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蒋公子踹开门,看见黑衣人从窗子逃走,他跑到窗边看下去,我看他好像要去追,但回头看看地上躺着的三小姐,又退了回来,脱下外衣盖在了小姐身上,他那两个小厮也脱下外衣盖在两位姐姐身上,然后,我看蒋公子探了三小姐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脖子,之后我就听他说,三小姐她们是中了迷药。他们令我给三小姐她们衣服整理妥当,让小厮扶着上了马车,对车夫说,小姐醉了,睡着了。之后蒋公子骑马先走了,我和两个小厮随马车回了府。事情就是这样,王妃,我…我没有一点隐瞒,您能不能放了我,别让我回那个屋子去了。”
“说清楚了就没事了,你别怕,我只想把事情了解清楚。”韩墨儿淡淡的说,语中有毋庸置疑的权威。
韩墨儿的手指在桌上轻点,思索了片刻,她又问:“蒋公子踹门,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引来店家?”
“啊?”夏荷用力的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店家没有来过。”
“也没有引来其他客人窥视?”
“没有,长风楼的三楼就一间烟雨阁,没有其他雅间。”
对了,韩墨儿想起来了,烟雨阁是长风楼最好的一间雅间,因位置高,又独占三楼,很是清静,所以很难预定,尤其在现下临近年关的时候。
“夏荷,你刚刚被我的丫鬟吓唬一下都要大呼小叫,今日在烟雨阁见到那种情景,没有吓得惊叫吗?”韩墨儿喝了一口茶,抬眼便有凌厉的目光射来,吓得夏荷抖了一抖。
“我…我叫了,但马上被蒋公子的小厮捂了嘴,叫也叫不出来。”
韩墨儿放下茶,揉了揉太阳穴:“你和你家小姐进到烟雨阁时,可开了窗?”
“开…开了。”
“天气这般寒冷,即便窗外景致再好,也不应该开窗,是谁开的窗?”
“啊?我想想,让我想想,啊,是伙计开的,他送我们上楼,说屋中空气有些滞闷,便帮我开了窗说通通风。”
韩墨儿默忖了一会淡淡地说了声:“嗯,我知道了。”
“那…礼王妃,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能走了吗?”夏荷怯生生的问。
韩墨儿扯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她向前探身,离得夏荷极近,烛光跳动,将夏荷拢在一片阴影之中,然后韩墨儿极轻的,又极阴森的在夏荷耳边问道:“你去取手炉的途中还做了什么?”
夏荷一下子坐到地上,她看着犹如鬼魅一样的韩墨儿,一层一层的汗水沁了出来,她的唇哆嗦着磕磕绊绊的说到:“没有,我没有做任何…….”
韩墨儿打断了她的话,在她肩上拍了拍:“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如果查出你话中有假,那勾连外人奸污官宦嫡女的罪名就坐实在你身上了,你觉得你有几个脑袋能担得下这么大的罪名?”
夏荷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路流到下颌,她看着韩墨儿,片刻之后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礼王妃,我真的没有害三小姐啊,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我…我故意将手炉落在店中,是借故去见了秦三。”
“秦三?他是谁?”韩墨儿拧着眉头问。
“秦三是工部员外郎陆府五公子的书童,他家公子喜欢三小姐,经常向我打听三小姐的喜好,这次也是一样,他遣秦三问我三小姐今天外出采买都看上了什么?好买回去通过他家妹妹送给三小姐,讨三小姐欢心。每次我给他消息,秦三都会给我一两银子的好处,所以…所以我今天就是要给他报个信,赚那一两银子,王妃,我真的没有害三小姐之心啊,若我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夏荷涕泪横流,起誓发愿,没用人追问自己就交代个底掉。
韩墨儿看着眼前的人,仔细分辨她的表情,最后终于收回迫人的压力,靠在椅子上,用手揉了揉额角,漫不经心地道:“明日我会派人与你去证实你所言是否真实,如若有一句谎言…”
“如若有一句谎言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夏荷急急地将话接了过去,以表所言非虚。
“最后一个问题,”韩墨儿看到夏荷又打了一个哆嗦,“是何人订的雅间?”
“好像是雨晴姐姐,预定那天我听见雨晴姐姐高兴地与三小姐说,没想到能订到烟雨阁,店家说原是有一位小姐订了,后来因故退掉了才让我们捡了漏。”
韩墨儿嗯了一声,随后挥挥手,让人将夏荷带了出去重新关押。
韩墨儿有些疲惫,她微微合着眼,在心中串联着事情的经过。火盆子中噼啪作响,炸出一串串火花,坐在房中下首的老嬷嬷实在忍不住,才问道:“王妃,您是怎么看出夏荷出去取手炉时偷偷见了人的?”
韩墨儿唇边勾了一个浅淡的笑,转瞬即逝:“我诈她的。”
见老嬷嬷错愕,韩墨儿接着说,“没想到一诈便招了。夏荷说她们在街上逛到了快至未时才去的酒楼,而嬷嬷你服侍完洛夫人用参茶是在申时,蒋公子拜见夫人时又说了半个时辰前他到的酒楼发现异状才踹的门,而在他踹门的时候,夏荷才取回东西,与他一起进的雅间。也就是说,从申时她们到酒楼,至夏荷取完手炉回到雅间,用了半个时辰。从长风楼到流光访来回最多两刻钟的路程,而她却用了半个时辰,不过这其中也存在时辰记错,或者说得不准的情况,所以我并不十分确认,只是诈她一诈,没想到她还真是见了外人。”韩墨儿说到此停了一停,“不过她可能确实与那伙贼人无关,只是一个贪财卖主的丫鬟。”
韩墨儿讲完,室中之人无不惊叹。通过几个淹没在巨大信息量之中的微小细节,就查清了事中蹊跷,足以见韩墨儿心思缜密、目光敏锐。
老嬷嬷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起身,再一次跪在韩墨儿面前:“礼王妃,您是有大本事、大能耐的,求您为三小姐做主,找出害三小姐的贼人,老奴…老奴愿为王妃立长生牌,守长明灯,日夜歌颂功绩,来世也要当牛做马伺候王妃。”说着,就在地上一下下磕起了响头。
韩墨儿赶紧扶起老嬷嬷,搀着她安置在椅子上:“嬷嬷的心思我都懂,您的心思何尝不是我的心思,我与景甜不是亲生姐妹胜似亲生姐妹,此番景甜受此大辱,我定要查出是何人害她,让这些人亦尝其苦、受其罪,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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