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恪的速度很快,这得益于吴法言前期精心的筹备。
吴家虽然是眼下白城第一家族,但相较于当年的白家来说还是差了一个等次,无论是人数还是底蕴都尚未完全恢复过来。
加上因为白珢当年之事,吴家内部早就有人心向往之。
而今天,流血日,与当年白珢一般,都是从家族内部开始的。
吴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容英俊,看模样和吴清源还有三分相似,但论起血缘来,不过是吴清源的勉强在五服之内的堂弟。
只是这个堂弟仗着自己颇有几分才干,对于吴清源奉行的防内策略颇为不满,对于吴法言这个因为吴清源关系而坐上大位的子侄更是颇为不屑。
吴恪并非没有给他机会,只是当他得知吴法言招揽之时,非但没有恭顺之意,反倒是仗剑怒骂。
可惜的是,他低估了吴法言的决心,更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加之吴恪的时间很紧张。
所以他如愿以偿地受到了启辰军的格外照顾。
现在的他,一人一剑苦苦支撑,嘴里哪还有刚才的那般硬气,朝着吴恪大声求饶,但吴恪自然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祸患。
今晚他杀的人定然不会少,杀错一个两个,自然不会什么出圈的事情,更何况眼前之人是罪证确凿。
吴恪拄着剑,看着迎上来的目光面无表情,手下的士兵更无疑虑,只是片刻之间,刚才还反抗激烈的男子已经只有喘息的份儿。
也可能是得知今日自己免不了一时,男子也开始硬气起来,嘴上更是怒骂连连,这让吴恪还颇为欣赏,毕竟都是吴家的子孙,有骨气是好事。
可惜当男子看到自己的妻女一个个倒在屠刀之下,男子刚才的硬气并没有持续下去,跪伏在地,开始不住地哀求起来。
吴恪依然面无表情,手指轻动,一个军事提刀走上前去,一刀了结了男子的痛苦和挣扎。
跟在吴恪身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淡漠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用手中的笔淡然划出了一道红杠。
如若细看一番,这张名单并不算短,而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蒙放在县尹府中当差多年,既是县尹府的师爷,更算是吴府的管家,得到消息自然是最快的。
只是当他面对正堂之上端坐看书的吴法言,他竭力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依然忍不住地颤抖。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啊,居然就这么不声不息地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而平日里,自己居然丝毫风声都没有察觉。
想来也怪吴清源大意,曾经知晓吴法言交结凤三等人时,自己便曾经多次建言,反倒是吴清源并不在意,现在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我不会杀你,也没有人会杀你,好好滚回你们蒙府,自即日起,闭门思过。”吴法言放下书,缓缓瞥了一眼跪伏在自己身前的蒙放,沉声道。
蒙放抬起头来,犹豫着是否让吴法言给自己写一封手书,毕竟他也算身在白城权力中心,对于当年白城流血夜的混乱了解得更深,谁也无法保证到时候那些人杀昏了头,会不会找到自己身上来。
当他看到吴法言眼中隐藏不发的寒意,蒙放缩了缩脖子,慌忙应了一声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吴法言看着眼前舅兄的身影,一时之间眼神复杂。
吴法言站起身来,府衙内部的人员已经处理完毕。
这些年来,借着吴清源不理事的机会,加上风雨间等等乱子,吴法言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拔出了诸多吴清源安插在县尹府中的暗子,眼下处理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许多。
但即便如此,府衙中已经血流遍地,那些都是吴清源的死忠,也都是在县尹府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平日里吴法言无法名正言顺地拔出,只能以现在这般激烈的手段。
他们都是被吴法言用吴清源的手令召唤回来的,甚至于许多刚才还在他的喜宴上饮酒,吴法言还曾与他们一一对饮,只是片刻之间,便已经化为了地面上的一团血渍。
吴清源面无表情地巧妙避开地面上的血迹,脚步丝毫不乱地向外走去。
身后处理善后的启辰军朝着他躬身行礼,低垂的视线看着他的脚步消失在府衙之中,方才抬起头来,静默地继续着他们的工作。
思过园周围的军士早就已经清理完毕,但都在等着今天的正主到来。
吴法言走上前俩,拍了拍一个银甲红袍的将领的肩膀,冷漠的面色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辛苦了,礼圣。”
将领转过身来,不是白家大公子白礼圣又是何人?
