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名冉府护卫的陪同下,路遗下石阶到得石阵入口处一张竖立的木牌之前,牌上指引着管家何田所说七个入口的前进方向。
“狮、犬、猿、牛、狐、虎、蝎?这是什么意思?所选即所见?”
路遗将木牌上的字来回看了几遍,没看明白便问身旁的护卫,他们却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只管不停催促路遗选择。
“若所选即所见,那……”
已经比其他人晚了一炷香入阵的路遗,没有把时间再浪费在选择之上,随手指了一道门后,就在护卫们的引领下,沿着石阵外围的一条小路旋进一方刻有石狮在门眉正中的奇形石门洞里。
当到得洞口,冉府的护卫们就止步不再前进,提醒“往里走,不能回头”之后,便一把将路遗推了进去。
路遗很不喜欢被人那般粗鲁地对待,但入洞即见的幽暗狭长,以及扑面而来的阴冷之气,让他没有腾出心思来跟他们计较。
洞内没有燃灯,只较远的前处有一扇笼在微光之下的小口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走出狭长的小洞,眼前重新变得明亮,路遗有些不适应地抬手挡了挡,可当他放下手臂,所见却完全不是先前通过五菱塔探看到的那副样子,本应该清晰无比除了嶙峋怪石再无别物的石阵,在午后冬阳高照之际,居然被一片浓浓白雾笼罩,四围也奇静非常,似乎整个天地间,此刻只剩了他一个活物。
路遗挥手拨了拨诡异微寒的白雾,没有任何想法,他早该猜到会是如此,那些干扰天地元气将路遗的半片魂识逼回五菱塔的符阵,绝不仅仅只有限制使用术法这一点作用,还能造出幻境,让身处石阵内部的人,真假难分。
“怪不得先前不让收走五菱塔和圆头短箭的时候,那姓何的老头儿只把我望几眼,没有强求,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路遗摇摇头,苦笑一声,继续往浓雾里走。
白雾浓厚,所见唯有身周五步之内的景象,几乎难以辨物更难辨别方位,路遗尚好的一双眼睛,在此刻近乎毫无用处。
五菱塔又不能用,即便能用,除非想办法破开幻境,不然在这样一片白障之下也看不出甚么名堂。
摸索着,路遗上了一座石桥。
桥下是一条小河,河水极浅,明净清澈,底部沉积着不少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有不少甚至突出水面,步子稍微跨大些,便能踩着它们过河。
路遗没有停留,往前往左又走了五十步左右,因遇着顽石挡路,不得不改道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碎石滚动的异响,很是轻微,且一瞬即止,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任何响动一般。
但路遗没有放松警惕,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方才那道声音就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他取下挎在肩头的弓箭,戒备地回身去寻,然而除了雾石,全然没有任何人、物停留过的痕迹。
正要松手,左斜侧一支利箭穿石过雾破空飞来,竟直接瞄准了他的头部。
路遗虽然有过人的本领,也并未将此次赛中的所有人看作自己的对手,但事发突然,饶他自诩精于符、箭,技冠群雄,除了像他师父柴无悔那般道行高深之人,莫有能伤自己分毫者,也险些没有躲过那速度极快的一支冷箭。
箭刃擦破他脖子上的一丝皮肤,后继续穿往更远处,飞刺进石面相接的缝隙之中。
路遗没有去擦颈部的血,当即抬臂拉弓满弦,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冷箭来时的方向,直接回射了一箭过去。
紧接着,便有人中箭惊呼倒地的沉闷声音传来。
虽然看不清雾中的情况,也不知对方究竟藏在哪里怎么判断的自己的方位,但这一点也不影响路遗直接将对面的人爆头射杀。
因为那箭既然能无碍无阻地射过来,那他自然也能无碍无阻地射回去,另外箭矢破空嗡鸣的声音并未持续多久,又是以极快的速度平直射来的,说明那人距他并不遥远,且身形较他更高……
基于这些判断,路遗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自己入阵以来的第一个敌人。
但他没有去寻自己方才射出的那支箭,只是转身将扎进石缝的那支拔出即朝着先前准备要走的路继续前行。
便在这时,乳白如幕的浓雾,居然慢慢开始破散,变淡如烟,虽然还是有些模糊,然则石阵中各物的景象终于显现出了它们原本的模样。
路遗转过几道拦在路前的石墙,又绕过一排齐齐横列的方形石柱,再走数百来步,眼前便出现了一片石林。
石林岩高数仞,其间怪石林立,如千骑万队;危檐逐窟,若九陌三条,峰峦叠障,同苍穹毗连;千姿百态,似神工鬼斧……
若非现在还在比赛之中,随时都有被人狙杀丧命的危险,路遗甚至想直接将佘初拉进来一同欣赏,还有他的师父师弟,若见此景,也必叹为观止。
薄雾不知何时完全散尽,暖阳射进山石中投下片片光影。
路遗找了几圈,没有在石林中看到别的通路,正打算攀缘石壁之时,林外闯进来一些“不速之客”,使得路遗不得不放弃前进,暂躲到一座低矮的石山之后观察情况。
来人不众,统共四人,其中三个围追着另一个飘逸潇洒面容俊美的男子。
男子褒衣博带,小冠如玉,濯濯如春月柳,谡谡如松下风,即便是在慌慌张张奔逃,也难掩周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贵人气韵。
即便同为男子的路遗,都不得不承认此人貌相无双。
人好看即便连滚带爬不堪狼狈,也是让人不由自主同情怜悯想站出来帮忙说话的狼狈。
虽然有些不解这般超凡脱俗之人,怎会为了百千两银子出现在这没有人性血腥残暴的狩猎场上,但还不及思考,路遗就已经爬上矮山头,后一跃纵身,跳挡到了追逐俊逸男子的三名大汉身前。
“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路遗的突然出现,让三人神情僵愣了好一瞬。
虽然他身形瘦弱,又只有一个人,但一看就不太好惹,所以没敢妄动。
其中一名满脸毛胡生长得最为彪壮的男人,深深喘几口气,指着那俊逸男子不满骂道:“这王八蛋是个骗子,他怀里抱的,是我们哥儿几个的铁箭!”
毛胡子男人身后小弟模样的两人应声附和,也愤恨不已地指责俊逸男。
路遗不是太明白状况,对三人的话将信将疑,犹豫一阵,转过头还是想同俊逸男子一番求证之时,目之所见却是他伸手拔顺自己箭筒里唯一箭支的景象……
待反应过来,路遗摇着头自嘲一笑后道:“喂,这位仁兄,在下好心帮你,你却趁人不备,是不是有点不够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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