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惠帝略做思索问道:“你为一介女流,你舅舅为何要将如此要事告知与你?”
“舅舅官职低微没有觐见天颜之权,如果按照常规拟写奏章逐级上报,又会泄露了消息。事关重大,事有不密,通盘皆输。因而只能托付于我,我今日觐见圣上,情理相合,无人怀疑。”
嘉惠帝一口老血吐在心里,合着你觉得来兑现那个荒谬的恩赏是件合情合理之事?
“你的舅舅做得很好,你回去同他说,朕会解决此事,让他再周旋几日,听朝廷部署行事。”
“皇上,家舅不是急着想脱身,他说了,既然乱臣贼子找上门来,不若将计就计,打入其内部,监控他们的举动,掌握他们的信息,待时机成熟之时,让朝廷一举将他们歼灭。”
“假意投诚?”
“正是。假意投诚两方,并让两方都知道对方也在拉拢家舅,家舅在两方之中以假作真,以真作假,真真假假,不但可以为皇上探听两方消息,还可以让他们两方势力敌对,消弭力量,岂不是更好。”
嘉惠帝沉默了一会,接着说到:“齐卿忠勇,朕心甚慰。那这与你所求恩赏有什么关系?”
韩墨儿沉声而道:“这件事与我所求恩赏却有关联。如果我舅舅能助朝廷剿除叛党,消除异己,算不算大功一件?”
“关系江山国本、社稷安康,当然算。”
“那就请皇上答应我以这功劳恕一人性命。”韩墨儿直视嘉惠帝郑重说到。
“恕一人性命?何人?”嘉惠帝微微皱起了眉头。
“现在还不能说。”
前些日子她与齐子睿一直未能取得联系,并不掌握事情进展。
这些时日她看似一心扑在与君和公主的比试上,实则也在谋划如何与齐子睿交换消息。
好在每次比试之日,齐子睿的马车都在王府之外候着。
等韩墨儿的马车出府后便跟在后面,给韩墨儿助威打气,没有落下过一场。
这时,韩墨儿会令翠柳挎上一个篮子,里面装些平常的用度,跟在马车之侧行走。
看似只是丫鬟的平常之举,实则是一个需要外界消息的暗号。
因那个篮子是翠柳原来与暗探交换消息时的用具。
齐子睿自然是懂了。
在比试骑射之时,翠柳策马满场驰骋,一朵夹带暗语纸条的鲜花扔了过来。
翠柳机灵,看到了扔花之人乃相熟之人,便一个翻身悬于马侧将花拾了起来。
花茎中有一密文,上陈近日发生之事。
韩墨儿看过心凉如水,正如所料,前皇长子尉迟重也派人接触了齐子睿,其意与尉迟景相同,拉帮入伙行谋反之事。
经暗探查探,游说齐子睿之人很有可能是礼王尉迟轩的人。
尉迟轩终究还是参与了其中,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因而,此次韩墨儿明明知道嘉惠帝不会同意自己当初所请,但还是死皮赖脸的纠缠,就是为了向嘉惠帝言明她与齐子睿的谋划。
最重要的是让嘉惠帝同意,事成之后能放过尉迟轩,留他一命。
“不能说?”嘉惠帝饮了口茶,“这怕是要难办,如若你让我放过的是一个当死之人呢?”
“皇上,成此事或可阻止硝烟四起、生灵涂炭,用救得万千性命来换一个人性命,难道还不够吗?”韩墨儿语中已有凄婉之色。
嘉惠帝看了一眼过去,沉吟了片刻说到:“你之所求,可是左采铁所求?他可知晓?“
“舅舅知晓,舅舅与我同求。”韩墨儿回答到。
“好,我答应你。”嘉惠帝应道。
韩墨儿面上挂了喜色,心下一松,口中就失了分寸:
“皇上今日所言这回可得做真了,不能像上次一样不认账。”
嘉惠帝眼睛一立,心中很不畅快。
哪里有人敢不顾帝王颜面,赤裸裸地嘲讽?
他刚要训斥几句,身后的张公公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咳嗽了起来,令嘉惠帝这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嘉惠帝满脸不悦的说到:“病了就回去休息,不要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听着就心烦。”
张公公躬身应了个是,然后偷着瞧了一眼韩墨儿,眼神中有藏不住的笑意。
韩墨儿领情,暗戳戳地向张公公挑了挑眉。
这哪里逃得过坐在上首的嘉惠帝的眼睛,他不耐的说:
“朕一言九鼎,答应了便作数,近日,朕会安排人与齐卿暗中接洽,谋定此事。礼王妃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退下。”
韩墨儿规规矩矩的应是,转身欲走的时候,又想起一事。
她举起一个手指道:“对了,皇上,我还有一事。”
“还有何事!”
嘉惠帝忽然有些后悔做主给尉迟轩娶了眼前这女子。
韩墨儿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嘉惠帝,讨好地笑了笑:
“就是…皇上,昨日的酒能不能赏我几坛,几坛就行。”
韩墨儿带着酒回来,妥当的入了库,才浑身瘫软的倒在床上,得了嘉惠帝的口谕,她心中似放下了一块石头。
现在的局面是她尽最大的努力才争取到的,她知道功败垂成之时,尉迟轩一定会恨她。
可能会恨不得杀了她,并不会因自己求了这样一个免死金牌而原谅她。
但那又如何?
她不能看着他一步步错下去,不能看着他踩着累累白骨上位,不能让那样一个风月无边的人变成啖肉噬血的恶魔。
韩墨儿闭上眼睛,用力去回想昨天的那段回程。
“尉迟轩。”
“嗯。”
“尉迟轩。”
“嗯,我在。”
韩墨儿睁开眼,用力的说到:
“你在,我在;你不在,我也不弃。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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