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到底怀了谁的崽");
诺凝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
竟然还有一天会被觅松长老缠着比武。
觅松长老的师父是当初的四大长老之一,后来也在开元惨变中战死,她继承了自己师父的衣钵,
顺理成章的当上了长老。
可诺凝不知道,
她缠人起来也非常令人头疼。
“诺凝,
你不要跑!”觅松在诺凝背后一边走一边说:“上回在论剑台你赢了我十三次,我赢了你十二次,现在我们再来一次,看到底是你赢还是我赢!”
诺凝捂着耳朵翻着白眼说:“你打之前不是说好了三局两胜么?”
觅松一甩袖子,赖皮的说:“我从没说过,快来跟我去论剑台,
今天我定要赢你一回!”
诺凝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记得以前觅松也缠着她比武,可自己那个时候很自负,对于比试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所以并没有感觉到觅松如此烦人。
现在回到过去,
诺凝只觉得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可真烦,特别是觅松十几岁的时候,那真的又厉害又烦!
“我现在不想跟你比试。”诺凝对觅松说:“我现在要去找施术者,没工夫陪你玩!”
“玩?”觅松冷笑,抽出自己的双剑说:“那就让你看看,
我到底是不是在玩,不要跑!诺凝我告诉你,
你不要跑!”
诺凝哪里听她的,
被这人缠上她怎么去找施术者!
觅松在后面提着剑一边跑一边喊:“诺凝,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费那个劲儿做什么,
答应跟我在论剑台上拼个你死我活不好么!”
诺凝听着头都大,一边跑一边说:“好什么好,我很忙的你不要缠着我!”
于是琼宵宫内就上演了一出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的闹剧。
诺凝实在是受不了了,仓皇之中躲进了大殿的书房,想着觅松不是宫主的弟子,她断然不敢跟自已一样冲闯进去,要知道觅松无论小时候还是长大了都是那副默守陈规的死样子。
果不其然,诺凝钻进书房翻身上了房梁,给自己施展了个隐藏气息的法术之后,就看到一身绿色长裙的觅松怯生生的推开书房,探头张望。
觅松似乎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她和诺凝还是不同的,诺凝是宫主的亲传弟子,备受宠爱的金丹弟子,自己虽然是未来可期的紫金内丹弟子,可在门派里还没有资格擅闯宫主书房。
诺凝肯定是仗着自己宫主亲传弟子的身份,才敢这么欺辱她。
觅松咬了咬牙,可她不甘心,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只不过把刚刚拿出来的两把剑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往书房里走。
“诺凝,”觅松抿着嘴唇说道:“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诺凝躲在房梁上不出声。
觅松有些为难的说:“这里是宫主书房,不是我们能呆的地方,被发现了肯定要受罚的!”
诺凝还是不说话。
觅松很生气,跺着脚说:“好你个诺凝,宁愿被罚都不跟我比武么!”
诺凝刚想探头说‘没错就是的’,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何人在此?”
话音刚落,书房门就被推开,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男人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屋内站着的觅松,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在这里?”
觅松吓了一跳,她年纪尚小,还没有后世的那种自负感,当即就冷汗下来了,抱拳拱手道:“宫主……”
斋宫主看了觅松,眉头微皱:“这里是你能闯进来的地方么?”
觅松不敢说话,她不是宫主的亲传弟子,如果上报到自己师尊那里,被剥层皮都是小事。
斋宫主今天心情似乎并不好,他走进书房看着觅松,冷着脸说:“擅闯大殿是该受到什么惩罚?”
觅松低声说:“杖……二十……”
斋宫主闷哼一声,说:“去惩戒厅领罚吧。”
觅松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书架,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等觅松离开,斋宫主才闷哼一声,对站在外面的人说:“进来。”
诺凝在房梁上探出头,看到来人是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大师兄,也就是未来的魔尊,故玄君。
故玄君走了进来,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他也没有回头看。
斋宫主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故玄君说:“跪下。”
故玄君顿了顿,走到斋宫主面前跪了下来:“师尊。”
“别叫我师尊。”斋宫主眉头紧皱,说:“我不是让你下山之后不要说是琼宵宫的弟子么,为什么通报的人跟我说,你说了自己的身份?”
故玄君低下头,道:“那些村民不相信我,情急之下便报了琼宵宫的名字。”
斋宫主闻言,‘啪’的一声摔碎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指着故玄君骂道:“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就算死了也不能说是琼宵宫的人,你知道你这个魔族之人的身份,会给琼宵宫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么!”
