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考试太累了, 魏停云这一觉一下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起来洗漱好去到厨房,锅里有小米粥,上层的篦子上有菜和煮鸡蛋。
魏停云吃好, 晃到了铺子里, 趴在小门口看梁若琼:一颦一笑,不扭捏不造作,多一分则显妩媚, 少一分则略逊风华。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家夫人就算以后年纪大了,也肯定依然会是个大美人的。
魏停云发现对面铺子里的大夫, 给病人瞧着病,目光都是看向这边的, 痴痴地眼珠子都恨不得飞过来。
客人走后,魏停云走到了梁若琼面前挡住!
“醒了?锅里有饭吃了没?”
梁若琼关切的问。
魏停云伸手拿下她脸颊上飘落的一个小线头:“吃了,夫人卤得茶叶蛋还是那么美味。”
魏停云正吹着彩虹屁,只觉得后面有人掰他的肩膀, 把他甩到了一边:“你干什么!光天化日的!信不信我报官!你没事?”
对面铺子的大夫, 恶狠狠的吼完魏停云, 而后轻声细语的问梁若琼。
“相公!”梁若琼哪里顾得理他,急忙去扶被甩到布匹柜台上的魏停云:“你干什么打我家相公!”
孟关良一愣神:“你家相公?”
魏停云扶着腰起来:“夫人,给我抄家伙!”
孟关良知道自己闹了乌龙,忙不迭的跟魏停云道歉, 说他刚搬来这边的,这几日没见过魏停云, 不知道他是梁老板的相公,要拉着魏停云去他家铺子敷膏药……
“滚滚滚,滚蛋!”
魏停云把他推出门去, 将孟关良推得一个趔趄,撞到了门框上。
梁若琼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的看魏停云有没有伤到哪,魏停云一手扶着腰,一边摆摆手,表示没事,刚才是装得,本来想讹那人一下子的,但想想邻里邻居的。
梁若琼不信他,要解开他腰带查看伤势。
“哎呀,夫人,这大庭广众的。”
魏停云溜溜的就跑后院去了,梁若琼看他这个样子,想来没什么大碍,就不强求了。
魏停云回到卧房对着镜子,吃痛:“嘶。”
淤青了一小块。
半晌午的时候,刘雪芝来到了铺子里,把尹惜萍让他们帮忙带的一些东西交给了魏停云和梁若琼。
“嫂子,怎么没到家里来住?”
梁若琼问。
魏停云本来也以为魏观林来参加府试会住在他们家。
“你们做生意的,又不是客馆子,所以我和相公住在客栈了。”
刘雪芝实诚的说。
梁若琼让她吃完午饭再走,刘雪芝说不了,魏观林还在客栈等她,宏志也还在家里。
看来是何玉香让她跟着一起来伺候魏观林考试的。
魏停云越来越觉得这位大堂嫂,还真是识大体、明事理的人呢,要说也只是命不好。
“嫂子,有时间了来玩,带着宏志一起。”
梁若琼在门口送刘雪芝。
尹惜萍给他们带了炒好的花生、腌制的嫩黄瓜,真真母爱的味道。
尹惜萍腌的小黄瓜,脆嫩爽口,自家种的黄瓜,里面再加上蒜瓣、姜丝、葱段、酱油,吃得时候再淋上芝麻油,简直完美。
送完刘雪芝,魏停云又在门口狠狠瞪了孟关良一眼:“夫人,以后不要和那人往来,居心不良!”
梁若琼说:“我与他能有什么往来,你还怕我红杏出墙不成?”
她靠近魏停云。
魏停云想了下说:“不好说,毕竟你们是有医药这个共同爱好的。”
“好,我让你一语成谶。”
梁若琼回道。
哼!
魏停云生气的扛着花生和黄瓜回去后院了。
“哎呀,开玩笑的嘛,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小心眼。”
梁若琼追在他身后。
“看你说得什么混账话!”
魏停云甩开她。
梁若琼站在原地笑笑,又黏了上去:“原来我家相公这么担心我,我怎么可能,这世上哪里还能寻到像你一样俊俏体贴又有趣的男子呢。”
魏停云昂起脸,表示夸的还不够:“又专一又深情、学识又好……”他补充提示道。
梁若琼:……
两个人正欢笑的时候,周丽娘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口,转身正欲走。
“嫂子有什么事吗?”
魏停云都忘记院门没关了,赶紧松开了手。
周丽娘垂着脑袋,不敢看梁若琼:“没,就是相公没回家吃饭,我来看看他在不在这里,没在我就先走了。”
她慌张的转身,走了两步又回来,帮忙把院门关上。
魏停云都不忍心告诉她,曹宾好像是和虞皎、梁登库一起去升平院喝花酒了,美其名曰,考完放松。
大昭文人爱逛青楼是流行风气,倒也不是全为了某事,也在那里吟诗作对、弹琴吹箫,甚至吃饭喝茶也去那里,可能所谓的温柔乡像酒精一样让人沉醉叭?
