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扳着指头数。
这已经是法老今天下午,第十次无缘无故傻笑了。
图坦卡蒙坐在窗前,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年轻的脸笑得像朵娇花。
想当初艾在野外捡到一个小男孩,奄奄一息偎在草丛里像只病恹恹的小狗,艾倾家荡产将他救活,本着贱名好养活的原则,给他起了个霸气的名字名叫二狗子。
二狗子个头才刚到艾肩膀头,一堆公子病,臭屁又傲娇,小小年纪眼睛却凶得吓人,而艾作为那一片河滩的滩霸,自封“尼罗河头狼”,一心要做大哥,收二狗做小弟,但二狗子死活不同意,被艾暴揍一顿终于屈服。
结果,现在被小弟骑到头上作威作福。
往常都是艾在法老寝宫门外守夜,有时还能得到恩赐,躺御床上同眠。昨晚,图坦卡蒙将他驱逐到鬼不嬎(fan)蛋的地方,第二天再见就是这幅美到冒泡的狗样,艾知道,图坦卡蒙一定度过了一个美妙销魂的夜。
唉,二狗子不再是他的二狗子了,呜呜......
图坦卡蒙突然将视线投向艾,目光温柔得让艾以为图坦卡蒙这是看上他了,“艾,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罗列,“首先,必须要是美女,不能胖,但要有腰身,身材要好,第二,性格温柔开朗,懂礼节,要听我的话,不能违抗我,还有......”
图坦卡蒙打断,摇了摇手指:“不不不,等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你所有的要求都不是要求。你设定的所有标准,都会为了她打破。”
说完,嘴角一弯,又开始傻笑。
空气中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图坦卡蒙左手托着腮,头微微向上呈十五度仰望天空,平时娜芙瑞冥想时最喜欢做这个姿势,两人相处久了,习惯也变得共通。图坦卡蒙一副徜徉爱河的模样,艾顿觉自己又被迎头喂了一大盆狗粮。
呕——
踢翻狗碗!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来人毫不意外被卫兵拦下,便大声朝里喊叫起来。
“陛下,陛下!您快去看看,我们娜芙瑞小姐被王后......”
一瞬间,图坦卡蒙脸上笑容消散殆尽,心脏一揪,旋即快步走出,“她怎么了?”
奈芙蒂丝抬起头,图坦卡蒙那张俊美英气的脸撞进她眼帘,她像是看到璀璨夺目的天神降临,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法老不愧是众神的爱子,神赐给他无可挑剔的容颜,尊贵无比的地位。
图坦卡蒙心急如焚,盯着奈芙蒂丝又问,“她怎么样了!”
第一次和法老对视,奈芙蒂丝发现法老红唇张合的形状特别好看,那双深邃睿智充满男性魅力的眸子让她快要溺亡在他的眼波里,不禁双颊滚烫,连说话都不流利了,“王后殿下说,娜芙瑞小姐擅闯禁宫......”
图坦卡蒙没耐心听下去,大步流星就往娜芙瑞住的公主寝殿跑去。
奈芙蒂丝痴痴望着法老高大伟岸的背影,捧住了自己的胸口,里面的心脏正疯狂地跳动,宣告着崇拜和爱慕。
七岁时,父母双亡,她抱着二岁的小妹妹,从下埃及千里迢迢投奔底比斯舅舅家,但精明世故的舅舅收留两个可怜的孤儿,只是想让她们代替自己两个女儿进宫劳作,进入底比斯王宫那年她才十岁,依朵只有五岁。
那时,国都还在阿玛尔那。
底比斯王宫是一座空城,徒有华丽虚无的外表,内核在无声中沉寂腐败。
她们负责清扫宫殿,每日重复着无聊繁琐的工作,阳光落在洁白的殿阶,浸染上萧索的气味,狭长的走廊像是她看不到希望的人生。
她本以为自己的青春就要葬送在这里。
后来,图坦卡蒙登基第三年迁都回底比斯,寂静了十几年的底比斯王宫再一次迎来了法老的仪仗。
奇珍异宝源源不断流入富丽堂皇的宫室,黄金与绿松石的光芒闪烁在墙壁和屋顶,悠扬美妙的宫廷音乐飘荡在花园池沼间日夜不息。
奈芙蒂丝知道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来到了。
两年前,她因为容貌美丽能力出众被选到法老身边伺候,可图坦卡蒙仆人就有二百多个,哪里能注意到她。
她虽然是侍女,但也出身下埃及曾经的显赫家族,祖上出过数位法老的宠妃和王子妃,她也不是没有资格被册封为王妃。
当初法老要送一批女官去月光庄园服侍娜芙瑞,和她同样资历的女孩子哭着闹着不愿离开荷鲁斯宫,她主动请缨,暗笑那些鼠目寸光的蠢货。
待在娜芙瑞小姐身边才更有可能接近陛下。
虽然她比陛下大了四岁,但王后和娜芙瑞也都比法老年纪大,说明法老就喜欢比自己大的女人。
尽管现在法老依旧只当她是个普通侍女。
但她不急,娜芙瑞总有不方便为陛下侍寝的时候,她只需静静等待时机。
此时,夏双娜已经被安赫姗那蒙带去的两个侍卫按住,头发凌乱,穿着睡袍光脚跪在地上,杜拉和奈芙依朵陪她一同跪着。
图坦卡蒙扶起心爱的女孩,将斗篷披在女孩身上,拢了拢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转头看向宝座上正襟危坐的安赫姗那蒙,责问,“姐,你在干什么!”
