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世子夫人这几个字在苏漫的脑袋里转悠了好一圈,她才算想起来这到底是哪一号人物。 眼前这人,可不就是永安侯府那个庶出二爷的私生子么。 说起来,论辈分,她还得称呼这位世子夫人一声伯娘呢。 当然,人家也不见得愿意听就是了。 不过,苏漫心中打着小九九,偷偷抬了眼睛去瞄坐在对面的人,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陆衍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窗外丫头的禀报一样,仍旧神色温和地望着苏漫,发现她偷看的动作,还微微笑了起来:“今日这酱肉包子做的十分不错,我记得你以往就爱吃这些。” 他说着,伸长了手臂,将一只胖乎乎的包子放到了苏漫的面前。 苏漫哦了一声,慢吞吞地啃了两口肉包,眼睛仍旧忍不住往对面瞟去。 陆衍自然是注意到了她这一番小动作,他淡然的招呼了婢子进来,先用温热的帕子净了手,又端了茶水漱了口,这才不急不缓地站起来,冲着苏漫微笑道:“你且慢慢用着,若是觉得无聊了就去寻汤娘子说话。” 他说罢便整了整袖口抬步往外走,苏漫瞧着逐渐远去的背影,似是呢喃一般的开口说道:“那姚氏怎么说也是个有品阶的夫人,若是我没有去迎接,岂不是不敬,这不是上赶着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去么。” 红梅应了一声,也想着说两句,就见自家姑娘蹭一下站了起来:“世子夫人亲自拜访,哪里有避而不见的道理,红梅,替我简单梳妆。” “是,夫人。”红梅脆声应道,连忙向着候在一旁的其他几个丫头使了眼色。 一众丫头齐齐动手,倒也利索,不过一刻钟的工夫,苏漫便站在了花厅门口。 花厅之中,陆衍端坐主人位,却是连句客套话都懒得同一旁仪态端庄的妇人多说一句,二人就这么相对而坐,半分声音都没有。 姚氏今日也是不想来的,这陆衍如今虽然看着出息了,可到底是个下贱的戏子生出来的贱种,管他跟哪家的姑娘成了亲,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可她终究还只是个世子夫人,还不是侯府真正的当家女主人,这行事自然是要听从家里那个老不死的老太婆的差遣。 也不知道那老东西最近又想起了什么,前一阵还觉得这戏子的贱种上不得台面,嘱咐家里人无论这贱种有了什么出息也不能让他认祖归宗,这一段却又变了口风,又说终究是陆家的子嗣,怎么能不闻不问。 姚氏想到这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陆衍一番。 要说这老二是个混不吝的,这孩子倒真是生的不错,还好这人是老二那个废物点心的外室子,若是她家世子爷的,这大哥儿的地位…… 姚氏微微晃了晃脑袋,她想这些做什么,反正这又不是他们嫡出一系的种,将来就算真是有幸被侯爷认了又能怎么样,爵位还不都是她们大哥儿的。 想到这里,姚氏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腰背也挺得更直了几分。 “老夫人听说你前几日成了亲,特地嘱托我们妯娌二人过来看看,说是你这边府里头没有个长辈照应,怕是要怠慢了新妇。” 姚氏挺直了腰背,用眼角瞥了缩在自己下首的王氏,见她只是团着肩膀耷拉着眼皮半点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心中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 “说起来,怎么没有见到新入门的媳妇儿,咱们好歹也算是长辈,说什么也该出来迎一迎才是啊。” 当。 陆衍缓缓将手中的茶盏搁到身侧的案几上,这才微调转了头望向姚氏。 “世子夫人这话……” “不知世子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的确是妾身的不是了。” 陆衍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苏漫抬步迈了进来。 苏漫进了花厅,话虽是对着姚氏说的,可是眼睛却是径直望向了陆衍。 她缓步走到陆衍跟前,先是微微屈膝向着陆衍福了一礼,这才转头看向姚氏。 姚氏长相倒是一点都不让苏漫意外。 她双眼细长微微上挑,脸上无肉颧骨却是很高,嘴唇更是薄薄两片,真是将个刻薄寡情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苏漫瞧她头上梳着繁复的发髻,赤金的头面更是层层叠叠的堆在发间,没显出豪华来,倒是给人几分头重脚轻的感觉。 再瞧她下面那一身庄重的礼服,苏漫知道自己来这花厅会一会这人倒真是对了,这人就是仗着身份过来压人呢。 苏漫打量姚氏的时候,姚氏也挑着眼睛看着苏漫。 她之前从未见过苏漫,倒是听自家女儿提起过,这个忠勇伯府的嫡女虽然性格刚烈,可是这模样长相却是没有半分武人家闺女的模样。 不过也是,想想她那狐媚子一般的娘,倒是也能理解了。 姚氏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漫一番,好半晌这才扬起薄唇,掀起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来:“早听说忠勇伯府的大姑娘模样最是俊秀,这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一般。” “世子夫人谬赞。”苏漫懒得跟这人浪费口舌商业互吹,行过礼后便转身回了陆衍身侧坐了。 “这会儿时辰尚早,不知两位夫人可曾用过早膳?”苏漫落了座,便皮笑肉不笑的客套。 这么一大早的就来扰人,这就是你们永安侯府的规矩? “到底是年纪还小,这会子才想起来用早膳,”姚氏哪里听不出苏漫的弦外之音,笑着回道:“做媳妇了可跟在自家府上做姑娘不一样了,五更起三更睡,这才是做媳妇的本分。” 苏漫瞧着陆衍又要开口说话,慢悠悠的递给他一个眼神,老娘儿们说话,你个老爷们跟着瞎搅和啥。 陆衍自然是读懂了自家小媳妇这个眼神,他讪笑一声,便端了茶,坐在一旁当雕像,再没有多余的反应了。 看到陆衍这样,苏漫这才算安下心来,转头继续笑眯眯地看向姚氏:“夫人这话说得在理,我尚未出阁的时候也常听母亲说起旁人府里的事情,若是我不听话了,她便用那恶婆婆磋磨儿媳妇的话来吓唬我。”她说着,面上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虽是我婆母早逝,可瞧着夫君待人宽和,想来婆母定然也不是那等磋磨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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