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震的信回的很快,不过半个月信就已经到了苏老夫人的手中。
苏老夫人见到了信,就叫周妈妈去金台坊传了话,隔日季阁老的夫人便亲自登了门。
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没有人知道季夫人去伯府里,是替陆衍提亲的,更没有人知道,陆衍和苏漫不过几日就交换了草帖子,在大佛寺合了八字,就算是将亲事订了下来。
不过苏漫毕竟还小,如今又是在国丧期间,所以这事儿一直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季府一家,再没有旁人知晓了。
事情都尘埃落定的这一日,天空下起了蒙蒙的细雨,陆衍站在书房中,看着阴沉沉的天,心里却是无比的平静。
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和漫漫订了亲,他原想着漫漫性格执拗,要徐徐图之,却不想,老夫人一句话,就将此事敲死了。
那一日,他叫人将漫漫接到了府里归置东院,原想着能够早些回去与她说一说话,却不想苏老夫人却差人等在了衙门口,将他直接引去了伯府。
苏老夫人见了他,竟是没有绕丁点的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衍哥儿,你可愿意娶了漫漫?”
饶是陆衍这般机敏的人,也是被苏老夫人这直接的问话惊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笑着答道:“晚辈的心思,老夫人恐怕早就看在眼里了。”
苏老夫人却是对他这迂回的说法十分的不满意,她轻咳了一声,眼眸直直的盯着自己:“你愿是不愿?”
陆衍并不觉得尴尬,只仍旧挂着柔和的笑:“自然是愿意的。”
听了他的回答,苏老夫人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上再没有了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其实我总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漫漫愿意嫁个什么样的郎君便由着她,”苏老夫人靠坐在迎枕上,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无力,“可是如今这形势,却是容不得她慢慢挑选了。”
陆衍听了这话却是有些疑惑:“如今正值国丧期间,皇帝就算是有心,怕是也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罢。”
苏老夫人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管等多久,漫漫的亲事只要是悬着,我这心里就觉得十分不安稳。”她说着,抬起头来看向陆衍,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原先我还想着,这后宅里的妇人一个比一个的精明,又有哪个看不出来漫漫如今的处境,想来是没有人家敢触了这个霉头来求娶漫漫的。”
陆衍微微颔首,还未等说话就听到苏老夫人继续说道:“你对漫漫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了,若不是看你对漫漫有心,我也不会生了这个心思,如今既然你也愿意,那你们的亲事就尽快订下来罢。”
听到这里,陆衍终于变了脸色,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夫人,如今正在国丧期间,不宜嫁娶定亲,更何况漫漫的心意还不知如何,即使定亲也不急在这一两个月吧。”
苏老夫人却是十分的固执:“漫漫那边你不必担心,自有我在,你只管托了信得过的媒人,将帖子准备好就是了。”
陆衍简直哭笑不得:“老夫人,漫漫的性子您也是了解的,若是她不愿意,那这亲事还是就此作罢的好。”
苏老夫人听了陆衍这话却是笑容更盛:“漫漫那边你不必担心,我既然与你说定了,那她必然也是会同意的。”
陆衍还想再多劝两句,却听苏老夫人继续说道:“看你如此疼爱漫漫,这话我也就不再瞒你了,想要你们两个尽快定亲,是你世伯的意思。”
听到是苏震的意思,陆衍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震最是疼爱漫漫了,他既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事情定然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叫苏震也无法改变皇帝的决定,只能选择匆匆将爱女出嫁来避祸呢?
陆衍仍旧看着窗外的雨丝,眉头却是紧紧的蹙在一起。
今生与前世有太多的不同了,不同到,若不是有漫漫在身边提醒,他甚至觉得那前世不过是自己的一场黄粱梦。
前世皇帝因为忌惮苏家在辽东的势力,因为忌惮世伯手中的兵权,进而将漫漫推到了风口浪尖,更是将苏家放在了油锅之上。
可如今,形势在他看来还是风平浪静,怎么苏震竟是急迫到了这种地步?
难道是辽东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陆衍想到这里,回头看向躺在一旁竹椅上小憩的骆知行,沉声问道:“你在辽东这么多年,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儿?”
骆知行半抬了眼皮睨了他一眼,啧了两声哼道:“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想自己的亲事么,怎的又想起辽东来了?”
陆衍缓步走到桌案后,坐在太师椅中望向骆知行,不理会他的调侃,仍旧沉着声音问道:“师父可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骆知行再次合上眼,随意拿了本书卷盖在自己的脸上,晃晃悠悠的答道:“师父他老人家是个什么脾性你应当也是清楚的,他能跟我说什么,整日里除了骂我蠢就是骂我懒,旁的哪还会跟我说。”
陆衍轻叹一声,自己这个师兄若说身手那绝对是天下第一,可说起懒散,怕也是天下第一了。
无法,他只得挽了袖子磨墨,有些事情问他是问不出来的,倒不如亲自去问师父。
信从金台坊出来就直往辽东而去,送信的人得了陆衍的吩咐,一路快马加鞭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见到了王恕。
王恕接过信笺,转头看向一旁躺在床榻上的苏震,轻笑了一声,道:“我就说,即使县主不将事情的真相告知衍儿,他定然也能察觉出不妥来。”
苏震轻咳了两声,低声笑道:“您老看人的眼光一向最是毒辣,溢之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恕笑了两声,将信笺抖开,草草的看了一遍,笑道:“知行这个蠢货,叫他回了京,竟是半点正事都没有做。”
苏震也跟着笑起来:“他离开这里,就是最好的了,您还指望他能深入朝堂不成?”
王恕闻言长叹了一声,将那信收入怀中,低声道:“京中的日子,怕是不比这辽东好上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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