内室不断传来咣咣当当的声音,在进行什么破坏性活动,图坦卡蒙横眉冷喝,“都住手!”
动静立刻消失。
韩努特托着一只精美首饰盒走到王后面前,盒子里铺着一条犹如丝绸般柔软细滑的亚麻衬布,上面的蓝水晶波光盈盈,犹如美人鱼的眼泪。
“王后,我们在娜芙瑞的卧室里发现了蓝莲宫丢失的珍宝。”
基娅的岛上宫殿建成那一年,湖里开出并蒂蓝莲,埃赫那吞圣颜大悦视为吉兆,命工匠用质量最上乘的蓝水晶,依据那对并蒂莲的形状打造了这枚水晶坠,放在神殿内作为镇宫之宝。
夏双娜掀起眼皮,朝首饰盒里瞥了眼,陪图坦卡蒙折腾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她刚回自己房间困意就涌上来了,于是就趴床上睡了,正睡得香甜,王后带人冲进她的卧室大声吵嚷,她没想和王后起冲突,就顺从地看看王后到底想干什么。
难怪昨天安赫姗那蒙要派人故意将她引到湖边去,原来是设了个局等着她跳。
就算神鸟没把并蒂莲叼给她,安赫姗那蒙也会想方设法把这宝物塞进她的房间栽赃她。
只是王后低估了图坦卡蒙对她的爱情,否则,冒犯法老亡母的罪责就足够她永失陛下欢心。
安赫姗那蒙正色,手中权杖击向地面,美目含威不容侵犯,“娜芙瑞,偷盗故王太妃旧物,你可知罪!”
图坦卡蒙扫视左右,“都退下。”
夏双娜身边三个侍女叩首后告退,只有法老的艾和王后的韩努特恭敬站在各自的主人身后,他们两个是有特权留下的绝对心腹。
图坦卡蒙这样做是为了照拂王后的脸面。
无须夏双娜为自己辩解,图坦卡蒙淡淡开口,“偷?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能叫偷?”
说罢,拿起那枚蓝水晶又塞回夏双娜手里,“姐,你误会了,这是我送给她的。”
安赫姗那蒙愕然,万万没料到弟弟会为她开脱,“这是基娅姨姨留给你妻子的礼物!图坦卡蒙,我才是你的王后!”
图坦卡蒙态度温和诚恳,却是一记重拳,“姐,当初我们婚礼上我没有把它给你,你还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吗。”
安赫姗那蒙忿忿闭了口,贝齿紧咬,她明白再追究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但她不甘心,她是王后,埃及的第一夫人,但这只是虚名。
而娜芙瑞才是他认定的妻子?
图坦卡蒙坐到安赫姗那蒙旁边的椅子上,欲开口,刚刚享受过的畅快欢爱让他心情甚好不想发火,安赫姗那蒙赌气背过身不去看他,图坦卡蒙叹了一口气,说:“姐,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熟悉彼此,父王母后离世后你我相互依靠,你是我的家人,但不是爱人,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父王的指婚何尝不是剥夺了你我追求幸福的权力,我们出身王室,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可这些都是有代价的。我本以为可以和你做表面上的夫妻,但我遇到了娜娜,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希望你可以成全我,我想让你接受她。”
肺腑之谈委婉而客气,处处顾及亲情。
图坦卡蒙能为她做到如此程度,夏双娜暖到心坎里深为感动,但让安赫姗那蒙心甘情愿与她分享自己的丈夫,可能吗?
“图坦卡蒙,我不会同意你娶她,下个月赫梯爱茜阿尔玛就要进宫了,你若此时纳妃,将赫梯王国的颜面置于何地!赫伦西布将军的女儿赛柯蒂美心仪你多年,她们才是与你相配的女人!”
安赫姗那蒙愤恨地盯着夏双娜的眉心,扬高了音量,“娶她,对你,对埃及有何福祉!”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确定娜娜的卡和巴是不是就封印在这个女人的身体里。
这才是安赫姗那蒙最担心的事情。
夏双娜跪下,图坦卡蒙已经为她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看她的努力和诚意了,“王后......”
图坦卡蒙忽然惊叫一声,“咦,地上凉,快起来,你那几天不是会肚子痛吗。”
“啊?”夏双娜小脸绯红,图坦卡蒙怎么当众说那种事情啊。
怪不好意思的。
但心里真的好甜。
图坦卡蒙眼睛里全是宠溺,不顾安赫姗那蒙嫉恨如刀的目光,将夏双娜抱到卧室床上,捧着她冰凉的小脚丫,攥在自己手掌里暖了一会,翻出来一双布袜子,帮她穿上。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