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宁大娘又去了长春家,回来时一脸忿忿之色,还朝地上啐了几口,大骂:“不是个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接着,宁大娘便将自己这两日劝说长春的经过一一道来。
按宁大娘的说法,长春是真真迷上那王有余了,无论她怎么劝长春都不信,一心等着王有余回来娶她。
她之所以鬼迷心窍,全因那王有余一张嘴会哄人,在王家包子铺初次见面时,他便带着长春去后院净手,夸长春的手好看,直把长春夸得心花怒放。后头来她家说亲,钱氏要十两银子的聘礼那回,他又把长春悄悄拉到一边,说自己会攒够十两银子来娶她,如此轻飘飘几句话,便换来长春这傻姑娘的死心塌地。
宁大娘连着两日过去劝长春,没把人劝回来,如今心也凉了,懒得去了。
他们总不能为了长春连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吧?接下来几日,宁大娘自去挖土种菜,若弗和长红则在家试着做栗子糕。
栗子糕这小镇上的点心铺也有,那种是红糖做馅儿,用栗子和白糖面粉和皮,裹一层,上回若弗吃过一个,口感粗糙,且甜腻,她要做的是另一种。
首先是将煮熟的板栗仁儿用擀面杖擀碎,要想做出的板栗糕口感细腻,就得用极细的筛子再筛一遍,将筛出的板栗沙和面粉白糖和一起。
面粉和板栗沙的配比要讲究,面粉少了不成团,多了便口感不佳,同时得往里加
白糖和牛乳。点心铺子里那栗子糕也加了牛乳,口感却不够细腻,便是因为没将牛乳放锅里加热搅拌,若弗却做了这个步骤。
不过她若弗只知步骤,从未亲手做过,便只能用笨办法,各种配比每一样做一个,全蒸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地尝,选择她认为口感最佳的那一种。
长红吃不出好坏,觉着每一种都好吃,唯有若弗能识别出糕与糕之间细微的不同,正是这一点使得她做的糕点较素和斋里的寻常糕点不一样。
最后把炒松仁和花生及葡萄干放入栗子粉中搅拌均匀,再用宁长青刻出的模具一套,放进蒸笼里蒸小半个时辰,那香味便出来了。
长红闻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若弗见她这样馋,便掀开蒸笼用筷子夹出一个放到碗里,递给长红,长红立即接过筷子挑了一小块入口……
“怎么样,好不好吃?”
长红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她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糕点,比先前买回来的芙蓉糕、和自己做的雪花糕还要好吃,她忍不住把一整个塞口里,把两颊塞得鼓鼓的。
没想到嫂子衣裳不会洗,火也烧不好,做出的糕点却如此美味!
正当二人吃得开心时,门外忽传来呼喊声:“不好了,不好了!”
若弗和长红把半口栗子糕咽下,立即跑出去看,便见邹春香从坡上跑下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招着手断断续续地喊:“长红,你娘呢?快去
寻你娘来。”
“咋的了婶子?”
“村口……村口来了一大伙人,说是长青打了她儿子,要来砸了你们家!我去把我男人喊来帮你们,你们当心着些,别跟人吵嘴啊!”邹春香说着,从二人身前跑过,气喘吁吁地从檐下往自己家去了。
若弗心里打了个突,立即意识到是来人是谁,她拉住长红,“快去把宁长青寻来,快去!”
长红立即撒丫子往后山跑。
若弗则赶紧去灶房将东西收拾妥当,关上门,再把家里的前后门都关得紧紧的,而后自己拿着根扁担躲在大门后。
长红去寻人了,屋外只听见咯咯咯的鸡叫声,若弗一双眼贴着门缝,望着外头的动静,一颗心几乎要蹦出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终于,小坡上下来一群人,是一矮胖的妇人领着十几个扛锄头和木棍的年轻男子过来了,待人再走近些若弗便看清楚了,为首的正是王有余他娘!
“哟,大白天的大门紧闭,当初在镇上不是挺威风么?今儿怎的了?是做了亏心事躲起来了?”王大娘冷笑着走到檐下,四下张望了一眼,没看见人,便叉着腰冲窗台大吼:“你们家媳妇勾引我儿子,你们家男人用箭射我儿子,那时倒是挺胆大的,今儿怎就怕得躲起来了?有本事出来啊!”
王大娘身后那十几扛锄头拿扁担的更来劲儿,举起手里的家伙大喊:“再不出来就把
你家一把火烧了,快出来!”
“是爷们就滚出来,不然就把你家砸了!”
“滚出来,滚出来!”十几个男子的喊声震天,几乎要把这屋子震塌了。
平日里若弗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因着遇见的都是讲道理的,碰见拿家伙来揍人的,还是十几个男人,她也怵得很。
她悬着一颗心,再不敢往外瞧了,背抵着门深吸了口气,在心里祈祷着宁长青赶紧回来!
“妈的,还不开门!撞开得了,你们都起开,我来!”一个大汉拨开身边几人,抬起腿便要踹。
这时,宁长青家后头的几个邻居,邹春香她男人和儿子,还有王桂兰她男人,一个个也都扛着锄头过来了。
邹春香她男人是个大块头,二家都喊他二牛,他气势汹汹走到檐下,把锄头往地上一放,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就敢来我们村里撒野?”
十几个外来人被小小震住,他们是镇上的,不知道村里的规矩,没想到还会来七八个男人阻止,一时面面相觑。
上阳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自己村里闹矛盾是他们村内的事儿,若是外来人敢带家伙来找茬,村民们都会护着自己村的人,从无例外。
王大娘见势不对,立即软下身段,和和气气地对二牛等人道:“几位兄弟,我不强闯人家家里的,我们就是来讨公道的,这家的女人勾引我儿子,男人又打伤了我儿子,花了三四两银子的医药,在床上躺
了十几日了人才转好,我们是来讲道理,来讨个公道的,还请几位兄弟莫要插手,否则,到了公堂上,就不好看了!”
二牛等人愣了愣,其实宁长青用箭射王有余他们都看见了,其中内情虽然不知,可宁长青打了人是事实,若真如这妇人所说,宁长青不占理,他们也不好维护。
若弗听见外头几个邻居都不出声,以为他们要撂手不管了,于是忙拉门栓,推门走了出来,大喊道:“各位叔叔伯伯,您们别听这王大娘颠倒黑白,谁勾引她儿子了?分明是他儿子戏弄本小姐,这样的人,留着他一条命是我们家长青心善,要依本小姐的意思,打死了了事,这事儿闹到公堂上,也是我们有理!”
“你个贱蹄子,原来是你勾引的我儿子,上回还在镇上颠倒黑白,害得我们做不了生意,看我今儿不撕了你的嘴!”王大娘袖子一撸,扬起手,一耳刮子就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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