筋脉,扎穴窍,无所不在。

    听着就很恐怖,很难受的样子,柳讼夏有些犹豫,“伯伯,这个惩罚会不会太狠了?”

    虽然杀不死,可一辈子都要忍受这种痛苦,还不如死了。

    云竹的笑意很是微妙,“若能渡过这一劫,化灾为福,陈天鹰定会感激伯伯的。”

    可他能忍吗?

    “可是……”

    云竹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意味深长,“熊孩子不教训狠了,是记不住教训的。”

    夏儿恍然大悟,又问,“伯伯,今日之事,若是明月宫主不答应,伯伯当真准备将药方交出去吗?”

    云竹摇头,“这种事情,吓唬人便好了,明月宫主也知我不会交出去,只是她不敢冒险罢了。”

    一宗之主,又哪里是好当的?

    柳讼夏似懂非懂,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云大夫。”

    云竹停下,看着御剑离开的无极宗主和极山真君,“霍前辈怎么不和无极宗主他们离开?”

    “经此一事,只怕苍鹰师兄恨透了云大夫,不知云大夫可有对策?”

    苍鹰真君便是代表身后的陈家,只怕他对无极剑宗也有些怨气了。

    无极剑宗也是苍洲大宗门的分院,此事便是闹到苍洲,最后也是云竹赢,不过是云竹要付出的代价高一些罢了。

    所以,无极宗主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有所偏颇,是以这个老狐狸做什么都问的两个宗主的意见,怎么样他都不背锅。

    端水大师,令人佩服。

    至于陈家?

    云竹并不在意,“有本事他们便来吧,免费的磨刀石,不用白不用。”

    霍海城薄唇掀起一个弧度,云大夫,似乎比以前爱争了一点。

    怎么办呢?便是这样霸道的云大夫,他也喜欢,喜欢他的闲云野鹤,也喜欢他的霸道肆意。

    可云大夫并不喜欢他,他要如何放手呢?

    极山真君典礼结束之后,云竹便离开了无极剑宗,与奔雷宗一同离开。

    霍海城没去送,只是站在如风峰上,看着云竹平日里爱躺着的那张躺椅,慢慢的躺了下去。

    “师弟。”

    霍海城睁开眼,看向院外,是师兄来找。

    “师兄,可是有其他事?”

    极山真君摇头,坐到他对面,“只是,师兄心中有些话想对师弟说。”

    “师兄请说。”

    “这几日,师弟对师兄和师傅有些冷淡了。”极山真君心中叹气,“这次云大夫的事情,师弟可是在心中有了怨气?”

    霍海城摇头,抚摸着扶手,“没有,只是在学着接受。师兄和师尊做的没错,我身上的责任太大了,我的身份不允许我有这种自私的感情。我是为霍家而生,又怎么能试图将一个人放在与霍家平等的份上呢?这对云大夫不公平。”

    极山真君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平日里肆意的师弟,如今犹如被压了一块大石一样,沉重如山。

    似乎,这才是真正的他。

    “师弟……”

    “若是师兄能与云大夫多相处一段时日,定能与云大夫做很好的朋友。”

    极山真君想到那个青年,笑了笑,“这辈子只怕没这个可能了。”

    霍海城站起来,进入屋内,“师兄知道没可能就好。”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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