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冷羽迎战王安，吸引了整个长玄的注目。</p>
但是偏偏有一人完全不理会这种争斗，他瘸着腿，来到西山一处溪水旁，这个位置十分偏僻，平常不容易被人看到。</p>
此时一个胖弟子正待在这里。</p>
“我是桃大郎，有些事情要问你。”</p>
桃大郎看着面前那张丑陋的脸庞，本能地觉得厌恶，一般来说修士乃得天垂青之人，样貌都会有些保障，但是偏偏这名弟子又丑又肥，入不得眼。</p>
“什么桃大郎，不认得，我要去看王长老展现他的人剑合一之术，你别拦我。”那胖子抖了抖身上的肥肉，一脸不屑，想要绕过桃大郎离开，却被桃大郎伸手拦下。</p>
“你走不了，我奉森长老之命，你若不从，我就带你去森长老那里。”桃大郎说道，语气不容置疑。</p>
“森…长老？”</p>
那胖子明显对森长老的恶名有所了解，当下无法只能点了点头，“那我们换个地方吧。”</p>
一处亭台，水声潺潺在耳边。</p>
桃大郎掏出自己的本子，开始书写。</p>
那肥丑弟子瞄了桃大郎一眼，“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p>
桃大郎不抬头，笔在纸上来来回回，“你认识素柔么？”</p>
“谁？”</p>
“那名被杀的女弟子，有人说，见过你们在一起。”</p>
“哦，她啊，认识，不过不是很熟。”</p>
“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认识的。”</p>
“不需要知道名字，或者是记住名字，反正这种女孩子么，千篇一律。”</p>
“怎么讲？”</p>
“什么怎么讲？”丑肥一脸疑惑。</p>
“什么叫这种女孩？说说清楚。”桃太郎抬头看了一眼胖子。</p>
“就是这种女孩啊，修为低下，资质平庸，除了有点姿色之外什么都没有，性格也较为内向。”胖子说话的语气很是不屑。</p>
“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p>
“关系？我和她没什么关系。”</p>
“没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p>
胖子被问得有些恼火：“这么盘问我做什么？死瘸子，我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p>
“你的不在场证明我说了才算，我再问你一遍，你和她什么关系，我的耐心很有限。”桃太郎看着丑肥的胖子，语气坚定，透着一股杀气。</p>
一般人都会</p>
这一下明显将胖师弟吓到了，“真不是我，我只是骗走了她的贞元而已，杀同门这种事情可是大忌，我是万万不敢犯的。”</p>
丑肥师弟连连摆手，这一行为，惹得桃大郎更为不爽，他叹了口气，“没说是你。只是，你如此丑陋，素柔怎么会看上你？说说吧，怎么骗的。”</p>
丑肥弟子搓了搓手，活动了一下脸部表情，“其实长玄内部弟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学院每月分发的丹药、灵石看似平均分配，但是实际上弟子之间私下会再分配一次。”</p>
“再分配？”</p>
“就是资质好的弟子会从……资质平庸的弟子那边…取一点。”</p>
“抢？”</p>
“额，差不多。所以本就资质一般的会更加落后。而那些本来就天资过人的弟子会越来越强，起跑线不一样，之后的路也不不一样。”</p>
“那你呢？你是抢还是被抢？”</p>
“桃师兄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做人圆滑一点，我直接将自己的所有献给那些天赋高的弟子，然后混入他们中间，虽然在他们眼里只当我是一条狗，但是做他们的狗好比做一个所谓有尊严的废物要好，你不知道他们的手段，他们欺负那些女弟子的手段，简直就不是人做的事情。”丑肥弟子看了一眼桃大郎，然后继续说了下去，</p>
“很多新入门的女弟子较为单纯，她们被排挤，被欺负，发现自己的憧憬被现实狠狠击碎，她们无助的时候会想着找个依靠，这个时候，我……就出现了。”</p>
桃大郎不抬头，依旧奋笔疾书，只是他书写的速度更快了，力道也越来越大，笔在纸上发出巨大的声响。</p>
桃大郎：“没有人向院内长老反应此事么？”</p>
丑肥师弟苦笑一声，“那些高高在上的弟子大多是长老的门徒，有些甚至是长老的后代，与何人说呢？这不就是修为实力决定一切的时代么？在学院眼里，当然是天赋、实力高深的弟子值得培养，我们这些……死一万个又有何干。你的检举得不到伸张，反而会引来更严重的报复。”</p>
桃大郎，“那你觉得这件事情，是否是门内那些无法无天的弟子干的？”</p>
丑肥摇了摇头，“这个我……我不知道。”</p>
桃大郎：“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p>
丑肥：“我……我真的不知道。”</p>
桃大郎：“你肯定知道，这些年死的女弟子中，你……染指过几个？”</p>
丑肥惊恐地站起身来，“真的……不是我！我没做过，那些女弟子的死与我无关，除了素柔，其他的我都是玩他们玩剩下的而已啊。”</p>
