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湖
三马路附近这条临江的食肆大排档，非常热闹。
晚上下班后，三马路附近的夜宵摊。
夏冬疯狂地蹬着单车，一路悄悄跟着曹勤寿父子和那几个马仔的摩托车来到这里。
曹家父子在到这里吃宵夜。
在“楼外楼”食肆门口，这四五个家伙下了摩托车。
坐下后，就嚷嚷着上酒。
雪花啤酒促销小姐端着酒过来了。
曹兴看着穿着性感包臀短裙的雪花小姐，就开始一脸坏笑地唱歌。
“小雪花，小雪花，你的家住在哪？”
几个家伙都坏笑起来。
雪花小姐尴尬地笑了笑，把一提酒放下，转身就闪。
“你离我们很远吗？”那曹勤寿接着唱，一边拍了雪花小姐屁股一下。
几个家伙都哈哈大笑起来。
雪花小姐跑回了吧台。
夏冬悄悄地溜了过来。
“美女啊，那些家伙经常来吗?”夏冬指着曹勤寿那桌。
雪花小姐看了看夏冬，然后朝那边翻了翻白眼：“是啊，他们经常来的！”
“我看他们欺负你哦！”
雪花小姐叹了口气：“每次都动手动脚，特别讨厌！”
夏冬恨恨道：“这些臭流氓！”
“可不是吗？”雪花小姐撇撇嘴：“有时候客人来，只要是漂亮小姑娘，他们也调戏的！”
雪花小姐哼了一声：“还好那些是附近夜总会的小姐，也无所谓…”
“这些家伙”夏冬摇头道：“真好色啊…”
雪花小姐努了努下巴，指着曹勤寿：“最色就是那个老
家伙！”
接下来的日子
清晨，当同学们还都在床上睡懒觉的时候，夏冬已经起床。
在楼下的健身器材，单杠、双杠、俯卧撑…
下课，当同学们都聚在一起玩手机游戏的时候，夏冬在楼梯上拼命练蛙跳！
晚上，同学们纷纷去兴趣班，练弹钢琴，练画画，练舞蹈。
夏冬在健身房挥汗如雨，拼命练踢腿，对沙袋狂打…
擂台那里，图馆长在训练那些散打运动员，每到间隙，夏冬就赶紧递上毛巾和水。
图馆长讲解后，一转身，夏冬已经戴上拳套，嬉皮笑脸地要求对打。
图馆长皱眉摆手，转身走开。
夏冬从后面猛地一拳击中他的屁股！
图馆长噔噔噔后退几步，捂着腚，回头怒视夏冬。
拳台上，夏冬左右闪步，表情嚣张挑衅…
图馆长摇摇头，捡起头盔丢给他。
夏冬把头盔扔掉，招手示意直接来！
图馆长虎着脸，上来就教训他…
夏冬自己的头和面部一次次被重击，又一次次地站起来，继续战斗。
不戴头盔，就是为了锻炼抗击打力，就是为了在日后被重击之下仍能保持清醒和迅速反击。
只有身体和意志都百炼成钢，才能在战斗中屹立不倒、勇如猛虎。
在多少次击打后，他奋力使出旋风踢，终于把老图撂倒！
老图坐在地下，花白的脑袋直摇头。
老了不行了，被小孩子KO了…
夜七点 三马路 樱花投资咨询有限公司
平时守门的几个彪形大汉
不见了，门口只有曹勤寿和曹兴站在那里。
梳着大背头的曹勤寿夹着包，抽着烟，曹兴则提着两瓶像酒一样的包装盒。
两人一直张望着马路的那一边。
旁边的书报亭，夏冬假装在看书，一边在悄悄地监视着。
忽然，曹勤寿指了指远处，说着什么。
夏冬顺着方向看去。
远远地，是一辆警车缓缓开了过来。
曹勤寿指了指门口，曹兴赶紧跑下台阶，把门口车位上的雪糕筒移开。
腾好了车位后，曹家父子一直看着那辆警车。
他们等待的应该就是那辆警车上的人。
但那警车并没有过来停在樱花门口的空车位上，而是停在了那边的银行门口。
夏冬眯着眼睛看着那边。
一个身穿便服、夹着个小包的黑衣人下了警车。
这夹包黑衣男左右看看。然后向樱花这边走来。
曹家父子连忙迎上去。
夹包黑衣男点了点头，三人并未言语，直接走向旁边的一间饭店酒楼。
好家伙，这个就是曹家父子在公安局的关系人？
夏冬忽然兴奋起来，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三人进了二楼包房。
桌上已经摆好了预先点好的几盘精美凉菜。
夹包黑衣男先进了包房的卫生间，里面传来干咳吐痰和哗啦啦地冲水声。
曹家父子在那里嘻嘻索索地开酒，检查酒。
夏冬猫着腰，跟着两个拿碟子、刷水碗的服务员，溜了进来。
趁谁都没注意，夏冬一闪身，躲进了窗边厚厚的大窗帘后面
。
大窗帘后面空间狭小，夏冬紧紧地靠着后面的窗台和窗户，屏息静气…
叮叮咣咣，是放酒瓶的声音
“李所长，人头马、茅台，咱们先喝哪…”曹兴的声音。
