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露重,天光渐短,转眼半月已逝。两个美人每日望眼欲穿也没等到心心念念的礼王,王妃那里倒去过一次,没几句话便被打发出来,和颜悦色也足够冷淡疏离。
两个美人此时念起同乡之谊,凑到一起嘀咕了几日,便双双来给韩墨儿请安。
并非初一、也非十五,二人前来请安定是有事,韩墨儿揉揉太阳穴无奈召见。
二人恭敬规矩,一人给韩墨儿做了荷包,一人绣了帕子,韩墨儿笑呵呵的收了,等着她们的下文。
果然,着红衣的胡依宝羞涩的启唇:“王妃,我二人已经入府半月,是何名分也未定下,我们倒是没什么,只是难为了下人们,到现在院子里的下人还称我们为姑娘。”胡依宝掩口而笑,似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韩墨儿微微点点头,问另外一人:“你也是觉得这样不妥是吗?”
另外一人叫肖浅浅,今天穿着浅绿色锦衣,似柔软清雅的柳枝,只是在这萧瑟的深秋总有些不协调之感。
肖浅浅有些迟疑,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胡依宝,得了对方一个埋怨的眼神才淡淡的说了声:“是。”
“既然你们都是这样想的,那我今天就将此事与你们说明白。”韩墨儿撇了撇茶盏上浮着的茶叶慢慢说到,“皇后娘娘虽说你们几位美人的名分任凭主母定夺,可那只适用于其他两位夫人。尚书府的诰命夫人给自家老爷安排妾室合情合理,而王府却不是我一人能说得算的。礼王府现在并无侧妃与妾室,以大历朝规制,王爷封侧妃纳妾室是要上玉蝶入皇族家谱的,因而此事并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为之之事。皇后娘娘并未给你们准备婚书,也未安排嫁娶事宜,足以见得并未想让你们为妾,那便是为姬了,既为姬,你们尚未与王爷同房,不叫姑娘叫什么呢?”
韩墨儿见两人脸色皆白,在心中叹了口气,你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性冷淡啊。
她吩咐给二人换了热茶,刚想安慰一番,就听到胡依宝带着不满的声音传来:“王妃,即是如此我们也不挣那名分,但是不是咱们应该排个伺候王爷的时间表啊,
让我们也为王妃分分忧。“
韩墨儿险些喷了口中之茶。分忧?我哪有忧虑?现在唯一的忧虑就是怕你们不安生,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要是真的排了伺候尉迟轩的时间表,怕是得让他弄死?
韩墨儿清了清喉咙,拿出了王妃的威仪:“放肆,轮值侍寝这种事只出现在家主放浪成性、妻妾成群的家中,正派府邸哪会行此章程,你们不怕人耻笑,我还要顾及王府的脸面,你们今后莫要再提此事,若让王爷知晓定会动怒。”
肖浅浅始终低垂着眼眸,听到韩墨儿的警告也并未言语,她似是等待旁边的人有所动作,果然胡依宝说话了:“那王妃也不能独霸着王爷啊,我们是皇后娘娘送来伺候王爷的,王妃这样挡着不让我们见王爷,皇后娘娘那边也没办法交代。”
独霸?就算我想,也得尉迟轩同意啊。那样的男子只能远观岂敢亵玩,霸下来做什么?天天让他罚跪吗?
韩墨儿忽然就有些厌了,她不想陷在这样的繁情琐事之中,而且实在不愿与这样愚蠢的人相交。她呷了口茶,淡淡的说:“那就烦请胡姑娘向皇后娘娘诉说身在王府中苦楚,治我个善妒的罪名。”
“我…”胡依宝没想到韩墨儿会这样不客气的说话,她听人说大历朝王公贵族的后宅女子,都惯会做表面文章,即便心中不悦也不会表露出来,没想到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礼王妃,脸子竟能说撂就撂,说话也毫不客气。
“王妃不要动怒,宝儿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有些心急,请王妃谅解。”肖浅浅适时的站出来打了圆场。
韩墨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还有什么事吗?若没有就回。”
胡依宝离开的时候还面有不满,肖浅浅一脸淡然,情绪看似并无起伏。韩墨儿摇头轻笑,两个人都不是安生的主儿,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来得很快,第二日尉迟轩外出回府就被胡依宝堵在了垂花门处。
胡依宝装束依旧明**人,提着食盒盈盈为尉迟轩一礼。
“王爷,宝儿离乡数日,有些思念家乡,今日做了些家乡的吃食以解思乡之苦,吃食虽粗陋但好在新鲜,王爷若不弃也尝尝宝儿的手艺?”
