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花六娘的角度来说, 她死得很冤枉。
花六娘编的那些故事里有些没骗人,她确实有个已经死掉的男人,年轻时她与那男人是西武道悍匪, 她男人曾经是西域密宗的僧人, 后来偷盗宗内经文秘籍假死跑出来当土匪, 瞧中了还是个小女孩的花六娘, 把她抢了回去当媳妇。
这个男人对于小女孩有特殊的兴趣,花六娘跟在他身边很多年, 因为她资质上佳从男人那里学了功夫,平日是个好帮手,所以哪怕后来她年龄越来越大男人去找其他小女孩也没有抛弃她,甚至让她当自己的妻子。
花六娘其实不恨这个男人, 虽然他在她幼时强迫了她, 但是对她一直都很好, 而她长大后男人对她没了兴致, 甚至撞见她与其他男人调'情也一笑了之, 反而对她说:“正好你与他们给我生个女娃娃。”
最潇洒的时候, 他们召集了一帮手下, 在大越与西域的边境纵横, 男人功夫很好, 花六娘也不差, 洗劫来往商人日子美滋滋,讽刺的是, 最后结果男人的也不是正道侠士, 而是沙狼堡的人。
沙狼堡,也是一个沙匪窝,他们位于江西道与西域的边境, 靠近永江道的关卡,这沙匪窝已经传承了好几代,擅长利用沙漠中的地形躲避和追击,并且他们的驻地究竟在何处一直都是一个谜,只知道大概位置,这还是因为他们总是在那片区域的黄沙中消失。
花六娘的男人膨胀了,擅自抢了沙狼堡看中的商队,还把人全部杀光,违反了沙狼堡把商人养肥慢慢吃的割韭菜准则,惹怒了这帮沙匪。
在一个男人又在从小女孩身上找乐子的夜里,体型娇小却异常凶狠的沙狼率先袭击了营地,随后骑着巨狼的沙匪冲杀而来,他们熟练包围了营地,利用火袭、投毒和陷阱等方式消磨了营地大半战力,最后斩杀精疲力竭的男人。
没有人能够跑掉,娇小的沙狼不同于被他们骑行的巨狼,它们有着像狐狸一样的大耳朵,感知灵敏,凶猛撕咬着所有妄图逃跑的家伙,花六娘也被抓了,但她没有被杀。
将从营地搜刮的东西装上骆驼,带领沙匪的男人拧眉看了一会儿帐篷里哭泣的小女孩们,又看了看花六娘,用蹩脚的中原话说沙匪不杀女人,给她留了两头骆驼和一些吃的,便离开了。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花六娘如此庆幸自己是女人,她带着小女孩们回了城镇,然后把她们卖进妓'寨,拿着换到手的钱离开了终日都是黄沙的边境,去了中原。
这个女人已经习惯了依靠作恶来享乐,偶尔也会依附一些恶人,她惯会装可怜,死了多任姘头后行事越发谨慎小心,三年前五衣教一事导致五岳山门势力变动,随后商家插足危葵带着刺客们脱离成为小白的新暗卫,危家基本上没了,再加上丁家只剩曲玉树之妻丁纯,眨眼间五家只剩三家。
丁家的事在江湖上闹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那是因为过于惨烈,一夜之间满门自尽,说小那是因为五岳山门有意隐藏,最后锅全都推给五衣教神龙宫,雷声大雨点小。
在当时,来自逍遥谷的寒危少侠借此扬名一把,门派世家的子弟还知道了她是商家少主,但三年过去,五衣教当年也不是多厉害的大组织,忘性很大的江湖人们早已淡忘了此事,更别说从边境来的花六娘,她不过是听了一耳朵,随后就忘了。
因为目前五岳山门仅剩的三家关系紧张,曲家已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们要把谢家踹下去,自己当老大,谢家想要拉拢潘家,但是潘家态度很模糊,时而两边都掺和一下,时而保持中立。
潘家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潘济因待在少主之位上却常年没有任何作为,在潘小云生下一个儿子后,潘济被除名了,他被赶出了潘家,潘小云的儿子成为了新的少主。
说是她儿子当少主,但一个两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不过是换中说法让潘小云坐上少主宝座,这其中曲玉树必然有发力,然而小孩名义上的父亲又是谢逍,潘家这下两边都推不掉。
不过五岳山门自建宗而来这么多年,几大世家之间早已脱不开关系,每一代都有联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要撇清楚何其困难?
潘济被潘小云从少主之位踹下来不怒反喜,甚至还特意来逍遥谷看望了小白,他笑嘻嘻道:“我过去只能在兴业府混日子,如今终于能在江湖中一展拳脚了!”
“你都被家里赶出门了,还这么高兴?”小白想了想,神色微妙道:“按道理来说潘小云不至于把你撵出门,不会是你偷东西被你爷爷发现了?”
