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霍普特详尽给她讲述了埃及这二十几年的两次宗教巨变。
通俗来讲,埃及本来信仰的是以阿蒙神为首的众神,图坦卡蒙的父王埃赫纳吞法老上台后推行一神教,只允许埃及信仰阿吞神,还带着一群阿吞信徒几乎杀光了所有的阿蒙信徒,而法老图坦卡蒙登基后又带着残余的阿蒙信徒展开了疯狂的报复,杀光了所有的阿吞信徒。
一来二去,这两派的深仇大怨算是彻底结下了。
这几年,阿蒙信徒的势力不断壮大,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和财富,以大祭司为首,参与朝政,可谓是一手遮天,与之相反,阿吞信徒经过前些年那场的大屠杀后,销声匿迹,而近些日子,隐隐有死灰复燃之象。
夏双娜摇着炸毛一样的脑袋,什么阿吞(aton),阿蒙(amun),绕口令吗!?
把她的脑子都绕糊涂了!
你杀我,我杀你,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叫停了霍普特,言简意赅地总结道,“阿蒙和阿吞是死对头,现在主宰神权的是阿蒙信徒,他们对阿吞信徒怨恨至极,有关阿吞的事情更是提也不能提,否则就会有杀身之祸,对吗。”
说罢以手做刀抹了一下脖子。
霍普特充满怜惜地看了一眼夏双娜,还好她碰到的是自己,要不然脑袋和脖子早就分家了,“对,阿吞是埃及最大的禁忌,法老陛下颁布律令,胆敢信仰阿吞者,视情节严重程度,处以绞刑、火刑、斩首、活埋等,知情不报者,同罪。”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夏双娜也点头表示理解。
在古埃及社会,上至法老下至奴隶,都坚定不移地相信神灵是存在的。
法老被视为神灵在人间的存在,至高无上的王权便来自于神权,推翻法老信仰的阿蒙神,尊崇废神阿吞,相当于直接否定法老的统治地位。
那不就是谋反吗?
在中国古代可是要诛九族的。
“法老登基的前三年,我们信仰的还是阿吞神,可就在第三年,一切都变了,当时只有十一岁的法老陛下,突然宣布废黜阿吞神,下旨那天我正在津津有味地听着课,教授神学的老师突然被抓走治罪,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来,对着教室里的陈设就是一顿乱砸,还点火烧了我们的藏书库。数以万计的阿吞信徒被逼迫着改变信仰,若有不从即刻处决。军队占领了原本属于阿吞的神庙,学校,工厂,作坊和庄园,他们大肆屠杀,抢劫完就放火,曾经的圣都阿玛尔那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哪怕过去了五年,霍普特依旧心有余悸,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中死了足有五六千人,那可是当时首都阿玛尔那城四分之一的人口。
可谓是血洗阿玛尔那。
夏双娜听着霍普特的描述,黑眸中突然就映出那冲天的火光,滚滚的浓烟将半边天空都熏黑了。
士兵锃亮的铠甲沾满喷溅的血液,大地流淌成了血和泪的海洋。
巨大的神庙轰然倒塌,耳边箭雨刷刷飞过,深深射进墙体和信徒的肉体。
四周兵戈相接,耀武扬威的阿蒙信徒将阿吞的残兵全部赶尽杀绝。
废墟之中,闪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苦苦寻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累了倦了,女孩跪倒在被鲜血染红的地面,放声大哭。
那凄厉的哭声久久回绕在那数千具的冰冷的尸体上空,目光凶狠的秃鹫和苍鹰展开了翅膀,遮住最后一丝阳光,在低空盘旋,等待着啄食那些腐烂的躯体。
刀声,剑声,人们的哭喊,鸦雀的悲鸣,交织在一起,阴森而恐怖。
夏双娜痛苦地捂紧了耳朵,眉头紧锁。
身子不可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浑身汗如雨下,不一会就像泡在了水里。
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明明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为何那样清晰,恐惧、无助、绝望、愤怒、怨恨,体肤可感,那种撕裂心肺的痛苦仿佛从内心最深处钻出,像一把地狱之火,灼烧着、质问着、叩问着她的灵魂,为什么,凭什么把曾经的苦难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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