故玄君低着头任由斋宫主谩骂,似乎习以为常。
诺凝抱着房梁有些意外的看着下面的情况,她那和蔼可亲的师父为什么变得那么凶?诺凝记得自己即使犯错了,老宫主也会摸着诺凝的额头让她不要在意,哪有人不犯错呢。
可现在,斋宫主就这么指着故玄君骂,一字一句都仿佛是钉子一般,戳进人的心中。
大概是气得要紧,斋宫主又坐回了位置,他看着故玄君说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跟我说。”
故玄君点头:“师尊请讲。”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孩子了?”
“……”
斋宫主看着他,厉声问道:“回答我,是不是!”
故玄君抬起头,神色有些慌张可还是隐忍下来,黑色的眸子盯着斋宫主说道:“弟子……的确有一对妻女。”
“呵,”斋宫主气笑了,他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故玄君说:“你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么,你是个魔族,本不应该存活于世,这里不是你应该留存的世界。”
“弟子……”
故玄君跪在地上,张了张口,诺凝能够看到他颤抖的双唇。
“弟子孤寂三十余载,与心仪之人终成眷属。”故玄君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我的身份,我是魔族,在人间留存不久,如果有一天身份暴露也将会给琼宵宫带来麻烦。”
斋宫主看着他并不做声。
故玄君其实什么都明白,像他这样的魔族,是不会受待见的。
在自己门派里是如此,下了山不是令人恐惧,就是受人排挤。
说来也可笑,故玄君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的到不行,门内弟子也对他颇有微词,甚至都传言他魔族的身份会给琼宵宫带来无尽的麻烦。
可他也想改变一下世人的看法。
但无论他做什么努力,斩杀了多少同族,魔族的身份像是烙印一样狠狠得烙在他的胸口。
故玄君还记得自己斩杀的那些魔族,他们憎恨自己,觉得故玄君一个魔族竟然会为了人类办事,而琼宵宫的人也嗤笑他,身为魔族还妄想与大家平起平坐。
在外人眼里,故玄君只有一个身份,就是魔族。
他不配做琼宵宫的弟子。
而他杀了那么多的魔族,自然也不会被魔族接纳。
这天大地大,终究没有他故玄君的容身之地。
他把头贴在地面,闭上了眼睛:“师尊,您把玄君捡回来,这养育之恩弟子没齿难忘。但……弟子爱慕我的妻子,疼惜我的女儿,希望师尊能将我逐出师门,弟子将归隐山林,携妻女度过余生,不闻世事……”
斋宫主愣了愣,随即怒道:“你要离开琼宵宫?”
“是。”故玄君抬起头看着他:“弟子是魔族,留在琼宵宫迟早会带来祸害,不如现在就让弟子离开,师尊也能安心。”
“不行!”斋宫主站起身说:“故玄君,你是琼宵宫养大的魔族,你根本就没有自由可言,你想离开琼宵宫,门都没有。”
故玄君惊讶的看着他:“师尊……?”
斋宫主说:“你真以为我是把你捡回来的么?”
故玄君看着他,神色茫然。
斋宫主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我就告诉你吧。你是我与其他修仙门派联手从魔界抢回来的纯血魔族,你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住在琼宵宫,完全是因为我们要把你培养成对抗魔族的利刃。”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震惊的故玄君,斋宫主起身对他说道:“死心吧,玄君。你从来就不是独立的人,纯血魔族法力比人间任何神武都要强大,你是我们的武器,这世间的妖魔邪祟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存在就是替我们消灭它们。”
斋宫主嗤笑道:“老老实实的待在琼宵宫吧,至于你的妻女……忘了她们吧,就当她们从来没有遇到你。”
故玄君握紧双拳,他震惊养育他三十年的师父从始至终都把他当成一个物品,而不是一个人。
想起那些年自己遭受的冷漠和针对,还有敢自称是琼宵宫弟子就会被送去惩戒厅受罚,故玄君一直以为斋宫主只是不善于表达,从没想过自己在世人眼里竟然是这样的存在。
人不人,魔不魔。
遭世人唾弃,受魔族憎恶。
这一切,都是自己这位养育他三十多年的师父一手布置的!
故玄君摇着头,他冲斋宫主怒道:“不,你不能动她们!”
“晚了。”斋宫主说:“也许下辈子你可以再见到她们。”
“你!!!”
“故玄君啊故玄君,”斋宫主一挥手,周围空间骤然出现紫金色的结界,把故玄君困在原地:“也许是我太放纵你了,你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的。”
他无奈的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终究是魔族,不能为我所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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