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看着眼前闭目调息的白奉甲,不由得有些好奇,坐回椅中,舀起一碗白水咕咕饮下,轻笑一声问道,“你小子倒是好胆色,难道就不怕我趁着为你输送内力之时,故意震断你的筋脉?”
白奉甲嘴角噙笑,却没有睁开眼睛,他何尝不知道让不信任的人接触自己的经脉是异常危险的事情,但他有更好的选择吗?
“既然与大先生做了交易,晚辈相信大先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白奉甲淡然回道。
吴大啧啧两声,也不知是夸赞还是讥讽,紧接着道,“果然是风雨间的一代翘楚,如此胆色,也难怪可当甲字之名了。”
虽然只是一句平常话语,但白奉甲却听出了几分其他的意思,微微侧头,又很好地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住。
“大先生修习冥灵决可还顺畅?”白奉甲缓缓收工,吐出一口浊气问道。
吴大闻言眉头微皱,似乎是在回忆练功时的情形,有些疑惑地道,“以老夫多年经验来看,功法绝对没有问题,内息运转也没有丝毫阻碍,只是为何每次修习之后,筋脉之中都有细微的刺痛感?”顿了顿又问道,“小友,你在修习过程中可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白奉甲闻言轻声一笑,长身而起,走到水缸旁同样舀起一碗水咕嘟喝下,抬袖抹了一把嘴角,笑着道,“所以为何从一开始便叮嘱大先生每日修习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吴大面色更加疑惑,“照此修行进度,那何年何月方才能够见到成效?”
白奉甲略作思虑,想了想道,“当时我在逐鹿山中捡拾到这本功法时,也是稀里糊涂地练习,前期也与大先生有同样的问题,但后来过了一段时日之后,便适应了许多,可能也与个人体质有关系。”见吴大面露疑色,打了个马虎眼道。
“只是小友修习时间不长,功力却突飞猛进,而老夫修习了一日,却丝毫没有感觉,不得不心生疑惑。”吴大却也不是好糊弄的,有白奉甲活生生的案例在前,如何会这般轻易便信了。
白奉甲闻言放下手中的破碗,洒然笑道,“大先生这可是不信任晚辈的意思?”
吴大冷声笑了笑,却没有应声。
“这一日大先生两次为我灌输内力,想必我体内情况已经掌握的清清楚楚,可有其他异常?”白奉甲倒也干脆,坐倒在地朝着吴大问道。
吴大闻言微愣,他如此殷勤地为白奉甲输送内力,虽然是按照二人此前约定,为白奉甲解决内力化解问题,却也未尝没有探究隐秘的意思,毕竟吴大更是老江湖,如何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白奉甲都没有骗他,包括手写给他的法诀。
他本身就是吴家当代传功长老,身掌吴家百年遗存,武功功法没见过一千,也见过了八百,法诀有没有造假,自然一试便知。
而至于白奉甲所说的每天只能修习一个时辰的话,他同样试了试,只要过了一个时辰,经脉之中的刺痛感便会更强,居然让他生出了无法再继续练下去的感觉,由不得他不信。
可惜的是,无论吴大经验多么丰富,见识多么广博,他也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存在着启辰山这样的地方。
而想要在此地之外修习冥灵决,那岂不是堪比登天,也就是白启和白辰二人,侥幸修习成功了而已。
白奉甲眼见吴大陷入深思,自然不会前去打扰,拿起吴大提过来的水果,直接在水缸之中涮了涮便啃食起来。
这个时节,能够在封城已久的白城见到如此新鲜的水果,可并非什么容易之事,当然他知道,至少在吴府来说,这不算难事,否则吴大又岂会作出这等败露行迹之事。
至于吴大是否会下毒,白奉甲自然是放一百二十个心,虽然知晓吴大并不会当真放自己离开,但等他功力恢复的那一天,吴大想必也到了接近走火入魔的时候,到那时,谁放过谁尚且两说。
白奉甲无声冷笑一声,抬起头来,仿佛看穿了眼前厚厚的石壁,一直看到了城南,看到了雪影。
白蓁蓁思虑片刻,抬起头来看了屋中众人一眼,斟酌道,“在我看来,现在老驼背先生身死一事还有诸多疑点,”看了一眼小叶,咬了咬牙还是接着说道,“假设雪影姑娘没有杀老驼背,那么关键就在于这致命的一刀是从何而来,绝不可能是老驼背先生自己扎了自己一刀。”
看了一眼陷入深思的王仙芝和石头一眼,白蓁蓁不由得有些欣喜,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旁人面前说出自己的见解,不由得有些兴奋。
眼神扫过雪影之时,却见其眼含笑意,对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白蓁蓁不由得微微一愣,看来自己的打算雪影已经知晓,只是限于自己身份和此刻特殊的境地,没法说出来而已,不由得心中对雪影更是钦佩几分。
朝着雪影无声点了点头,白蓁蓁接着道,“那么自然就有另外的人动手,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这虽然手段绝佳,但也有一个核心的问题,”见小叶面露急色,白蓁蓁不由得加快了语速,自问自答起来,“那便是这人没办法确认老驼背先生的死活。”
石头蓦然眼前一亮,惊喜地道,“所以九姑娘的意思是?”
