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婴典礼一连三日, 云竹之后兴致不高,可霍前辈看起来兴致勃勃,想了想, 还是没有让霍前辈失望,之后两日他均去了主殿。
典礼第二天有一表演, 八个剑修女弟子,身披战甲, 舞了一支剑舞, 剑舞列阵,现场剑光闪烁,而后剑光形成了一个风字, 剑舞帅气, 女剑修英姿飒爽, 甚是好看。
第三天便是收尾, 没什么表演了,时间最长的当属弟子们的比试。
来此的弟子都是各大势力的得意弟子, 乃东洲有名的天骄,比试一来可以助兴, 二来也能给师门长脸,三来也可得名,甚至还有些弟子先前未曾拜师,比试了几场便拜入了真君门下, 当真是一步登天。
方怀柔资质出众,霍海城知道方怀柔与云竹有师徒之缘,在他输了一场后便暗地里指点了几番, 之后便势如破竹, 再无败绩, 便是开光也可一战。
他的剑法,有一丝霍海城的风范,快且利,其他人或许看不出,主殿中的人却是知道,这如风真君十有八九指点过。
众人以为他看上了方怀柔,想收归门下,是以有心动的也就没有开口,至于殿外,这么一个资质出众的,主殿的大佬们没有开口,他们也不好意思抢人。
三日过后,典礼即将结束,大家都等着霍海城收徒,结果这人连看都不看人家弟子一眼,径直走到云竹面前。
“典礼即将结束,接下来我还需送客,云大夫先回去吧,免得累着了。”
修士还能累着?
坐三天罢了,打个三天三夜也无事好吗?
还说什么是朋友,这两人估计真有一腿,就是不知主殿外的霍家如何想?
苍洲来的太子爷,就这么看上了一个外四洲的人,只怕苍洲那边不会乐意,若是能生出一些事端来,也算有趣了。
怀着看热闹的心情,主殿中的大佬离开后便感叹,如风真君对那个云姓好友有多体贴,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紧云云。
不过数月,关于如风真君的绯闻便传得满东洲都是,饶是一开始存着看热闹心思的几位大佬也有些惊讶于传播的速度。
当然,霍海城如今还不知道这事情。
云竹早早的回去了,霍海城去送客,等主殿中的人都送走了,便转身离开。
“逆徒,你给我站住!”
“师尊,何事?”霍海城转身。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这结束了还有许多事情,难道你就让你年老的师尊操劳这些?”
“师尊老当益壮。”霍海城直接转身就跑,看向那边的大师兄,对方朝他点了点头,“师兄也在。”
“你去哪?”
“去后厨。”
“你去后厨做什么?”无极宗主越发迷惑。
霍海城才不跟他说,免得说了又开始唠叨,跟往常一样,直接就跑了,看得无极宗主大为光火。
“你说他好端端的跑后厨做什么?那边乱的很,平日里可没见他去过一次。”
曹如平走过来,笑的无奈,“师弟说,云大夫喜欢吃西灵兽肉,我说后厨那边还剩几碟,他便去拿了。”
“真是个逆徒,对着本座也没见他这么上心。”
这是有些生气了,可曹如平却知道,这气也维持不了多久,师弟出身世家,若真让他来做这些琐事,只怕师尊也不愿意呢。
更何况,某些人坑徒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指望着徒弟如刚入门时那样呢。
“师弟难得对一件事情上心,以往不是练剑便是出去历练,师尊也说这样不好,既然他喜欢便随他去吧。”
无极宗主摇头叹气,“平儿,那云竹看起来可不是好糊弄的人,我就怕你师弟被人玩弄了。”
想当年,蛛魔城任务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爱吃的糖也不爱吃了,他就怕傻徒弟吃亏。
“徒儿倒是瞧着,那位云竹小友看起来还算好相处,温和有礼,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采,也难怪师弟上心。”
温和有礼?
呵,这位主儿倒是装的好,可眼底的淡漠,可瞒不过他这双眼睛啊。
负手离开,无极宗主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两个徒弟都站在云竹那边,他也不好过于干涉。
好在,这云竹还未结丹,两年后傻徒弟也要回苍洲了,估摸着那时候便会断了念想了。
却说那边的霍海城,到了后厨,往下面看了几眼,后厨繁忙,每个人忙里忙外,若是平日里早早上前行礼了,如今却是没发现他的到来。
“这是西灵兽肉吧?听闻元婴以下吃了大有裨益,便是元婴真君也管用呢。”
“这次剩了几碟,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咱们分了。”
“应该可以吧,我听闻往年都这样的,后厨剩了什么东西,除了那些珍贵的灵材,剩下都能让大家分了吃了,也算犒劳犒劳咱们这几日的辛苦。”
“听闻有人吃了个青竹桃,直接顿悟了,真是羡慕。”
“人家有师尊照顾,咱们资质一般,不说青竹桃,这还没上的菜能分吃也是很好的了,这些东西,便是内门弟子,平日里也吃不到。我资质一般,也不知这次能不能分到一些,若能分到,说不定就能突破瓶颈了。”
霍海城没有再听,转身御剑离开。
回到如风峰,本以为云大夫在休息,谁知竟能看见他坐在院子里看书,看起来精神不错。
霍海城露出笑,一路上的羞愧也消失了,靠着他坐在旁边,拿过石桌上的一本书翻开。
看了一会儿,云竹见他没说话,便放下书,微微转头,“霍前辈先前传信说,要给我带些东西回来,不知是什么?”