“你怎么搞的？”那个夹包黑衣男不耐烦的声音：“不是说了吗，在外面都叫李哥！
“对对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是李哥想的周全”曹兴赶紧陪着笑脸。
李所长指了指：“还是茅台吧”
“好嘞！”曹兴开始倒酒、分盅。
服务员端上两道主菜后，出去了。
曹勤寿使了个眼神。
曹兴跑去门口，走廊里看了看，把门关紧。
“老李”曹勤寿凑到李所长身边，小声道:“老段现在下去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把陈彪给办了？”
李所长掏出烟和火机，点上。
他缓缓道“凯旋那边涉赌的证据我都有！只不过一直被老段压着，现在老段调去管档案了，按道理是可以动陈彪了，但局里的事儿你们不懂。
他看着燃烧的烟头，微微摇头：“我刚上来，就掐上任的尾巴，局里背后都会说我过河拆桥，六亲不认，以后在局里人情世故也不好混嘛！”
“那倒也是…”曹勤寿点点头。
“可是，我们着急接手那个点啊”曹勤寿皱眉道：“机器设备定金我都下了、人员我们也都准备好了！”
“你急没用的啊！”李所长吐出一口烟。
他拿过一个杯子，指着杯子：“如果我们以涉赌名义打掉凯旋，然后你再
接手凯旋。好，首先对于被打击过的涉赌点，我们内部就对这个点有长期监控机制，要定期写回查报告。就是你们说的回马枪”
“哦…”曹勤寿缓缓点起一支烟。
“而且规定每次还要安排不同治安民警去查”李所长敲打着那个杯子：“你说，如果你接手凯旋后，那我得给多少手下打招呼？”
“对！这也是麻烦…”曹勤寿默默点头。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个地方？”
“做游戏博彩机这行，回头客熟客很重要啊，换个生僻地方没人愿意去玩儿。而且凯旋那环境，大厅够大，小间够隐蔽，前有楼，后有院。延伸空间相当大。是个多功能的地儿！
“嗯，那是不错”李所长点点头。
“是啊”曹勤寿甩了甩大拇指：“凯旋那是粮食局的物业，以前我搞拆迁、搞基建的时候，给粮食局的书记帮过不少忙，人书记都说了，如果我来租，一切按照自己人来办，租金啊，改造啊那些都随意！”
“老曹还是老江湖啊！”李所长笑着说。
曹勤寿哈哈大笑：“最关键的，还是凯旋在李哥你的地盘啊，您说，我能去别地儿吗？！”
两人相视大笑。
曹勤寿端起酒杯：“来，老李，先不说那个了，今天呢，主要是要恭喜你扶正啊！”
曹兴也赶紧站起，举杯致意。
“你看看你”李所长笑着对曹勤寿说：“既然是恭喜，一点诚意都没有！”
曹勤寿哈哈大笑：“
诚意必须有！”
曹兴立刻举着一个厚厚的红包，递了上来。
“恭喜李哥高升！孝敬李哥我亲哥”曹兴满脸堆笑。
窗帘后面，夏冬从缝隙里看去。
那是个撑得鼓鼓的大号红包，至少得有好几万！
李所长忽然虎下脸：“你亲哥名声可不好！”
曹兴一愣，颇为尴尬。
曹勤寿的脸也绿了…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李所长笑着摆摆手。
他接过红包，塞进随身的小包。
“老曹”他指着曹兴：“你这小儿子，年轻能干！还挺懂事！”
曹勤寿连连摆手：“哪里哪里，他毛头小子一个，都靠兄弟你这些年的关照啊！”
三人举杯，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后，李所长一张大脸已经微红。
“老曹”他打了个饱嗝，擦了擦手：“你真想盘那地儿，你可以找陈彪谈嘛！”
“嗯…”曹勤寿微微点头。
李所长扶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你跟他们讲，现在没人罩着你们啦，一有举报，治安就会连锅端！机器什么全部都要没收销毁，人还可能被抓，所以呢，不如趁早让你们樱花来接手，他可以拿点钱安全退出嘛~~”
“好…”曹勤寿附耳倾听。
李所长看着他：“老曹只要你不要太抠门，给人补足点，让他能心理平衡就好啦！”
“好…”曹勤寿皱着眉，思忖着。
李所长拍拍曹勤寿肩膀：“你要真把凯旋那地儿拿下来搞游戏博彩，你能发大财啊！”
