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娜娜悲愤交加心冷如灰,从悬崖跳下,背后就是那片她和弟弟曾经种下的矢车菊花田,娜娜被翻滚的河水吞噬淹没,图坦卡蒙疯了,要跟着一起跳下去,侍卫们死死按住他,一个二个被他又咬又踹,侍卫们好不容易打晕法老,换得一会安生。
昏厥的图坦卡蒙被抬回阿玛尔那宫殿。
天亮后,听闻此事,安赫姗那蒙发疯一样跑出宫殿,蹲在河边,娜娜落水的位置。
她把黄金制成的各种首饰,耳环、戒指、吊坠大把大把往河里扔。
十三岁的小王后身子蜷成一团,泪水涟涟,断续诉说。
“娜娜,你应该平安到了往生世界,不要再来找我和弟弟......阿吞的祭司们,他们必须死,不要怨恨我和弟弟,我们决心废黜阿吞,将国都迁回底比斯,就不能再留下这群祸患......我们是为了埃及,为了人民的福祉......”
那天早上她的位置恰好位于崖顶的视野盲区,哀痛欲绝的玛雅和那个施法的白衣女人没发现她,但她却清楚地看到了一切。
她看到尼罗河河水幻化出的蓝色矢车菊花海。
看到那只长着娜娜脸孔的小巴鸟从精神海飞出。
她惊呆了,躲在灌木丛里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回宫后,安赫姗那蒙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越想越害怕,娜娜的巴鸟被带走,那个女人看起来法力高强,善恶难分,会不会操控她,来找他们姐弟寻仇。
她噩梦连连。
满天都是火焰,世界是鲜血一样的红色,一个黑影从翻滚的火舌中扑过来,就像是一个摔碎的瓷娃娃,凌乱地拼凑在了一起,小腿在大腿上,左手安在右胳膊,看起来恐怖诡异极了,她身上全是裂痕,像河床一样密密麻麻布满全身,从缝隙里往外涌出鲜红的血和一堆让人作呕的粘稠体液。
五官是娜娜的模样,眼眶周围也是血红血红的,女孩伸出血淋淋的双手,又细又尖的长指甲像地狱魔鬼的爪子,直接穿透图坦卡蒙的胸口,抠出了他的心脏,冷笑着捏爆,然后反手将图坦卡蒙推下万丈深渊。
“啊!!”
安赫姗那蒙惊醒,从床榻滚下,重重摔在地面,大汗淋漓。
她害怕到了极点。
听闻亚述王国巫术盛行,许多巫师修炼被埃及列为禁术的黑魔法。
有些人死得凄惨,生前的仇恨没有了结,亡灵也带着浓重的怨气,危害生者的命数,亚述人就会请这些巫师作法镇压,甚至在冥界剿灭作恶的亡魂。
五年前,安赫姗那蒙在北宫秘密召见了这位来自亚述的巫者,来人男女不明,年龄不详,浑身被埃及用来制作木乃伊的布条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寸肌肤,只在眼上开了两个小洞,就像是陵墓里复活的木乃伊。
安赫姗那蒙要求那人立刻抹杀娜娜的卡与巴。
裹尸布里的人说,“做不到,她已在另一时空。”
安赫姗那蒙勃然大怒,“无用!把这骗子打上八十杖,轰出去!”
那人冷漠回复,仿佛对面不是尊贵的一国之后,而是穷途末路的可怜赌徒,“我可以封印她的记忆和精神力,她活着,不会想起丝毫。”
那人的确做到了。
过了五年,埃及从混乱中恢复,走上正轨。
五年后,安赫姗那蒙依旧连这个裹成尸体的东西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否是人类都不知道,高度在一米六与一米七之间,因为长袍下看不到脚,所以也无法准确判断。
巫师只给了她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拉米斯。
安赫姗那蒙真怀疑这东西可以五年不吃不喝,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裹尸布,似乎时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命令,“把你的头巾取下来,没有人可以在王后面前蒙面!”
永无情感波动的声音拒绝了。
“我修炼时被爆裂的火苗烧伤,满身都是伤疤血痂,丑陋恐怖,您若看到我的脸,会受惊的。”
安赫姗那蒙压下心底厌恶,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才不想和蛮夷国的邪恶巫术搅和到一起去。
“王后,比起我的脸,您不该更想知道娜娜吗?”
“她回来做什么,复仇索命吗?!”
拉米斯说:“现在的她没有记忆,对您和法老没有恨。”
当年,封住了她的记忆和所有精神意志。
安赫姗那蒙长吁一口气,“还有一事,如实回答,为什么法老也丢失了关于她的记忆,是你在搞鬼吗!”