霍海城身形微顿,“我,我忘记了。”
啊,这样子啊。
复又拿起书卷,霍海城看了他几眼,终是忍不住,将方才听到的话说与他听。
“先前是我考虑不周,这些弟子们替我操办典礼”霍海城有些难以启齿。
云竹低头笑了,“霍前辈,那些弟子们本就有报酬,一些没传的菜也算是外快了,便是你拿了所有的东西,也无人敢说你什么。再说,你也没拿,也不必如此。”
说到底,还是年纪小,脸皮薄,云竹就没这么薄的脸皮了。
这只是件小事,两人坐了一会儿,便有一位弟子上来通报,“真君,奔雷宗有位弟子求见。”
霍海城问云竹,“李大力?”
云竹敛眸,收好书,“嗯,我让方怀柔叫他过来的。”
怪不得他不知道,霍海城了然,没让他剑峰里的人去叫,倒有些见外了。
人很快便被带上来,霍海城不动,自顾自的看着书,李大力穿着黑色劲装,模样比当年更加精神了,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
当年又有谁能想到,一个资质愚钝的武修,居然能得了青海秘境的传承,又拜入了奔雷宗呢?
如今,竟与诸位天骄齐头并进,已是开光期了。
云竹坐下来,挥袖关上门,示意李大力坐下。
“多年不见,李猎户倒是变了不少。”
“云大夫也变了不少。”李猎户面无表情的点头,“云大夫叫我来,是为小青山村的事?”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还请李猎户解惑。”
“云大夫请说。”
“方怀柔与我说,李猎户斩断了凡尘,我原先还不信。如今见了,倒是信了。”云竹噙着笑,不紧不慢,“只是我不知,当年拼命为妻儿报仇,痛苦不堪的人,当是重情重义的,怎么不过隔了二十几年,就这般陌生了呢?”
“云大夫天资聪颖,自是不懂我们这些愚钝的人往前一步需付出多大的代价。”李猎户摇头,“说起来也是我对不住您,就被那些邪修给骗了,竟然放虎归山,没得让您笑话。”
“自知对不住我,又为何故意放跑了刀疤哥呢?”云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沉沉的看向李猎户,“你为何要这么做?”
李猎户哼笑一声,“云大夫,方怀柔说什么您都信?”
“我只信我的眼睛。”云竹不与他争辩这个,“我且问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原是云大夫已经定了我的罪?”李猎户耸了耸肩,摊开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想怎么样?”
当真不承认么?
“你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背着多大的冤孽吧?”
李猎户脸上的表情一紧,“云大夫慎言。”
云竹心中失望,重新坐下来,“我听闻你这些年拜师无果,明明得了上古传承,一飞冲天,奔雷宗也收你入门,你难道不知道,为何无人敢收你做徒弟吗?”
此事刺到了李猎户的痛处,他冷下脸,“云大夫挖苦人的本事见长。”
“李大力,你谋害凡人,致使小青山村二百三十多口人被屠戮,你当真以为,不是自己动手便不需担因果么?”
“哼,云大夫倒学会了血口喷人,若我当真做了此事,为何奔雷宗愿收我?”李猎户转身挥袖离开,“我能修到开光期,便说明我没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云竹嗤笑,“自己倒还真知道伤天害理。”
李猎户胸口强烈起伏,转过身去,眼底闪过杀意,“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问个答案。”云竹伸出手,“我该问的,都问完了,您可以走了。”
“你!”
“原来云大夫今日只是向来挖苦在下,受教了。”
“李道友说笑了,我不想挖苦你,只是主殿之上瞧得不真切,不相信当年那个磊落直爽的李猎户身上竟然背着如此沉重的因果。”
身后这朵黑云,雾沉沉的,冤孽深重。
可恨他当年识人不清,更恨他当年为何顾忌卦象不去亲自动手,刀疤哥是凶手,李大力是帮凶,他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我身上有什么?”李猎户关上门,眼神犹如一条毒蛇,不见丝毫磊落。
云竹一手撑着桌子,轻轻揉着太阳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走吧。”
李大力一步步靠近,“我为何要他们死,我告诉你,作为交换,你告诉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云竹闭上眼睛,眉头紧锁,“我对我厌恶的人,从不会去了解他的心里,一是恶心,二是看不懂就没必要,滚吧。”
“你懂什么!你当然不懂!”李大力突然狰狞的笑着,眼里满是恨意,“那三个邪修来的时候,我都和村长说了,他们是邪修!可为什么要把那三个邪修安排在祠堂!如果不是村长,我的妻儿,我的家人……他们都得偿命!”
