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礼王早生华发?

    尉迟轩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每日不是不见踪影,便是与人议事。

    以期皇子大婚万无一失。

    尉迟轩议事,从不不令韩墨儿退避。

    韩墨儿烹茶也好,作画也罢,并不离左右。

    有人不免惊讶,礼王其人性冷且独。

    虽然用人不疑,但也不乏层层约束。

    如今,却将秘事公之于一个女人。

    而此间所言,一语便能定乾坤。

    便说是翻天覆地,生死之间也尤未夸张。

    因而有一些人有所顾忌。

    话到嘴边便留了半句,眼角去扫那个绮丽的身影。

    啧,尉迟轩高深莫测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点一看便知的神情。

    不悦。

    “不用顾忌,有话直说。”

    那人赶紧敛了心神,忙将绝密信息一一报呈。

    “皇子大婚,大量外地人涌进都城。有单单为凑热闹的,也有寻机会做生意的。

    因为人员过多,我们暗中筛查,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但有两点有些蹊跷,须得我们格外注意。

    一个是都城内拾荒者多了大约五成左右,这些拾荒者体格健壮,并不瘦弱,引人生疑;

    另一个是各种铺面中的廉价伙计学徒多了不少,老实能干的伙计,给口吃的就行,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尉迟轩略作思忖,薄唇轻启。

    “人进得来没用,要兵器能混进都城才可行谋逆之事。我朝对兵器管控严格,他们一定会用什么障眼法将兵器运进都城,并暂时掩藏起来。留人看着这些可疑人员,其他人都去搜寻兵器,只要劫下了他们的兵器,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如何用赤手空拳行刺谋逆。”

    “是。”

    那人刚想退下,却被一个娇俏的声音叫住。

    “等等。”

    尉迟轩的目光也跟随了过来。

    韩墨儿展颜一笑:“我有一计,不知当行不当行?”

    尉迟轩面上的冷峻眼见得消退,换上了十里徜徉的桃花春水。

    “讲来听听。”

    如此温言,旁人哪里听过?

    便如同一直冷凝着你的森然巨兽,忽然咧嘴一笑。

    不吓死才怪。

    因而便能理解欲退之人是如何的胆战心惊,备受折磨了。

    蜜里调油的两个人,哪知道他人心中的翻江倒海。

    韩墨儿走了过来,还客气地向他点点头,然后说道:

    “以都城之大,要寻那几车刀剑如同大海捞针,王爷的人手毕竟有限,总不能都耗在这一件事上。不如,让蒋少侠贡献些力量,他那地下网络之大,作用不容小觑。”

    “只是,蒋云燕是前皇长子的人,他会不会将此事传于前皇长子知晓啊?如若这样不就泄了礼王的底了吗?”

    那人忍着浑身被包裹上蜜糖的黏糊劲儿,进了句言。

    “我们先传信给尉迟重知晓不就得了。”

    韩墨儿笑得贼兮兮,被尉迟轩弹下发顶才生硬转为端庄。

    “此计甚妙,本王会写信给尉迟重以作安排,你去蒋云燕那里传信,就说本王令他半月内将尉迟景运至都城的兵器找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是。”

    见人出去,韩墨儿靠了过来。

    “尉迟重可会上当?”

    “会,借刀杀人,让朝廷与尉迟景两虎相争,他从中渔利,这样的好事,尉迟重怎会错过?”

    “可能一举歼灭两方宵小?”

    “时也运也,不好说。”

    屋中气氛一滞,轻笼沉郁。

    韩墨儿随意拨弄着尉迟轩的墨发,忽在期间发现一根白发。

    她心中一惊,忙将其放置暗处细观。

    “你长白发了?”

    韩墨儿面有惊讶忧虑,可转瞬便换了脸,龇牙咧嘴,怒其不争。

    “教你纵..yu,日夜不辍,你看亏了身子,早生华发了。”

    尉迟轩蓦地一愣,顷刻懂了韩墨儿隐喻,这顶亏空了身子的帽子可不好戴。

    他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恶狠狠地说道:

    “韩墨儿,本王是不是太过纵容你了,竟敢嫌弃本王!本王便是银发满头也可日夜不辍。”

    说着,便将韩墨儿往床上抓。

    韩墨儿是什么人?遇强则弱,最怂的一批。

    见尉迟轩怒了,便连连好言认错讨饶。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家王爷最厉害,谁也比不得。”

    “你还想跟谁比?”

