俆章回到大湾村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底了,豆腐乳作坊那边也老早就停了工,如今各家各户都正忙着清理稻田,引水翻犁呢,二月底三月初左右培育秧苗,三月底四月初便可插秧了。
徐家田地多,自然要早做准备。
俆章这才进门,洪氏便很是激动的一个箭步上前拉着俆章问考的怎么样。
得知俆章过了县试,更是连连高呼祖宗保佑,神明庇佑,高兴的不行,嚷嚷着要去道观里头给三清真人上香还愿呢!
俆章却笑着说,三清真人又不管读书科考,洪氏该去拜孔圣仙师才是,惹得洪氏一阵数落,说什么神仙真人神通广大,不敢嚼舌。
徐青山也笑呵呵的,眼睛里头放着光。
洪氏立马打发徐青山去买两斤五花肉和一条鱼回来,又跑到后院捉了只还在下蛋的老母鸡,咬着牙把鸡杀了,又叫俆章去才院子里头拔几颗莴笋回来,应是做了一顿极丰盛的晚餐。
红烧肉,清蒸鱼,炖老母鸡,清炒莴笋,去年腌制的酸菜,冬笋炒腊肉,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还去老宅把祖父祖母和大伯二伯两家都叫了过来,一大家子人凑在一块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徐老爷子很是高兴,拉着三个儿子喝酒,最后是被大伯给背回去的,祖母也很高兴,罕见的没有指着醉倒的老爷子鼻子骂,自己也喝了几碗,喜滋滋的由梁氏和傅氏扶着回了家。
······
如今家里头有了豆腐乳作坊这边的进项,徐青山也不必跑去镇上帮人做活了,得闲了便在家里头陪着洪氏,从村里接些零散的活计,打制或是修补一些床呀,柜子,桌子凳子之类家具。
某日晚饭的时候,俆章从母亲洪氏口中得到了一个极让人开心的小心,洪氏又怀孕了,他又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俆章很是高兴的问。
洪氏脸颊微红,徐青山说:“郎中来看过了,说是快三个月了,该是去年腊月的时候怀上的。”
“什么三个月?”坐在徐青山特意打制的高凳上的拿着木质的调羹扒拉着碗里伴着肉汤的米饭的小明月也抬起了头,一脸好奇的问。
俆章揉了揉小明月的脑袋,高兴的说:“咱们家小七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小明月登时眼睛就亮了,抓着调羹也不往碗里伸了,而是有些激动的问俆章:“是和小八一样的小弟弟吗?”
小八是二婶傅氏的儿子,刚满一岁,洪氏平日忙着豆腐乳作坊那边的事儿,明月便都是傅氏在带着,和小八一块儿做伴儿,小明月很是喜欢尚在襁褓里头的小八。
如今小八已经在学着说话走路了,不过站起来的时候两条腿直打哆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像是凤里头摇摆的鲜嫩小葱,有趣极了,很是惹人疼爱。
小明月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跑到老宅那边,手把手的教小八走路说话。
“小七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俆章笑着问。
小丫头想都不想直接说:“要个小妹妹!”
洪氏也很是好奇:“小七为什么想要个妹妹?”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我已经有小八这个小弟弟了呀,要是再来个小妹妹,这样弟弟妹妹不就都有了!”
两口子听得会心一笑,可俆章心里头却清楚,父母心中更加倾向于再要个儿子,虽然父母也很喜欢女儿,可女儿将来势必是要家人的,将来便是夫家的人,儿子则能够繁衍子嗣,替徐家开枝散叶,将来还能帮衬着俆章。
重男轻女,时代的普遍现象,徐家也不能免俗。
俆章岔开话题,问洪氏:“阿娘,今年豆腐乳作坊那边的利润有多少?”
洪氏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这事儿自然要问她。
“今年咱们许掌柜的拢共派人来提了五次货,年前三次,年后两次,而且年后着两次提的货量大,结算了的时候咱们家拢共得了五百七十八两的纯利,婆婆预计着明年许掌柜那边拿的货量可能更多,便把七十八两存到了作坊的账上,拿出五百两来咱们几家分了,我们家得了一百五十两呢!”
洪氏很是高兴,今年的一百五十两,再加上去年的一百一十五两,还有田地里头的产出,徐青山偶尔接活挣得的银钱,加起来距离三百两已经不远了。
而且明年的量增多,利润肯定也会增加,洪氏的娘家那边也因为给徐家的豆腐乳作坊供货挣了不少钱,娘家夫家都有了盼头,洪氏是打心底里头高兴,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了。
在家呆了半个多月不到,俆章便又要动身了,这次是去府城金陵,府试虽在四月,可报名却得提前去,同行的还有傅秀才和一个隔壁村的同窗,同样过了县试,不过排名稍稍靠后。
临行前,洪氏千叮咛万嘱咐俆章路上要小心,去了金陵要一切都听傅秀才的,不要自己乱走之类的,给了俆章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外加七八两的碎银,几十文铜钱,叮嘱俆章分开放着,不要都放在一块儿,也不要在外边随意漏财之类的话。
俆章只能像个刻录机似的不断点头答应,说:“一路有先生在照应着,还有四哥陪着,四哥可是跟着盛家的武师教头学了大半年的武艺了,功夫厉害着呢,阿娘就放心吧!”
“成成成,才说你几句就嫌阿娘啰嗦了!”洪氏替俆章把包袱绑好,又叮嘱道:“如今虽然已经入了春,可难免还会有倒春寒,包袱里头我放了两件护膝,若是冷了,要记得拿出来用。”
“知道了!”俆章接过包袱,冲着洪氏拱手一拜:“阿娘,儿子走了!”
院子里头,徐文也背了个包袱,背后还绑着两根长条状的物什,用粗布包裹着。
徐青山送着兄弟俩到了傅秀才家,和傅秀才寒暄了几句,又叮嘱了俆章和徐文定要听傅秀才的话,这才离开。
两刻钟后,俆章和徐文便坐上了傅秀才家的牛车,顺着大路出了大湾村。
虽是牛车,可却并非是徐家那种敞篷的板车,而是有顶有车厢的车驾,虽然不大,挤一挤却也足够坐四五个人的了。
俆章与一位叫做甘华的同窗和傅秀才一起坐在车厢里头,傅秀才的贴身小厮负责赶车,徐文和赶车的小厮一块儿坐在车前。
到了宥阳,一行人便在码头上了货船,搭着货船一路顺着江水而下,往金陵而去。
到了船上,放下包袱,徐文掀开外边包裹的粗布,徐文这才看清楚里头的东西是什么。
两只木头做成的锏,四棱无刃,表面还刷了一层桐油,瞧上去很是细腻有光泽,分量颇沉,一只约有七八斤。
徐文见俆章拿着木锏,便说道:“这是临行前三叔给的,你我一人一只,是三叔特意寻摸来上好的青冈木仿着家里的那只做成的,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坚硬沉重,刀剑难断,三叔说如今虽然天下太平,但拿着以备不时之需总没有坏处。”
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担忧的又何止是母亲,父亲,还有祖父,祖母,一大家子人都担忧,父爱如山,也许不如母爱那般细腻,那般无微不至,却也同样温暖,让人迷恋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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