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途经淮州, 此处人土风情甚好,她们看天色已晚,便干脆想留下来休息一晚。
肖郡王叫了酒菜,黎挽便同几人一起坐着, 带来的小厮皆坐于楼下大堂用餐, 皇上出行, 必定是包了场子的。
整座酒楼内便只有他们一行人。
黎挽坐在二楼靠栏杆的位置, 少酌两口小酒,眼睛眯着瞥向楼下。
那下面, 有个人身形怎十分眼熟呢。
只是对方也不转过头来,她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 最终只是看了两眼便放下心神,不再注意他, 只当自己认错了。
林寻声咬唇坐在下面,淮州离京城已有些距离了, 只是她仍怕会被皇上扭送回去, 因此不敢露面。
看着自己身前这简陋到不行的饭菜,他只能独自生闷气。
陛下倒好, 在上头与那群人吃好喝好, 却独独留他吃这些少油寡盐的东西。
他一面害怕陛下与贺似初那个小蹄子太过亲近, 一面又不敢上前阻止他们, 真真是熬人的紧。
身边这些个女子, 身上的汗臭味一个比一个重, 他已有些忍受不下去,总是想着想着就咬牙红了眼眶。
陛下啊陛下, 你怎能想到, 我会以这种方式混进来呢?
黎挽确实没想到, 她甚至为自己能摆脱林寻声个把月而感到十分快乐,在二楼吃喝样样顺心,日子快活极了。
“姐姐,等会儿咱去淮州州府那吗?运往江南的米粮银票,肯定要经过这里的。”一个一个查过去,等回宫时一同罚了便是。
“嗯,去,带上肖郡王去。”
她虽过来了,但也只是监督罢了,大部分的事都得肖郡王出面处理。
肖郡王坐在另一张桌子上,隐约听到自己名字时,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黎安手边坐着的是自己最钟爱的小侍,一身骨头柔若无骨,从前是随时能黏在黎安身上不下来的,每每都惹得黎安心痒痒。
只是今天有黎挽在,对方已经控制着老实坐了许久了,偏黎安伸手去勾他的腰。
那小侍本就被调.教的有些敏.感,这一勾,他便浑身都立不住了,喘着气摔了下来,正被黎安接住。
“殿,殿下,您别这样……”
那小侍一双眼睛水润润地说,眼尾还要悄悄去看皇上,显然是担心给黎挽留下不好的印象。
黎安还偏不,她甚至伸手挠了一下小侍的细腰,叫他更加受不住的小声小声叫起来。
她玩的正欢,后背突然被人戳了下,一脸懵逼回头。
只见那镇南大将军的儿子方遂翎站在后面对她比了比拳头,状似威胁道:“声音轻点,不然揍你。”
黎安不敢置信慌乱万分,赶忙抬头看向黎挽。
她是不敢相信平时方遂翎对她大胆也就罢了,今日皇姐还在呢,他也敢这么凶她?
黎挽对这两个小孩有些无奈,只敲了敲桌面道:“注意些影响。”
这话明显就是对黎安说的。
见皇姐也帮着人家,黎安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小声嘟囔:“这里又没人。”
那小侍听见自家妻主有些委屈的声音,赶忙拍了拍妻主后背安抚道:“无事的,回房间了,您要怎么对奴都可以,奴什么都听您的。”
“嗯!”
黎安自幼是被宠大的,受过最多的委屈,便是夺嫡那几日姐姐借用她的身份出宫部署她在宫里受尽冷眼。
只是后来姐姐成功了,就把那些人尽数杀掉,她也就没再觉得很委屈,后来出宫建府,她精心挑选了几名宠侍陪在身边,这也是每个都乖巧可爱,极其宠着顺从她的。
导致她心性不爱记仇,但凡有人欺负她,姐姐自会帮着出头,宠侍自会冲过来心疼的缩进她怀里安慰她。
虽然现在姐姐并没有帮她说话出头,但是她已经开始惦记起小侍一会儿的安慰了。
人家总成双成对的在黎挽眼前晃悠,看的黎挽眼睛疼,偏偏就这一个亲妹,再怎样做作她也只能忍着,身边贵侍自顾自己吃饭,一个眼神都不敢看她,像是深怕看了她一眼就会被抓去做什么似的。
真真是绝了。
黎挽无奈给贺似初夹了筷子菜,然后道:“你家的规矩莫非是儿子只能吃白米饭?”
她故意调笑似的说道。
贺似初闻言脸色一白,以为黎挽是在嘲讽他,手一抖就要跪下。
还好黎挽反应快把人拉住了。
该怎么说呢,这贺家公子也不知是如何教养的,胆子小的跟兔子似的,一个不慎他就跪下了。
“罢了罢了,不逗你了。”
黎挽无奈道:“一会儿用完了带你去买些东西。”
后宫之事向来是太夫在处理,偶尔君后也会帮些忙,但不知为何,他们最近一个也未说起纳后侍之事。
这便导致……黎挽堂堂帝王,居然只有两个后侍?然而勉强可以相处的,竟只有一个!