他伸出手指：“三年前前我们抓了个开游戏厅的，那只是居民区里的犄角旮旯一个小套间，一百平米都不到。据他自己交代半年就挣了五百多万。这还是他自己说的，没交代的估计更多”
“嘿嘿”曹勤寿阴冷一笑：“也不好弄，各方各面要打点的太多，所以其实我都是帮各路大哥在打工啊！”
李所长笑了笑，小声：“你放心，举报黄赌毒的电话，一般都是直接到我们这里来处理，我们去之前你就把电板换成正常游戏好了。我们回来写个举报不实的报告就好啦”
“对对对”曹兴连连点头：“就说是游戏厅的竞争对手恶意举报！”
李所长点点头：“反正能交代过去就好了”
他拿着餐巾擦着嘴：“反正黄赌毒里面呢，我们多查多报一些涉黄、涉毒案件，总量和其他区所的步调总体保持一致就好啦”
“中国这社会你懂的嘛，大家都保持平衡嘛，以和为贵，你好我好大家好啦…”
三人哈哈大笑，再次举杯。
“老曹，我提醒你啊”李所长放下酒杯：“你现在还是失信被执行人，局里、所里对你都有印象，一涉及到你，事情就不好办，所以你一定要少出面，所有事情都曹兴去搞就好了”
“明白！”曹勤寿点头。
“曹兴，你去买单！”他指挥了一下。
曹兴连忙起身出门去了。
屋内，李所长拿起烟和打火机，忽然手一滑，火机忽然跌落。
哒哒哒，金属打火机掉在地上，弹啊弹，一路滚落到窗帘这里。
窗帘后的夏冬，看着掉在在脚面前的火机，心中一惊！
脑袋嗡嗡地~~~赶紧拼命往回缩着脚！
“我帮您捡！”曹勤寿起身。
忽然他站住了，凝视着这边窗帘的缝隙。
透过缝隙，夏冬也凝视着他…
曹勤寿缓缓走到窗帘前，弯腰缓缓去捡火机。
忽然，他猛地拉开窗帘！
窗帘后什么都没有，并没有人的脚！
他站起身，看见窗帘后面打开的窗户。
一阵风吹来，他手中的窗帘随风摆动。
曹勤寿阴沉着脸，微微探出头去往下看。
窗户下面，什么也没有。
他关上了窗子，锁死了窗户。
拉上床帘，回到座位上…
窗外，右面的墙壁上，夏冬死死地抓着墙上一根排水管。
像壁虎一样地紧紧贴着墙壁…
下午六点 凯旋游戏厅 门口
这是雨州最大的游戏厅之一，各种先进的游戏机应有尽有。
游戏厅门口的台阶上，都能听到里面游戏音乐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夏冬斜跨着书包，从游戏厅里出来，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
迎面正遇上自己的班主任匡老师！
夏冬吃了一惊，头一低想溜走。
“夏冬！”匡老师皱眉瞪着他：“你怎么也来打游戏？！”
匡老师最近总在游戏厅抓班上的同学。
夏冬支吾道：“我我我…”
“你家庭条件都那个样子，还花钱来打游戏，真不懂事！”班主任拿起手机，拨通
了夏冬家电话。
晚六点半 夏家
夏冬忐忑不安地进了门。
发现妈妈在屋里，正默默地看着墙上父亲的遗像。
“妈，姐姐还没放学吗？”夏冬一边放下书包，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妈妈没理他。
“那，我去做饭了哈…”夏冬指了指厨房。
“饭已经做好了，在桌上”妈妈缓缓道。
“哦…那我去洗澡”夏冬要溜。
妈妈招招手：“冬冬，你过来”
夏冬惴惴不安地走过去。
妈妈看着他：“冬冬，妈妈每天给你十元早餐钱，你是不是都拿去打游戏了？”
夏冬心中一紧，沉默片刻，摇头道：“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哪样的？你去游戏厅不就是去玩儿游戏吗？！”
夏冬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不是的…”
妈妈皱眉叹气：“冬冬啊，妈妈早就跟你说过，人穷不能没骨气，不能因为害怕被惩罚就撒谎！”
夏冬撇撇嘴。
妈妈指着墙角书柜上夏冬那些满满的武侠书。
“你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武侠小说，那里面哪个英雄不是敢做敢当的？”
夏冬摇头道：“不是我不敢当，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妈妈气愤地双手拍打着轮椅：“打就打了，我也不会说你，但你撒谎妈妈就生气了！”