“就是你杀的，你在这种变态的氛围下被同化，但是你不像他们那么优秀，于是乎，你只能将你的欲望发泄到那些根本无法反抗你的边缘女弟子身上，你残忍，你邪恶，你的内心早已经被污染！”</p>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乱写，你乱说。”丑肥弟子声嘶力竭地喊道。</p>
“那就告诉我，是谁杀的？是哪个人做的？”桃大郎对他大声吼道。</p>
“不是我，不是我，对了，对了！是森长老的儿子，森泉，肯定是她，门内大部分年轻女弟子都被这畜生糟蹋过，特别是……特别是最早出事的桃心，桃心刚入门的第一天，这个禽兽就带着五个手下将她……没错，没错，你去查他，此后桃心心智就出了问题，来者不拒，经常外出去外面的竹林练剑，肯定是他。他们玩过火了，他们玩过火了！肯定是这样……”丑肥弟子眼珠不断地在眼眶里打转，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身体更是微微颤抖。</p>
他没有发现，桃大郎已经将手中的本子放在了亭台中央的石桌上，人也慢慢站起身来，靠着栏杆，看着远方。</p>
一阵微风吹过，送来些许凉意，这一阵风将丑肥弟子的情绪平复了一些。</p>
“哗哗”，“哗哗”，微风将桃大郎的本子吹动，书页不停地翻动着。</p>
丑肥师弟深吸一口气，看着那被翻动的书页，顿时觉得一股凉意从头到脚升起。</p>
那本子上，上百页，密密麻麻地写着的，只有同样的字，“去死，去死，去死，去死！”</p>
“桃？！”丑肥师弟瞬间醒悟，但是迎接他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p>
一剑捣碎丹田，二剑刺穿心脏，随后桃大郎将丑肥师弟的尸体从亭台上推了下去，跌落山谷。</p>
桃大郎的脸上说不出的落寞，他拿起本子，擦了擦剑上的血，然后慢慢离开了这里。</p>
他走的很快，走的很疾，他的腿根本没有瘸，他的目光呆滞，但却没有离开长玄，而是回了自己的洞府。</p>
回到自己的洞府，桃大郎伸手将自己的床推开，露出一个通向地底的大洞，他闪身而入。</p>
一只红色的蜡烛被点起，将周围照亮，这床底是一方小小的园洞，洞内空间十分有限，三面都是泥土，只有一面放着一块洁白的汉白玉石板。</p>
桃大郎将蜡烛小心固定好，然后人走到了蜡烛和石板之间，红烛摇曳，心长焰短，将桃大郎的影子照在了汉白玉石板上。</p>
“我今天又杀了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我好恨，好恨，恨这个学院的所有人，恨我妹妹，恨我自己，恨这天地间的一切，但是唯独你，是我唯一不恨的。”</p>
桃大郎眼泪从脸庞滑落，神奇悲恸，双膝跪地，竟然对对着自己的影子开口。</p>
“我劝桃心不要加入什么学院，何必追求什么长生，可是她不听啊，闲云野鹤的自由她认为是枷锁，但是仅仅加入长玄数月，我就收到了她死去的消息，我的妹妹，到底做错了什么？”</p>
“我恨我自己，如今的我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魔鬼，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模仿那个凶手，只有在杀人的刹那我才会有一种解脱的救赎感，但是此后是更深沉的负罪感，我恨，我好恨啊。”</p>
“一切都是长玄的错！”桃大郎擦干了眼泪，开始咆哮。</p>
“这所谓的名门正派，天下正道都是一些狗屁，不通全是压迫和掠夺，我入目所见全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啊！”</p>
“我…恨，我好恨啊，我恨这太阳，我此生唯一的寄托死了，它却还照常升起。我恨这月亮，我相依为命的桃心惨死，它却掩藏了光芒。我恨这流水，恨这落花，恨这春蚕，恨这蜡炬，但是我……独独不恨你，我的影子，你从未离我而去，你是唯一陪伴我的存在，你就是这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你肯定能感受我的心情吧？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p>
良久之后，桃大郎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转过身，想要将红烛吹熄，但是整个人突然愣住了。</p>
这吹熄蜡烛的一口气，他没有呼出，他整个人颤抖着，双手围着红烛，慢慢，慢慢地转过身，看着那块汉白玉上的影子，眼睛睁的很大。</p>
他发现，这影子变得陌生，而且无论自己怎么移动，这影子不再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了，此时石板上影子一动不动，就像是审视着猎物的“捕食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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