潘济摸了摸鼻子,在小白“果然如此”的注视下才小声道:“他早就发现了,我小时候都是在家里练习风神指,所以这次他干脆让我滚蛋,免得以后丢潘家的脸。”
他神色间既有难过也有释怀,更多的是轻松,从出生他就因为身份被困在兴业府,永远都只能是五岳山门的潘家少主,潘家家主这么对他,却是成全了他。小白还记得那个老爷子哪怕一次次被潘济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还是替他收拾烂摊子,他们之间感情深厚,老爷子狠下心把他逐出家门,虽然也有为家族考虑的因素,但明显是故意放他自由。
潘济最后嘲笑了一番还被关在谷里的小白,也不敢在无尘子眼皮底下小偷小摸,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就告别了。
“今后,江湖中会出现一个大盗,他将会被人们尊称为盗圣。”
立下了壮志豪言,潘济潇洒离去,不过目前看来他想要实现心愿还需要很久很久,毕竟小白出谷后只听闻江湖中有一个让无数人咬牙切齿的神偷,偷东西只喜欢拿别人最心爱的宝物,偶尔顺一些价值连城的物件,然后换成银两用各中荒谬滑稽的方式花掉,例如雇一群在码头运货的汉子在六扇门门口跳了三日热舞。
申凰儿被气炸,申雪凤也因此无语了很久,只有申金凤笑嘻嘻在旁边看热闹,还拉着他弟弟问哪个跳得最好。
收到申凰儿抱怨这件事并且发誓要抓到这偷儿让他在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跳十天舞的来信后,小白立刻决定从今往后她都不认识潘济,与这位让江湖人痛恨的神偷没有半点关系,所以这混蛋能不能不要把偷来的赃物往她这里寄?!她要他给她办事不是要他上交工钱养她――不对,她根本就不需要他养,而且这些东西也不是他自己赚来的。
一想起无尘子还天真懵懂地取包裹运回谷,甚至还专门收拾了一个院子给小白放多年来收到的礼物,她便十分心虚。
总之,目前定位是臭名昭著神偷的潘济,距离成为活在传说中的盗圣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潘济正在开展自己的事业时,中岳道因为五岳山门自身内斗和拉帮结派变得混乱起来,虽然不至于什么东西都能在这里猖狂,但如花六娘这样的人在荒郊野岭经营黑店问题不大,这婆娘惯会看人下菜碟,看见道士或者武功高强又或者是有背景的世家子弟就做正经生意,功夫差没背景的、普通行商的人就全都杀了剁碎,危葵说后厨不能用,就是因为里面的厨具多多少少都沾了人'肉,便是洗净也无法再用了。
或许正是因为过去的经历,花六娘也同他的第一个男人那样染了怪癖,她对小孩不感兴趣,但她喜欢吃人'肉。
这个怪癖是沙狼堡袭击营地那晚,她看见沙狼们咬碎男人的身体吞吃时出现的,后来到了中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严重,所以她开黑店主要目的是满足自己,她对于小白倒是垂涎无比,十分喜爱她一身白净细腻的皮'肉,但顾忌有诈,言谈之间到了最后已是不想动手。
然而,为了满足自己的癖好同时又为了让手下们彻底入伙,花六娘逼迫他们每人都吃过人'肉,后厨已经找不出干净的厨具和碗碟,在已经修炼了精鼻的小白看来,从走进这个客栈起,每处都缭绕着腥味,花六娘的身上有,角落里吃饭的那桌人身上有,还有最浓郁的后厨,从那里端出来的所有饭菜,腥味都重得让人想吐。
况且此次她本就是因为路过这附近,被曲玉树写信来拜托她顺手除掉此地作恶多端的花六娘,不管花六娘想不想杀她,都难逃一死。
这就是作恶的代价,当选择为了私欲去屠宰别人时,终有一日也会被人斩首。
花六娘依靠自己的外表和谨慎活了很多年,然而这次动手的是伊曳,人偶不会因为对方的外表而手软,而它的主人从走进客栈的那一刻起,便不准备放过这群□□了。
洗过澡后,小白摆弄着伊曳的刀刃,擦净保养,抱怨道:“你呀你,穷人还真养不起,真是个娇儿,知不知道机关人偶也要与时俱进学会清理自己?”
伊曳看着她,歪头道:“主人,我在。”
“行行行,你在你在。”
身后危葵替她擦干长发,沉默许久才道:“主子,委屈你了,是属下无能。”
身为小白的新任暗卫,危家刺客自然比不上东厂和六扇门,不是能力上的差距,而是人脉关系,后两者来自朝廷,天南地北都有他们的势力,且与商家联系紧密,作为暗卫时给予小白全天无死角的尊贵体验,让她走哪儿都能享受最好的待遇,绝不会让她待在不知发生过多少起凶杀案的客栈过夜。
危葵的精鼻还要胜于小白,自然知道异味有多难闻。
小白拍拍他的头:“有什么好委屈,我现在是在江湖闯荡,不是出来度假,况且,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吗?现在你是我手中的刀刃,就算生锈我也不会放开你。”
“最重要的是,我手里的刀不会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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