    修长的手指利落的卸了韩墨儿头上发簪,华发倾泻,云锦堆纱,美人如斯,尉迟轩怒意微散。

    “跟谁比?自是别人,所有人。”

    韩墨儿缺心少肺,一脚踏到雷上。

    “韩墨儿!”

    现在之情况,便是美人美景在前,也消不了礼王心头之烈火重重了。

    “你这混不吝的性子,胡说八道的毛病,本王今天就帮你收收。不然早晚会被你气得华发早生!”

    尉迟轩落了帘子,一把将韩墨儿抓至身前。

    韩墨儿于危及时刻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王爷,我们忆忆往昔,我错了您怒了,是怎么解决的?罚跪啊。今儿咱就罚跪,我势把牢底跪穿,直到您老消气。”

    “华发?您老?不是眼睛黏在我身上夸我俊儿的时候了?韩墨儿你心变得快,咱这消气规矩也当变变。”

    “怎么...变?”

    帐子中传来压着怒意的几声轻笑,听着让人脊背发麻。

    “试过便知。”

    。。。。。。

    礼王府这几日黑芝麻糊、乌金水日日不缺席。

    韩墨儿看着尉迟轩淬着光芒的乌发,一声不敢吱。

    她伏低做小了几日,席面都亲手做了三回。

    尉迟轩吃得毫不客气,吃完便一抹嘴,吊着眼角继续爱答不理。

    此情此景让韩墨儿忍不住吟诗一首。

    唯单眼皮和吊眼梢难养也。

    尉迟轩让人恨得牙痒痒,韩墨儿却敢怒不敢言。

    谨小慎微的过着日子,唯恐哪里惹了那尊傲娇的男菩萨,再被收拾一顿。

    韩墨儿汤水不断侍候着男菩萨,韩府二小姐这些日子也日日喝汤,天天进补,以期容貌焕发。

    “儿啊,再喝两口,这是母亲亲手熬了一个时辰的凤华汤,据说连喝一月,皮肤吹弹可破,滑腻似蛋清。”

    “这汤的名字虽好,可也太难喝了,母亲我实在喝不下了。”

    韩嫣儿柳眉轻蹙,大有娇花弱柳之姿。

    “尝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来,再喝一口。”

    韩嫣儿气得笑了,用手中的书向外推了推汤碗:“哪是一个道理,母亲不知就不要乱用。”

    “我怎么不知?难道你不想拢住那小将军的心?你没有花容月貌怎么能够拢住男人的心?而且还是那样一等一的男人?”

    韩嫣儿想到那日宴上匆匆一撇的男子。

    护国大将军幼子,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子——刘芸。

    刘芸相貌只算得上周正,但通身气度不凡,年纪轻轻就有上位者的睥睨之态。

    相貌不佳,身世显赫。

    韩嫣儿拿他与礼王做了一番比较,气馁的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还是偏向礼王。

    风华无双的礼王生就是凉薄的面相,若是能从那孤高绝尘之中生出情愫,必然是温柔万千,令人无悔而往。

    可这淬寒而生的情愫偏偏给了韩墨儿,那个可恨韩墨儿!

    偶有夜深人静,韩嫣儿妒忌得发狂,便一遍遍臆想自己要嫁个举世无双的玉人,也让韩墨儿瞧着眼红,得了失心疯才好。

    因而寻个好人家不是孟淑娟自己一人独求,母女俩心意相通,志向相投。

    不过巴拉来巴拉去,韩嫣儿在都城适龄的官宦勋贵子弟中寻了一圈,还真没有一个能够入眼。

    人人追捧的曲仲博、洛梓文、赵芝映之流,各有长处也各有短板。

    但他们不是韩嫣儿心中佳婿的理由却不仅仅如此。

    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这些人放在礼王身边有些别扭,形成不了男人间旗鼓相当的博弈关系。

    便如同谪仙与座下仙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唯一稍可入眼的就是这个小将军刘芸。

    刘芸家世显赫,为人贵重,前程似锦,指日可待。

    只是这样的身份,自不是一般贵女可配。

    韩嫣儿想到这里,放下书卷,端过孟淑娟手中汤碗,一饮而尽。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

