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
乌泱泱一片人头下拜行礼,山呼万岁。
不是这个侯爷、就是那个爵爷。
行礼完毕,刘协吩咐老宦官忠汉赐座。
待众侯、爵爷落座后,刘协巡视过去,发现一个脸熟的人都没有。
不过想来这也正常。
王公侯爵,本质上就是王朝体系下依附生存的权贵。
他们占据了大批资源,却不事生产、不问国事。
不客气的说一句,都是王朝的寄生虫罢了。
对于这样的人,穿越过来抱着复兴大汉之念的刘协,自然没什么接触的兴趣。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情况,自然也是历代为天子者有意为之的结果。
毕竟相比较于花些钱粮赋税养一群酒囊饭袋。
总好过这些有着尊贵血脉、显赫家世的侯二代、爵二代整日去关心龙椅上的天子做的如何。
真要是那样的话,恐怕天子才会寝食难安。
“诸位求见于朕,所为何事?”
既然没见过,也不熟。
刘协索性也懒得兜圈子说些场面话了,径直出声询问。
天子此言一出。
锦凳上安坐的各大侯爵互相看了看。
最终有二人起身、拱手,再度向刘协见礼。
一个是奋武侯刘威。
一个是益寿侯余盛。
其中刘威看起来年岁更长,头发花白相间,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唯有一双眼眸清亮如星,顾盼间有着久居上位者的气魄,不容小觑。
余盛则正值壮年,身高约在一米八左右,体格健硕。
即使身穿宽松的华贵公袍,也隐约可见健壮的身板。
面对天子,刘威拱手道:“陛下,臣听闻如今长安城外大军横陈,各大城门均有精锐骑兵看守,出入皆需查验身份,若是平民,则进出无碍,若有爵位在身,则无陛下旨意,不得离开长安城半步……臣斗胆请问陛下,此为何意?”
来者不善啊。
上来就是直攻要害。
听闻刘威此言。
刘协微微眯起了双眼,淡淡道:“如今天下纷争,世道太乱,朕担心诸位公卿王爵若是出城,恐遭贼人欺凌,让汝等留在长安城内,自然也是为了你们好。”
“喔……那臣先谢过陛下美意了,只是另有一事,臣有所不解,长安城外世道乱不乱,臣不敢妄言,但那长安城外,尚有臣家中田地七千倾,如今市井却有传言说陛下欲将长安城外田地尽数收归国库,还说什么要发给长安城内的百姓……”
顿了顿,刘威上前一步,声调转高:“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臣实在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之人所传,须知国家律法、祖宗法度,皆循规而制,如今妄改,陛下难道不担心朝政动荡吗!”
“因此,臣斗胆提议,陛下应当下旨彻查此事,揪出幕后元凶,上以告慰列代先帝在天有灵,下以安群臣之心啊。”
刘威话音未落。
身旁的余盛同样踏步上前,振声道:“请陛下下旨!”
两人一唱一和。
身后锦凳上坐着的数十位侯爷爵爷虽不言语,但目光却也是全都集中在了刘协身上,看天子作何应对。
呵。
这么快就图穷匕见了么?
刘协冷冷一笑。
刘威和余盛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当然懂。
无非是给他个台阶,让他知难而退,交出所谓的“幕后元凶”。
如此天子颜面得以保存。
而他们的诉求也得到了满足。
但是刘协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若是被这些人逼问几句就要退缩的话。
刘协压根就不会有召集三军的命令了。
关于此事的风险。
刘协思前想后已做过多次推演。
因此此时他只是微微沉吟,便开口笑道:“幕后元凶?朕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朕倒是有一句话,想说与诸位听,不知诸位可有耐心听朕一言?”
天子装糊涂的态度。
让刘威微微皱了皱眉。
但还是恭敬拱手,沉声道:“陛下请讲!”
“臣洗耳恭听!”
余盛同样拱手。
从龙椅上起身。
刘协抖了抖袍袖,悠然道:“朕数年前,曾听过一世外高人说过一句话,朕深以为然,时时想起,那高人曾言: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厦千间,夜眠八尺,诸位以为此言可有道理?”
不等众侯爵有所回答。
刘协继续说道:“如今世道不靖,纵有良田万顷,想要守住,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咯,倒是这长安城中,朕记得你们还都有良田、美宅无数,朕记得数月前兵部徐尚书曾率兵查抄贪腐官员宅邸,入宫奏报时,朕大为惊讶,不知与那些被查抄官员的宅邸相比又如何呢,或许朕何日有空,还要亲自去看一看呢。”
刘协此言一出。
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能在此时选择入宫面圣与天子对峙,多少还是需要些许勇气的。
因此这些侯爵自然也不是单纯的酒囊饭袋。
刘协话语中的暗示可谓是相当明显了,甚至可以说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一句话:你们有的太多,朕现在让你们吐出来一部分,你们愿不愿意!
如果不愿意。
别忘了你们在长安城中可还有良田千倾、美宅无数呢。
你们就不怕朕彻底翻脸,把这些也都一并给你们夺走了吗?
“陛下,请听老臣一言……”
沉默许久后。
刘威再度拱手。
原本自称“臣”,也换成了“老臣”。
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
见天子不置可否。
刘威说道:“臣等世代为大汉尽忠,如今并无过错,陛下一句良田万顷,日食仅需一升,就要夺走臣等数代经营家业的大半,老臣敢问陛下,此举可能服众吗?老臣请陛下三思啊。”
“陛下……”
刘威说完。
余盛同样上前,拱手道:“陛下若听信谗言,欲将长安城外良田尽数分于城中百姓,且不论此举是否合乎祖宗法度,单就一点,长安城外之田,本由臣等操持打理,无论是选种、种植、亦或是引水修渠、治虫治害,皆需仰仗人手,且靡费甚多。”
“若是将田地尽数分给那些只知埋头种地,不识农务精要的城中百姓,陛下难道真的不担心良田尽废,长安无粮可用吗?”
刘威一个。
余盛一个。
两人从两个角度来对刘协进行规劝。
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鼻涕眼泪一大把,都快说出一朵花来了。
但是这给刘协的印象却是……就这?
原本预想中激烈的反抗行动并未出现。
城外陈列的三军颇有种高炮打蚊子、杀鸡用牛刀的浪费。
经历了光武中兴后繁殖至今的大汉侯、爵,看起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心中冷笑过后,刘协敷衍的摆了摆手,“朕知道了,朕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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