白蓁蓁面露喜色,点头赞同道,“没错,就意味着白城到目前为止,真正确认了老驼背先生已经仙逝的只有我们几人,至于屋外的流民,也只是见着我们抬着老驼背先生回来而已,并没有进行确认。”
石头点了点头,接过话去,“当时天色暗沉,虽然有火把照明,但毕竟看得不真切,况且老驼背一身医术通神,谁也不知道他是否有什么假死之策。”
张一丰听到此处,已经有些糊涂,不由得着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倒是快说啊?”
石头与白蓁蓁对视一眼,却见白蓁蓁接着道,“假设杀死老驼背先生的另有其人,那么此人为了复命,或者其他目的,一定会确认老驼背的死讯,而确认的方式,对于专业的杀手来说,莫过于亲自确定。”顿了顿,见王仙芝也面露解惑之色,紧接着到,“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放出消息去,说老驼背先生并没有死,而是通过医术自己救了自己一命,那杀手自然还会想办法前来刺杀,只要抓住了杀手,到时候任何事情不都不攻自破了么?”
小叶终于反应过来白蓁蓁的打算,虽然本能想要拒绝,但回头看了一眼雪影,内心不由得还想着给雪影一次机会,万一当真不是她呢?
眼见小叶如此,石头自小与她一并长大,如何不知道她心思,走上前去摸了摸小叶的脑袋,轻声道,“想必你也不想让老驼背死得不明不白。”
小叶回头看了一眼面容枯瘦的老驼背,伴随着簌簌的眼泪,沉默地点了点头。
当阿七听到老驼背没死的消息时,惊喜得差些直接从矮墙上跳下去。
虽然无数人都与阿七有同样的想法,想要前去探望一二,但王仙芝宣布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老驼背现在虽然已经醒转,但伤势严重,还需修养,不便待客,自然都被阻拦在了小屋之外,除了王仙芝等人,其他人哪怕是想要踏近棚屋半步,都会被王仙芝的几个兄弟毫不留情地掀翻在地。
阿七看着眼前一脸木然的老三,见其没有丝毫通融的意思,只能无奈地掉头返回矮墙,但看着小屋旁依然不断飘飞的红巾,阿七心中不由得安定了许多,但同样也更加忧虑了几分。
雪影,和老驼背,谁将继续带领流民走下去,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不得不关心的问题。
“一丰兄弟,两人怎么说,你当时就在旁边,只言片语也听到点风声,透露透露消息啊。”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将一瘸一拐的张一丰拉入巷子,还未等张一丰惊叫出声,便已经看清了周围人的面容,都是从小一条街上长大的光屁股兄弟。
“王麻团,你小子想干什么?”张一丰挣脱麻脸大汉的束缚,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积雪,轻声斥责道。
麻脸大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冲着张一丰笑了笑道,“一丰兄弟,你也知道,咱们哥几个都是没爹没妈的崽,现在还不容易有了刀枪,在承平街上还立了点小功,回来待遇就不一样了,不单有婆娘主动上门缝补,就连陈皮都已经有婆娘给他暖被窝了。”
张一丰有些鄙夷地看了麻脸大汉一眼,心中却不由得有些羡慕,自己因为这条腿,不知错过了多少好机会,现在反倒落到了这些人后面,不得不自叹倒霉,“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有点出息,现在刚有口饭吃,有女人抱,就已经满足啦?”
麻脸大汉闻言顿时大急,“所以我们想要知道后面该怎么办啊?要是老驼背当家,我们可绝对不干!”
张一丰闻言微愣,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却引起了麻脸大汉这么大的反应,细一深思,张一丰不由得后背满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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