白礼圣恭敬地朝着吴法言行了一礼,沉声道,“幸不辱命。”
吴法言点了点头,没有其他言语,越过白礼圣,直接推开思过园的门,走了进去。
看着他曾经耗费了三年时光的地方,吴法言心中轻叹一声,抬头看了看白雪飘飞的天空,似乎是在默祷什么,低头直接走了进去。
白礼圣紧紧地跟在吴法言身后,一手扶着剑,一双锐利的眼睛不住地环顾周围,防范着所有可能的危险。
但吴法言并不在意,快步走到了园中最中心的一座小楼前。
抬手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敲响了门。
“看来你成功了。”静默片刻,一个浑厚的男声从楼内传来。
吴法言闻声躬身行了一礼,压抑不住喜悦地回道,“徒儿向师傅贺喜。”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楼内久久没有回声,过了片刻,方听到一声叹息,“你不必叫我师傅,你也不必贺喜,毕竟他是我的大哥,我是你的三叔。”
吴法言微微一愣,岔开当下的话题,喜声道,“三叔,侄儿现在便打开门,放您出来。”
这下楼内回复得很快,男声轻叹道,“不必了,你我皆是罪孽深重之人,此生能在这里了结残生,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吴法言闻言一惊,正要再劝,里面已经归为了一片静谧。
白礼圣微微一惊,不知道里面所住到底是何人,居然能够这般与吴法言说话,更会选择不要自由,而是在这里了结此生?
吴法言看着小楼静默片刻,方才轻叹一口气,转身朝着白礼圣轻声道,“走。”
白礼圣张了张嘴,却终归没有问出来。
吴法言似乎知晓他想问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眼前静默的小楼,难得的主动解释道,“里面关着的,是我的三叔,也是我的师父。”
白礼圣对于吴家的历史了解并不算少,自然当下便反应过来吴清源所说的是谁,吴家当年的天之骄子,号称武学天赋还要高于吴清源的吴家三子吴清流。
只是此人一心沉迷于习武,就在所有人都震惊于吴家还将出现一名绝世高手时,此人居然就此销声匿迹。
甚至于白连城当年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难,未尝没有顾忌此人的意思。
没想到他居然一直生活在这里。
“师父此生孤僻,醉心习武,一向不善于与外人交流,虽然面上有些痴傻,却最喜欢我娘亲,我娘亲也待他最好,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娘亲因为刺杀吴清源之事就此逝去,等师父得知消息,前去找吴清源理论之时,却被其设计暗害,更被废去毕身武功。”
白礼圣心中一惊,可是刚才听楼中声音,绝非一个不会武功之人。
又听吴法言接着说道,“但吴清源千算万算,都未曾料到师父当真是绝世天才,即便武功被废,依然被他找到路子重新修习,很快便恢复如初。”
白礼圣此刻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人武功被废,常理来说,便意味着此人此生已废,但这吴清流居然如此奇人,在这等条件下,依然能够重新修炼。
吴法言苦笑一声道,“当年我受娘亲牵累,被吴清源打入思过园,原本以为此生都将在这里度过,没想到是师父找到了我,还教我习武,更教我如何瞒过吴清源的耳目。”
白礼圣闻言恍然,心中却是陡然一惊,吴法言会武功?
但他飞快低下头去,掩饰住了面上的惊讶,他毕竟未曾亲自参与此前的大战,不了解的事情还很多,但吴法言今日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短短时间内,已经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白礼圣。
当得知白连城是吴法言被吴清源逼迫杀死的时候,白礼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恨声大骂吴清源,不住地感谢吴法言替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报了大仇。
吴法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亲信,片刻之后方才收回了视线,淡然俯身将白礼圣扶了起来,轻叹一口气沉声道,“今日之事颇为复杂,若是你在当场,或许还能理解一二,可惜当时我并无把握对吴清源一击致命,只能任由其逼迫着,杀死了外公和舅父。”
白礼圣抬起头来,眼泪朦胧,泣声道,“大人对白家的大恩,礼圣定当率领白家衔草结环,鞍前马后,定报此恩。”
说完郑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吴法言见此场景,并未阻拦。
抬起头来,远处骤然传来一声轰鸣,吴法言的眼皮禁不住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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