胡
依宝面露娇羞,仰着脸满目思恋。
“想家了?”尉迟轩淡淡的问道。
“是,宝儿第一次离乡,有些想念家中亲人。”胡依宝眼中漾起一层水雾,“也是宝儿这几天独处有些寂寞,思乡之情才愈发浓烈,宝儿若能相伴王爷左右,思乡的念头怕是就不会这样浓重了。”
尉迟轩勾了一下嘴角:“不用这么麻烦,想家就回去,本王派人送你。”
说着便绕过她往前走去,边走边吩咐身边侍卫:“着人送她回及班国,王妃在哪?让她来见本王。”
胡依宝听后直接傻了。难道她今天不美吗?难道她刚刚不楚楚动人?难道礼王是瞎的?怎么现在的情形与自己设想的完全不一致?她要是这般被送回国,不但她的性命不保,父母兄弟也会受到连累。
胡依宝慌了,她赶紧跑到尉迟轩前面跪求:“王爷,是宝儿错了,宝儿没有想家,真的,一点也不想家。求王爷不要把我送回去,求求您了王爷,宝儿不想回家。”
尉迟轩被阻了路,脸色越发冷峻。身边侍卫见状忙上前将胡依宝拖到旁边,尉迟轩进了自己院子又问了一句:“王妃呢?”
听见小厮回禀王妃在花房,转身便往花房走。
花房建在小园子附近,是韩墨儿最新鼓弄的地方,内设一个小书房和茶室,明媚舒适、暖意融融。
尉迟轩挑帘而入,见韩墨儿正由人服侍穿大氅,他径直走到软榻坐下,让小厮帮着去了外衣。
韩墨儿只得又将大氅脱下,见尉迟轩脸上冷峻,倒了杯茶给他:“王爷不是让我过去?有什么事吗?”
尉迟轩刚要说话,胡依宝的哭着便闯了进来,她一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喊道:“王爷,宝儿知道错了,求您不要送我回及班。”
韩墨儿挑眉,这又唱哪出?
尉迟轩见韩墨儿面上露出玩味笑容,似有看热闹之嫌,心中有气。
他不理会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女子,看着韩墨儿不悦地说:“王妃掌管王府后宅之事,约束教导后宅之人是你的责任,现在如此情形难道不是王妃失职?”
韩墨儿正一头雾水,翠枝附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声,得知事情经过的韩墨儿心中暗叹,人家美人要见你,难
道我要将其关在房中才对?再说你高冷锋利的人设呢?这种事你自己分分钟就能处理,为何还要责难于我。
韩墨儿再一次觉得尉迟轩幼稚,但又不能不哄,她拿起茶盏递到尉迟轩手中:“是臣妾失职,该罚该骂先等等,王爷先喝点水。”
尉迟轩翻眼看了她一眼才接过茶盏润了润唇,他见旁边跪着抽噎的胡依宝心烦,便向韩墨儿说到:“她如何处理,王妃拿个章程。”
韩墨儿见胡依宝一双企盼的眼睛看向自己,全然不见昨日的伶俐与不满。她思索了一下说到:“胡姑娘远离家乡,思乡之情可以理解,但扰到王爷就是你的不对了,念及你是初犯,就闭门思过一月以作惩戒,希望你莫要在胡乱行事,有违王府规矩。”
胡依宝正要谢恩,便被尉迟轩的小厮带了下去。耳边没有哭闹声,尉迟轩松了眉毛,喝了口手中的茶,淡淡的说:“你的错怎么惩戒?”
韩墨儿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不过罚跪对于她来说已像吃饭睡觉一般稀松平常,并不觉得难堪,也不觉得难耐。
她接过尉迟轩的茶盏,又拿了一块新作的糕点给他,口中随意敷衍着:“知道了,我一会去剪几支海棠给王爷瞧瞧,然后再给你跪。”
尉迟轩吃了一口手中的糕点,并未言语,便是同意了。
海棠在萧瑟的深秋中咄咄逼眼,嫩叶柔枝、明艳热烈,缱绻在室,一派生机。
韩墨儿插好了花,拿着一卷书凑了过来:“往里点。”她推了推尉迟轩。
尉迟轩拿帕子擦了擦手,乖顺地往软榻里面动了动,韩墨儿上榻跪了下来,可这哪里是跪,分明是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倚着。
“上回看到哪里了?”
“随便哪里都可以。”
“哦。”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与海棠的芬芳相糅,铺陈在室内的角落,网住了两个人的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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