    年复年,岁添岁,柳叶又一新。

    因有皇子大婚,今年的春宴开得极早。

    柳新绿,花未红,便已匆匆开宴。

    承办今年春宴的是左散骑常侍齐大人府邸。

    齐府有四个小姐。

    齐三小姐齐宝君今年指给了二皇子尉迟锦安做侧妃,正于待嫁之中。

    要说有皇妃待嫁,齐府本不应该承办春宴。

    但这领办的齐府四小姐是齐府二爷的独生女儿,虽是同府,但为两房,就也无人指摘了。

    去年洛府的春宴办得耳目一新,亮点纷呈。

    以至于今日宴上大有人津津乐道。

    “这春宴还得属去年洛府办的。一个夜宴,竟玉树琼花,一步一景。”

    “伴手礼也新颖,蜜蜡封花,看看现在我还带着呢。”

    “要说洛府三小姐也真是蕙质兰心,我还打算给家里的子弟相看相看呢,没想到被武林少侠抢了先,啧啧啧,没我们府里什么事了。”

    “这叫先下手为强。”

    “欸,不叫先下手为强,那叫先勾连为强。”

    “哈哈哈”

    女宴这边最末尾的一桌子品级低微的夫人正在笑闹,仗着洛府夫人没有参宴,话里话外含讽带刺,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韩墨儿坐在上首,听着隐约传来的尖声厉气,寒着脸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翠柳。

    翠柳会意,眼中锋芒一闪而过。

    不多时,末尾的席间传来一阵惊呼之声,一个小丫鬟不小心将一盏汤水洒在几个华服夫人身上。

    “你怎么看路的,那么大的地方竟也能扑到我们身上?”

    “是啊,你是谁家的丫鬟,怎么这么没有礼教,你家夫人没有教过你礼仪规矩?”

    “这...这是什么汤?怎么这么股子怪味?”

    这些府邸不高的夫人,平日里自己落单时,最会察言观色,夹着尾巴做人。

    倘若聚到了一起,便一改先前面貌。

    如同找到了组织,报团取暖,可以直起腰来说话了。

    再者,这个丫头犯事,竟无主人来保,自然是那末流府邸的杂役。

    丫头不敢禀明身份,主子不敢出来相认。

    有了如此共识,几个夫人轮番指责,吵嚷之声惊动了齐府主人。

    齐府二夫人连忙起身调停。

    虽然受屈儿的几位夫人平日都是可以轻慢的点头之交,但今日毕竟宾主,她不能如往日般待之。

    “这丫头莽撞了,大好的日子几位夫人莫动怒,快随我去房中更衣。”

    见齐府二夫人前来支应,这几人不能不给面子。

    不过看着地上跪着的小丫头,神情淡漠的有如不屑,几人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被激了起来。

    “你这丫鬟,莫不是个哑巴,连句认错的话也不会说吗?”

    小丫头抬头瞟了一眼,眼中的嘲弄真真切切。

    “欸,我活了四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丫鬟。”

    其中一个心不知宽否,体确实极胖的夫人恼怒地忘了形,抬脚便向丫鬟踹去。

    小丫鬟却丝毫未慌,待那一脚将将到了面前,才以迅捷之势向旁边一躲。

    “哎呦!”

    那抬腿踢人的夫人失了重心,沉重肥胖的身子向前踉跄了几步,一头扎进旁边园子里的花丛中。

    头朝下,屁股朝上,一观属实肥硕。

    新发的花苞还未开,却屁股花开,也为难得一景。

    众人皆惊。

    惊后又忍不住笑,好久没有如此好看的热闹了。

    那夫人由乱花丛中被两个随身丫鬟扶起。

    簪子歪了,发髻乱了,衣服七扭八歪,形容十分狼狈。

    不过满头花草碎末,看起来倒比珠花还要璀璨几分。

    忍笑其实是件难事,要看功夫如何。

    这不,有人强忍住了,有人破功。

    噗嗤之声此起彼伏,一浪一浪,前仆后继的涌来。

    胖夫人感觉像被置在火上烹烤,尴尬极了。

    她面容扭曲,脸色青灰,奇耻大辱不可不报。

    几大步上前,胖夫人扬起巴掌便劈头盖脸的向小丫头招呼。

    正在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却不容忽视的声音传来。

    “呦,我们家丫鬟是怎么得罪夫人了,要夫人宁愿失了体面也要与一个小丫鬟计较。”

    纤身丽影,摇曳生姿。

    礼王妃于葳蕤的草木中款款而来,衣袂飘飘,移步生香。

    人近了,形容越发晃眼。

    唇角擒笑,眼波流转,一颦一笑中有慵懒也有威势,二者浑然天成,有种相悖的融洽。

    胖夫人的手扬至空中,生生地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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