吼出心里的话,李大力胸口强烈起伏,“那群懦夫,死有余辜!”
不把邪修安排在祠堂,那安排在谁家?
这是小青山村的劫数,云竹深感无力,又非常的后悔,为何当年他没有多关注一下村里的情况?
云竹没有理会他,只感觉头疼的很,他没想到李大力心里居然会怨恨大家。
被痛苦和仇恨懵逼了双眼,固然可怜,可却迁怒无辜的人,一手将他们推向死亡,真是魔怔了。
云竹没想到,李猎户居然会这么想,更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人心啊,果然他是看不透的。
沉默片刻,李大力阴沉沉的抬头,低吼,“你看到了什么?”
云竹不答,紧紧闭着眼睛,那只肮脏的老鼠又想造反了。
啪!
云竹抬手抓住他的手臂,李大力手上青筋暴起,云竹定定的看着他,眼底闪过愠怒,咔嚓一声直接折断手腕。
“我问你看到了什么!”
厌恶的将人推开,“滚。”
李大力站起来,抬起拳头,屋内响起一声兽吼,云竹冷哼,手上闪过蓝光,拍开他的手,直接掐住他的脖子,收紧。
“想知道吗?你身后有一团黑雾,都是你欠下的债。”云竹手指掐进他的血肉,鲜血顺着手掌流到手腕上,滴答一声滴到地上。
李猎户脸色青紫,没想到他真的要杀他,害怕的想将云竹的手臂推开。
听到云竹的话,李猎户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明明他根本没动手!
云竹自顾自的说,“你这冤孽,当年收你入门的人估计都悔断肠了,他看不出,可别人看得出。没人敢收你入门就是怕你连累了他们,人家辛辛苦苦修炼几百年,怎么可能为了你这么一个小喽啰自毁前程?”
嫌恶的将他丢到地上,拿过桌上的茶冲掉手上的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的空子,你还钻不了。”
“不可能,我都修炼到开光了!”
“有人说,引气便可如仙门,也有人说,筑基才算修士,也有人说,开光才脱离了凡俗,更有人说,金丹才算踏入真正的仙门。”云竹拿出帕子继续擦拭,“可真正的仙门,只是看雷劫何时来临,你得了这么多机缘,为何至今连一道雷劫都没渡。”
寻常修士,金丹便算踏入了真正的仙门,渡雷劫,经天道考验,一步步变强。
气运强的天骄,早在筑基期便会渡劫,细数如今东洲的诸位天骄,如范鸿华那样,开光便渡了九道雷劫,再差点的,至少也有一道。
这其中,有些比李大力差些,有些甚至不如他。
不渡雷劫,便是末流,天骄都称不上。便是有些人机缘不如他,功法不如他,可渡了雷劫,实力都在李猎户之上。
否则,方怀柔一个筑基期,今日比试,又怎么能打败他呢?便是有霍海城指点的缘故,更大的原因还是李猎户弱。
可为何李猎户气运如此之好,得了上古传承,却不得天道承认?
皆因他做了大孽!
若他当年,直接杀了刀疤哥,不存其他心思,又怎么可能多年拜师无门,那些天骄也不愿承认他呢?
一步错,步步错。
“不可能,不可能!”李猎户抖着手指向云竹,“你骗我!你在骗我!我都开光了,怎么可能不被天道承认!不被天道承认,我如何能开光?!”
“那你就去试试能不能结丹吧。”
鼻间满是恶心的血腥味,云竹嫌恶的扇了扇,越过李大力离开。
心中绝望,李大力猛地抬头,像是发泄一样,“去死吧!”
躲过掌风,云竹手上闪过蓝光,李猎户软倒在地上,脖子歪斜,直接没了气息。
腰间腰牌闪过一抹紫光,云竹拿起来,晃了晃,随后丢到地上。
打开门,霍海城看了一眼屋内的场景,蹙起眉,“我明日另起洞府。”
“给霍前辈添麻烦了。”
“死有余辜。”
霍海城递了一块香帕,“问夏儿要的,去去味,我去应付奔雷宗主。”
“人是我杀的,我来处理。”云竹用帕子擦了擦手,而后抬手揉了揉额角。
他本不想弄脏霍前辈的地方,奈何有些人冥顽不灵,便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本来能多活几日,偏要赶着投胎,他又怎好拒绝呢?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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