“图坦卡蒙是太阳神的化身,世间最强大最光明的存在,巫术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安赫姗那蒙盯着拉米斯,鉴别这话的真伪,但她面对一团白布,除了两个孔里深色眼珠就什么也看不到。
“若有,必然是一股足以毁灭埃及的力量。”
安赫姗那蒙恶寒,头痛欲裂,身子摇摇欲坠,父王母后将埃及交到他们姐弟手中,她必须坚强。
她感觉阴谋的大网笼罩在头顶,而她无力逃脱。
“王后,有变数,请跟我来。”
阴暗的密室,石台上放着八只青铜烛台,太久没人动过,蛛网上落满小虫尸体,乌黑的八脚蜘蛛丑陋的嘴中拉出长长的白丝。
天顶冰冷的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地面被砸出小坑,带着腐臭和潮湿的霉味,安赫姗那蒙捂嘴想要呕吐。
看向八盏灯,四盏熄灭,四盏亮着,“什么意思?”
“王后,五年前,我封了她八层,为了封住她所有的记忆和精神力,我在她身上加注了八重封印。她的怨念太过强大,我无法永远压制住,突破一重,灭一盏灯。”
安赫姗那蒙数了好几遍,四盏,灭了四盏,还剩四盏,一半。
她崩溃地拍桌子,“死了还不肯放过我!拉米斯,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
“娜娜是同龄人中最聪慧最出色的女孩子,她精通神学,舞技一流,会驾驶马车会拉弓射箭,颇具政治头脑军事天赋。封印下,她失去了所有能力。在异世界生活的五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曾会说埃及语言,八层每一层各有寓意,每破一重,她就会恢复原来的技能,若这边灯全灭了.....”
拉米斯没说完,安赫姗那蒙悟出意思,最后一重即为她丢失的所有记忆,当八重封印全被突破,八灯全灭,过去的娜娜,那个完整的娜娜就真的回来了。
她瞳孔骤缩,惊慌大叫:“点上!”
“没用,封印不破,您也吹不灭。”
四盏油烛,火苗在小碗里噼里啪啦跳跃,风吹着每摇晃一下,安赫姗那蒙的心就狂跳一下。
不要再灭了,不要!
四重封印,至少还有四重,能拖延一段时间,不算最差。
“王后,她现在人已在埃及,您大可永绝后患。”
现在的她就是个普通人,安赫姗那蒙可以找到她,杀了她。
动用她埃及王后的权力,悄无声息杀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安赫姗那蒙犹豫了,她从未杀过人。
一番挣扎,她艰难问到,“她现在长什么样子,在哪里?”
“亡者同样年龄的女孩子,转生术的条件......”
拉米斯抬手隔空一推,紧闭的石门轰隆打开。
一轮如血鲜红的巨大日轮盘悬浮在半空缓缓转动,从金色边缘向外伸出整齐的八条光束,末端是手的形状,像是轻盈飘舞的光带,由萤火汇聚成,黑暗中幽魅诡谲的光芒,播撒向整个房间,映照着安赫姗那蒙惊恐的面孔。
“这......这是什么!”
“日轮是转生术留下的痕迹,她来到埃及就会显现,下面八条光束是我五年前加注,每出现一条代表突破一重。如果王后心中有怀疑对象,加以刺激触发回忆,藏在她眉心的图腾就会再次显现。不过王后,我可要提醒您,这玩意儿下次再被逼出,可就代表破了第五重。”
五重,八分之五,离娜娜彻底归来越来越近。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经过五年发酵,她的怨恨会像汹涌的地狱之火,焚烧掉一切。而图坦卡蒙对娜娜的爱和愧疚,会让他做出比他父王当初孤注一掷废黜众神还要疯狂百倍的事情,推他走向毁灭。
回忆结束,安赫姗那蒙站在寝宫门前,冒出一身冷汗,她打开手里握着的纸莎草,纸上画着一轮火红的日轮盘,下面伸出五条光束,末端化为手掌形状。
应该是这个样子。
她把图案牢记在心里。
娜娜比图坦卡蒙大了八个月,现在已满十七周岁,埃及十七岁的女子千千万万,她哪有精力挨个找。
只要转生的娜娜不再接近图坦卡蒙,他们暂时就是安全的。
所以,她第一个要检查的人就是弟弟最亲近的娜芙瑞,她和娜娜拥有迥异的容貌,声音,性格,都不一样。
但弟弟爱她,像喜欢娜娜一样喜欢她。
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娜芙瑞就是转生的娜娜,他们又再次相爱,简直可怕得不敢想象。
床边,夏双娜望着图坦卡蒙的睡颜,爱意满满。
安赫姗那蒙叫来一个小侍女,耳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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