贺似初从未被人带着出过门,从前他小时候,就希望父亲或姐姐能带自己出去玩儿。
可是父亲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大家闺秀,不要轻易抛头露面,而姐姐,姐姐向来不爱带他玩的。
他长得十分寻常,姐姐也觉得将他带出去没有面子。
贺似初抿了抿唇,想起皇上对待安王殿下宠溺无奈的模样,心里不禁起了一丝羡慕。
黎挽见贺似初不说话,只当他同意了,于是伸手替他夹了一筷子菜。
林寻声就在下面眼巴巴看着,心里酸的跟什么似的,咬了咬唇,难受的不行。
那贺似初样貌还不如他呢,凭什么被陛下这样喜欢,陛下还给他夹菜,都没主动给我夹过呢。
午后,黎安吃完饭就搂着小宠侍滚进房间,黎挽倒真带着贺似初出门了。
有几名侍从跟在后面帮忙拿东西,林寻声怕被黎挽发现,没有特意混进去。
可只待在客栈里,他又忍不住害怕,害怕皇上同贺似初会发生些什么,害怕皇上对贺似初太好了,好到心中完全容纳不下他。
林寻声克制不住的,脱了那显眼与小厮一样的粗布衣裳,换上一身白色便服,又用白纱遮住半边脸,就这样不动声色跟了出去。
黎挽本就是出来看看,顺便买些小玩意儿回去。
她与贺似初位于闹市之中,随手挑了一两个珠花,便要给贺似初带上。
贺似初有些惊慌的想后退,又恍然停住,任黎挽将那珠花簪到他顺滑的头发上。
身后林寻声也假装在看东西,实际余光却全落在她身上,看到这一幕,修长五指忍不住紧紧攥着,掌心被指尖戳破,缓缓留下一道血痕。
他生的美貌,气质又十分清雅,站在人群中是何等的醒目,以至于到了其余人一眼便能瞧见的程度。
不远处几名女子穿着一身花裙,吊儿郎当的走过来,旁边几名女子似恭敬奉承对为首女子弯着腰,又冲林寻声指了指。
女子眯眼,远远看过来,就连手中耍帅用的折扇都忘了晃动。
“美,美人儿”
那几人渐渐凑近,黎挽正要走,林寻声见状就要抬步跟上,却被那几个女子阻拦。
她们皆油头粉面,张嘴时露着一口黄牙,林寻声鼻翼微动,隐隐嗅到了腥臭味。
出门在外不易招惹是非,况且皇上就要与别的野男人跑了,他实在没兴趣搭理这群人,赶忙就要绕过她们跟上去。
谁知那几个女人却像是跟定了他似的,又跟了上来拦住他的去路。
林寻声再绕,她们又跟。
抬头看着几人猥琐的笑容,林寻声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瞬间冷了脸色,沉声道:“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为首的粉衣女子笑起来时一脸横肉,几乎看不见眼睛:“小郎君说的哪里话,这大路朝天,我们就走不得了?”
林寻声忍了忍,将心口怒意吞下,他又抬腿,结果她们又跟了上来。
那群女子形容猥琐,眼神更是露骨的不行,真真恶心至极。
若是在京城,有女子敢对他露出这种眼神,他非得命人挖了她们的眼睛不可。
只是现在毕竟不是京城,林寻声被逼的节节败退。
左右看了看,却见黎挽正带着贺似初在另一个摊位看东西。
他心下悄悄安定,转而冷脸看着那几人:“你们到底要如何?”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笑的愈发畏缩。
旁边一绿衣女子伸长脖子露出满□□出的牙齿道:“我们只不过是想请小美人喝杯茶罢了。”
林寻声忍不住后退了步用袖子掩住口鼻。
他眼中的嫌弃似乎激怒了对面的女子,那跟他说话的女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有几分凶恶的威胁:“你这小美人儿别给脸不要脸,你可知道我是谁?”
为首的粉衣女子嫌她话多,一边推她一边说:“去去去,别吓到老娘的小美人儿。”
“美人儿,你跟本小姐走,本小姐保你以后穿的是最好的蜀锦,用的是最好的珍珠粉,过的神仙日子要比那君后都好!”
对方挑眉弄眼,似乎已经预见了美人向她奔来的场景。
然而林寻声仍旧冷着脸,方才没有直接打断对方翻脸已经是他有所顾忌了,自不可能再叫人说下去。
“住嘴,你算什么东西。”
还敢言君后,不说别的,只这女人浑身糟脏,布料粗糙的模样,也配与皇上比?
也许是林寻声眼中的嫌弃连遮掩都不愿意,终于激怒了那为首的粉衣女子,被人不由分说的揪住衣领:“你敢瞧不起我?你可知我母亲就是这淮州最大的官,是淮州州府!”
这女子大朗郎将母亲的官位说出来,在林寻声眼里简直愚蠢至极,从前京城女子也蠢,却没有这么蠢的。
他不欲与人纠缠,只想离开。
谁知那人竟还敢对他上手!
林寻声惊呆了。
女子力气素来很大,他一个男子,如何比得?
这时林寻声才知道怕了,奋力的挣扎。
可那女子力气如此大,肥腻的双手甚至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这叫人如何忍得?
他掌心被迫向上,还有方才留下的血痕,看起来楚楚可怜。
周围人走来走去,竟无人帮着说一句公道话。
林寻声怕的很,这下是甚要管不得了,就想开口喊前面看东西的黎挽,却猛的被人一把扯掉面纱,阻了将要出口的话。
许是这容貌确实少见,周围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也同样吸引了黎挽的注意力。
黎挽正皱眉想着出什么事了呢,一扭头就看见远处一个男子被几名女子钳制住,一看就是在强抢民男!
她正欲过去帮忙,没走几步,却看清了那男子被扯掉白纱后露出的清雅容颜,那眼底含着深切狠意的人,可不就是林寻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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