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巧遇韩志清与其友人,礼王夫妇并未登上山顶,尉迟轩有些遗憾,他连笔墨纸砚都着人准备了,就是要在山巅画一幅“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丹青,可现在时间确实不充裕,只能打道回府。
韩墨儿一直处于亢奋之中,一路上虽不言语却嘴角噙笑、眉眼灵动,似是在酝酿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
刚刚韩墨儿告诉他,那个叫沈单的青年原是女子的时候,自己确实一惊,倒不是因为没见过此事,在江湖行走之时,多得是扮男装的女子,只是或多或少都会看出一些端倪,而今日的沈单身量高挑、肩背挺直、面容清俊、不魅不娇,声音也是青年常有的清亮,行事做派也颇具豪爽之风,十分具有迷惑性。
当时韩墨儿只告诉自己那青年是女子所扮,并未讲清其中原委,此时她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这让不知内情的尉迟轩有些心痒难耐。半程已过,见韩墨儿还无心与自己言明,万年不八卦的尉迟轩只好自己问出了口。
“今日之事有何内情?”
“嗯?哦,此事需慢慢道来,王爷可有心思听听?”韩墨儿终于缓回神儿来,她像尉迟轩身边蹭了蹭又说道,“不过王爷得为此事保密,我不想因为咱们乱了人家的生活。”
尉迟轩看着身侧火红如同山谷中最为娇艳惹眼枫叶的韩墨儿,微微点头:“好,保密。”
韩墨儿挑挑眉,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不知为何,尉迟轩总能给她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自己鲜少在他面前遮掩性情,所思、所想即便有违世间之道、行事之法,他也能接受并且纵容。三日回门那次如此,借常嬷嬷那次也是如此。尉迟轩虽然面上冷冷淡淡,遇事也没有什么勠力同心的肺腑之言,但行动上都站在了自己身侧,给予自己最大的支持。
韩墨儿又向他身边凑了凑,将沈丹清的身世细细地说与尉迟轩。
尉迟轩看着一脸坏水的韩墨儿有些不解,不就是一个扮男装行商的女子吗?至于韩墨儿这样神秘兮兮又得瑟异常?直到他听到韩墨儿最后在他耳边用再次压低的声音说出那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
“王爷,你觉得我父亲与沈丹清合适吗?就…成亲的那种。”
上次尉迟轩听到韩墨儿要给自己父亲张罗妾室已然觉得大逆不道,如今再听此言,甚至觉得上次是自己大惊小怪了,这个想把侄女嫁给姑丈的想法才真是骇人听闻。
尉迟轩盯着韩墨儿不说话,韩墨儿神情顿时一萎:“王爷想说胡闹对不对?其实你想想,沈丹清与我父亲毫无血缘关系,那点远亲关系若不是有我联结着,两个人八竿子也打不着。若是无人提及,隐下这层关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再说,父亲不通人情世故,为官做人均有弱点,府中又一团乌烟瘴气,他所需的伴侣就是要为人正直公道、杀伐果决,有韬略有手段,对父亲有一个正确的引导,还能让父亲接受、欣赏。王爷您说,沈丹清合不合适?”
尉迟轩翻起眼睛直视韩墨儿:“别说你父亲能否愿意娶一个女扮男装、又蒙骗自己的女子为妾,即便他愿意,沈丹清愿意嫁吗?退一步讲,即便两人情同意合,一旦二人身份曝光,你父亲乃至整个韩府都要沦为他人笑柄。他人之言也可不顾,但这有违纲常礼法之举会让你父亲不但丢了名声,也会丢了官职,韩府便会就此凋零,一众韩氏子弟也再无前程可言。”
尉迟轩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将此事定性为无稽之谈。
韩墨儿思忖了一番收了玩笑之意,郑重而言:“王爷所虑,皆为臣妾所虑,如果只为韩府娶一巧妇,这其中每一项皆为阻力,不值得如此行事,但如果我父亲与沈丹清二人相悦,就算阻力千重,我想也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促此良缘的,是不是王爷?”
韩墨儿顿了顿,重拾笑容,“王爷没看到我父亲今日举止?在意沈丹珍多过在意我这个女儿,眼神就不曾离开过沈丹珍几时,端茶倒水那个殷勤,恨不得将小厮的事儿都做了,我那木讷守礼的父亲何时做过这些?种种举动逃不开“在意”二字。你再看沈丹珍,父亲说错了话,每每都是她帮着填补,父亲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都会巧妙指引。所以二人若捅破了沈丹珍女扮男装的那层遮掩后,生了男女情意,我定会帮着父亲将沈丹珍娶进韩府,遇山
开路、遇水架桥,行万险而不辞!”
公卿之家利益为上,儿女嫁娶更是不离其旨,哪会考虑“情意”二字,尉迟轩看着面前斗志昂扬的韩墨儿,忽然脱口而出:“那你有没有行万险而不辞的情意?”
问过,二人皆愣,尉迟轩悔意顿生,最近所做蠢事接二连三,现在更是离谱,竟然问出这样暧昧不清的话。
“我…”
“不必回答,答案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寒至极点的语气。
纳尼?问的是你,说没意义的还是你,长得俊就可以如此任性?韩墨儿望着耳尖通红却又故作淡漠的尉迟轩,忽然起了调戏之心。
她微微靠近尉迟轩,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王爷您当我是怎么嫁入王府的?那么多的窈窕淑女皇后怎么就单单看上了韩嫣儿?韩嫣儿为何拒婚?为何生病?为何后来换成我嫁入王府?那些您都没想过吗?啧,这其中会不会有我行万险而不辞的情意呢?”
眼见着尉迟轩的耳尖越来越红,眼见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幽暗,韩墨儿下意识的地感知到危险,她收了脸上的戏虐,身子迅速往后挪了几许,但还是慢了一拍。尉迟轩骤然凑到韩墨儿身边,身子一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韩墨儿被压得向后倒去,头撞在马车壁上。
她的下颌被尉迟轩抓住,不得已只能看向眼前的男子。如果说刚刚的冷漠是掩饰,那么现在尉迟轩整个人都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他直视着韩墨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到:“韩墨儿,你听好,在我王府一天,你就要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不是所有事都能供你消遣说笑的,若我再听你拿…拿此事开玩笑,我便自己出手收一收你这顽劣的性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此时脑子一片空白的韩墨儿根本不知应该知道什么,总之顺着尉迟轩说总不会错。
听到韩墨儿的应承,尉迟轩收回动作,面无表情的闭目养神。
韩墨儿乖觉的守着角落坐着,实在不解尉迟轩为何动怒,她是个顽劣的,又常常口无遮拦,与尉迟轩时有玩笑,最多得他一个冷眼,却从不动怒。
今天不知为何却似踩了尾巴,韩墨儿细细思量刚才的话,不能随便开玩笑?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消遣?欸?难道是因为自己拿男女之情开玩笑觉得自己轻浮?还是…觉得自己随意玩笑不在与他的情意?不会!这个想法令韩墨儿羞耻,她双手托颊,盖上了氤氲的红霞。
此后,韩墨儿给尉迟轩打了一路扇子,端茶倒水十分殷勤,也没得尉迟轩一个好脸子,马车回到王府,尉迟轩头也不回的列列而走,只留韩墨儿一声叹息,自作孽不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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