府试过了,距离八月院试也还有段时间,入府学的保举书帖有了,但罗伯玉报到省里提学司的备案和月钱等都还没批下来,所以他们还不可以插班入学。
魏停云就想趁着闲暇,搞点小钱钱。
他用两天时间,划拉了一个话本,拿着去馆子投稿,信心满满,想着老板看到他的稿子后,会手拿重金,哭着喊着求他再多写一些话本。
没想到碰了《青阳杂报》的壁,碰书局。
《青阳杂报》扫地的小厮说:“公子,每天都要来好多像您这样的人,都是被我用扫帚扫出去的……”
书局的朝奉说:“我们只出科举士子用书,酒肆、闺阁不入流的话本子……”
魏停云有些蔫蔫地出来,被一个中年大婶拦住,问他会抄书不?会写话本子不?
魏停云茫然的点点头,大婶说她有门路,带着她七拐八拐的。
魏停云远远的跟着她,谨慎的观察着四周,想如果是骗子,他好立刻撒腿就跑。
大婶带他到了城北的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不少年轻人,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从屋里出来一个拿着小茶壶的小眼睛男人,瞄了他一眼:“会写字,会写话本子?”
“会。”
魏停云答道。
“一天十文钱,中午管饭,干不干?”
男人恹恹的说。
“才十文钱?”
魏停云目瞪狗呆。
“码头上扛麻包挣得多,你能干得了吗?”
男人呷了口茶壶里的茶水,不屑的说。
魏停云长得高,但确实太瘦了,又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书生。
“别瞎清高,书中没有黄金屋、也没有颜如玉,读书人也得吃饭,喏,你看他们,都是等着府试出榜的。”
男人颇为语重心长的劝道。
十文就十文,聊胜于无,总比每天闲着好。
大婶向男人领了十几文铜钱,喜滋滋的走了。
真正进入社会挣钱,才知道挣钱着实不易。
像他这种刚进来的,连屋子都进不去,只能和其他新人一样在院子里;
也还不够资格写话本子,而是抄写别人写好的。
大昭有雕版印刷也有活字印刷术,但印刷成本到底还是高的,哪里比得上他们这些廉价劳动力。
从辰时开始到酉时结束,一天要工作十二个小时,时薪0.83文,相当于一小时挣八毛钱!惨…
就这样,魏停云连着几天,每日早出晚归,对梁若琼只说自己不想闲在家里,想找一些小活计,活动一下筋骨。
黄粱衣梦也收、转、批发布匹,梁若琼近些日子忙着把梁家从江南运来,转卖往京城铺子里去的。
忽然没有了魏停云在身边碎碎念,一下子还有点不习惯。
裁缝大婶提醒她,男人得看紧咯,尤其你家相公又俊俏,读书人嘴又灵巧的,可讨姑娘喜欢!
保不齐哪一天,就给你领回为一个小妾。
梁若琼倒是不以为意:“我家相公不是那样人。”
裁缝大婶连连摆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看看升平院的姑娘们,那一个个,勾人!老板你长得美,但到底比相公大几岁,偷腥猫就爱那鲜鱼……”
晚上吃饭的时候,梁若琼就有意无意的问起魏停云,对于在哪做事,做点什么,魏停云闪烁其词、含含糊糊,上次魏停云这样还是对成亲犹豫恐慌的时候。
所以,第二天魏停云再出去的时候,梁若琼就远远跟了他。
毫无防备的魏停云一直被跟到小院都没察觉。
“小魏,你写得不错,好好干,过几天就把你调屋里去。”
小眼睛拍拍魏停云肩膀,魏停云笑了下。
梁若琼在小院外的大树旁,看魏停云打开小马扎,拿起毛笔,趴在石磨盘上,认真写起来。
难怪他这几天都变黑了一些。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抬着一口大铁锅出来,里面是白菜粉条子,一人发两个窝头,人群一窝蜂的上去抢。
魏停云端着豁口的碗,在催促声中快速吃完,又继续写。
梁若琼站在远处,又心疼又生气,直想把他揪出来带回家。
一天工作结束,魏停云累得已经腰都直不起来了,不过魏停云觉得这样倒是练就了一项本事,以后对考试也有利。
就是——以后不管在考场再写多少字,都不会感觉到累了,不会比现在写得再多、再赶、再累了。
在其他人都草草收工后,他收拾好了稿子交了上去,又仔细收了笔墨,才走出小院,被大树后突然蹿出的黑影吓得心惊肉跳。
看清楚是梁若琼后:“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魏停云越说越小声。
“我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
梁若琼只说了一句话,眼泪就唰的一下流出来,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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