夏冬紧咬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赌博拆全家，游戏毁一生啊，你知道吗？”妈妈双眼噙泪，一把扯住夏冬。
“夏冬！”妈妈指着墙上爸爸的遗像。
“看着你爸爸！”妈妈流着泪：“你爸爸当时放弃自己，拼了命救我们出来，难道就是为了今天让你去打游戏的吗？”
夏冬一声不吭，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夏秋也正好进门，看着夏冬站在那里哭，惊住了。
“老夏，我对不起你~~”妈妈哭喊着，又拿出了绣针。
刚要往胳膊上刺，夏冬嗷地一声扑上去，拼命夺下妈妈手中的针。
“妈！”夏秋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大喊。
妈妈转身看着门口夏秋。
“这次你真的是错怪弟弟了！”女儿眼圈通红。
“我怎么错怪他了？！”妈妈拍打着轮椅。
“到时候您就会知道的”夏秋走进屋，过去抱着弟弟。
妈妈看着这姐弟俩，皱眉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夏秋接过夏冬手里的针，递给妈妈。
“针呢，是用来刺绣的~~不是用来伤自己的”她看着妈妈。
“教训我？”妈妈瞪大眼，举起手“我揍你个屁股~~”。
“呀~~”夏秋娇笑着，躲开妈妈，拉着夏冬跑去了阳台…
阳台上，初夏晚风徐徐。
“怎么你去游戏厅的事儿让妈妈知道了？”夏秋看着弟弟。
夏冬擦了擦眼睛，小声道：“出来的时候撞见来抓人的班主任”
“唉~真倒霉”姐姐叹了口气：“不过，你别担心，等咱们攒够了，妈妈就明白啦！”
夏冬点点头：“恩”
他从兜里摸出叠的好好的三张十块钱：“今天在
游戏厅挣了30块钱，都交给你”
夏秋点点头，接过来。
“唉，辛苦你啦”夏秋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
“你这头怎么肿了？”她赶紧又摸了摸，仔细地去看。
弟弟夏冬的头发里面，还真有一块地方红肿了。
夏冬赶紧缩了缩脑袋。
夏秋皱眉道：“怎么回事儿啊？又打架了？”
“男人的事儿”夏冬摆摆手：“女人不要多问！”
姐姐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十五岁的弟弟。
“游戏厅里什么人都有，你可别搭着什么坏人哈！”她担忧地看着弟弟。
“放心吧~~”夏冬摆摆手。
夏秋凑过来，小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现在已经攒了一半了”
夏冬眼睛一亮，转身看着姐姐：“那还差多少啊？”
“只差九千了”夏秋比划了个九。
“太好了”夏冬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夏秋忽然黯淡起来，叹息道： “其实…你认为妈妈的腿还有希望吗？”
夏冬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别傻了…”
夏秋心疼地看着弟弟：“那你每天睡觉前还一直帮妈妈洗脚按摩？”
夏冬看着里面，缓缓道：“至少，她能舒服一些”
姐弟俩沉默了片刻后，夏冬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姐，你要转学到二中，不单单是为了照顾家吧？”
夏秋惊了一下，小下巴一抬：“女人的事儿，男人也不要多问！”
“不行！”夏冬看着她，表情严肃：“你的事儿都要告诉我”
“凭什
么啊？”
“咱们家没有爸爸，就是我保护你！”
“哈哈”夏秋笑了笑，避免夏冬再追问，赶紧溜进屋了。
月牙弯弯，悬垂天际。
夏冬靠着护栏，看着外面漆黑的小广场，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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