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老板探出身去,却见一条黑影快速朝着后宅窜去。
黑影速度很快,龙大老板想要追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作罢,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
“看清楚是谁了么?”吴法言一脸焦急地看着龙大老板。
龙大老板看着焦急不已的吴法言,心中好笑,摇摇头嗤笑道,“看来吴县尹处境堪忧啊。”
吴法言不放心地探出身子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外偷听,方才再次关上窗户,“这要是被外人知晓咱们二人的关系该如何是好。”
经此一事,龙大老板来时的怒意已经消解了大半,端起茶壶再喝了一口,方才缓声道,“放心吧,此人一来便被我发现了,虽然知道屋内有人,但具体是谁,谅他也不知道。”
听到这话,吴法言面色舒缓了几分,大松一口气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龙大老板有些好笑地看着吴法言惺惺作态,却也习惯了此人如此,只是偶尔显露的峥嵘让龙大老板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轻视这个所谓的纸糊县尹,毕竟只要是白城人都知道白城真正的当家人是吴清源这个老不死的。
龙大老板站起身来,淡然道,“是谁盯着县尹大人龙某不感兴趣,更没有兴趣帮县尹大人当探子,相信县尹大人自己能够搞定。”
看了一眼依然带着几分惊慌的吴法言,龙大老板接着道,“我只希望县尹大人尽快将我的儿子给救出来,不过话说在前头,这次龙某绝不会再将孩子托付在你手中。”
不等吴法言回答,龙大老板掷下手中茶壶,一闪身,屋中已经不见了身影。
等到龙大老板走了片刻,吴法言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将倾倒在桌上的壶盖捡起来,缓缓盖在茶壶上,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帖木儿这几日心情都不错,新钞的事情算是稳步进入了正轨,在言叙文和吴家的双重推动下,各方严格按照当日定下的规矩,一分钱一分货,一笔一笔地做着交割,军方的粮袋子满了,各种所需的军需物资都购置得七七八八,吴家算是大出血,但对于吴家自身来说并不算是伤筋动骨,毕竟还有一众小家族在底下等着挨刀,新钞在市场上的流通量越来越大,在吴法言按照之前救命三策的约定,由一些家族让渡出一部分族中储备,勉强冲淡了商人趸货的影响,虽然难以完全稳定新钞的市值,但好歹已经是让各方都交代的过去了。看1毛2线3中文网
只是由此一来,白城之中的粮棉物资几乎都被军方席卷得七七八八,百家盟的一众豪商虽然并没有如预想之中的大赚一笔,但至少是比平日里规规矩矩做买卖强了不少。
只不过人心是难以满足的,一些人满意了,总会有一些人失意。
帖木儿没有心情管是否有人会失意,反正他挺满意现在的结果,给朝廷的奏章已经写好,就等着数着日子递上去就可以了。
一个兼具汉人和蒙人面容特征的小男孩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浓眉大眼,骨骼粗壮,高额翘鼻,颇为神俊。
“帖木儿叔叔。”小男孩奶声奶气地朝着帖木儿叫了一声。
帖木儿放下手中的笔,轻快地应了一声,走上前来一把将小男孩抱了起来,挥挥手示意跟在身后的奶娘出去,畅快笑道,“小三是不是又调皮啦?”
这孩子赫然就是凤舞的孩子,同样也是龙大老板的孩子。
“帖木儿叔叔,小三很乖的。”小男孩在帖木儿同样稚嫩的脸庞上亲了亲。
“叔叔相信小三。”帖木儿对于小男孩的喜爱溢于言表。
“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我想我娘了。”玩闹片刻,小男孩娇声问道。
帖木儿神色一窒,转颜笑道,“小三乖,来时叔叔不就答应小三了,很快就可以去见娘亲啦。”
却是当日帖木儿听闻凤舞还有一个儿子,心生一计,想用孩子要挟凤舞帮助自己打开局面,略施小技,直接以皇帝钦使的身份,诓骗照看孩子的一帮人说自己是官府来人,要带小三一起去县尹府中玩耍几天。
那房中一众人等都是吴法言派去的人,见了帖木儿的钦使身份,当真以为是吴法言派人前来索要小男孩,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机缘巧合之间,倒弄得吴法言蒙在鼓里,也不曾想苍玄二老糊里糊涂抓错了人,小三的存在正好帮了帖木儿大忙,之前的无心之计反倒成了神来之笔。
只是帖木儿喜爱这孩子却是真心的,连亲了小三两口,心中却是暗暗发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打出小三这张牌。
门外的真金冷眼看着屋内的一幕,却听旁边的邦察笑道,“小将军还真是喜欢小孩子,如果不说,谁也不会想到小将军本身年岁也不大。”
真金冷哼一声,没有应声。
邦察诧异地看了看真金,不知道这人又发哪门子脾气,却不知道因为青衣秀士等人的缘故,真金对于汉人的好感几近于无,眼前的孩子虽然颇为可爱,但显然是一个蒙汉混血的孩子,对于真金来说却是更加厌恶。
邦察并无此感,同样颇为喜爱这个孩子,一有时间还经常教习他射箭的步伐和手势,只可惜孩子太小,连小弓都握不住,否则说不定邦察真有此心收了小三做徒弟。
二人说话间,帖木儿将孩子送了出来,认真叮嘱奶娘和侍卫几句,方才打发离开。
真金二人走上前来,帖木儿笑着目送小三一行离开,方才淡淡笑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二人心头一惊,真金犹豫片刻,还是对着主子实话实说,“小公子,兄弟们都理解不了,为什么你会对一个汉人孩子这么好。”
帖木儿转过头来,打量了一番真金,叹息一声道,“真金,你们还是放不下蒙汉之别啊。”
真金没有接话,更无法接话,蒙汉一家,是元朝开国以来历代君主都想要推行的国策,但奈何抵制压力太大,所以一直没有太好的效果,但无论如何,这终究是国策,没有人会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堂而皇之地反对。
“邦察,你来说说,要想驯服一头烈马,最关键的是什么?”帖木儿没有理会真金,而是向邦察问道。
出身牧奴的邦察对此自然不陌生,只是不知道帖木儿此问有何深意,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到,“驯服烈马,一则靠狠,二则靠慈。”
“哦,何谓狠,何谓慈?”帖木儿对于邦察是越来越满意了,虽然只是牧奴出身,但很多见解却是颇为不凡。
邦察认真行了一礼,恭声答道,“狠,是指驯马之初,需要比那马儿更狠,敢拼敢打,耗尽其精力,让其老老实实服从管教。”
邦察眼中放出一道精光,既仿佛回到了当年马场驯马的日子,又仿佛领会了帖木儿此问的深意,接着答道,“光靠狠能够驯服一匹烈马,但要想与它成为伙伴,在战场上性命相托,还要靠慈,就是要关心它的饮食,皮毛,马蹄,疾病,对它进行无微不至的照顾,方才能够换得它彻彻底底的忠心。”
帖木儿已经忍不住鼓起掌来,连声称赞道,“好,好,好,邦察说得透彻。”转头看向真金道,“如此你明白了么?”
真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回禀小公子,我明白了,只是”
真金还要再说,帖木儿已经伸手打住了他的话头,“好了好了,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以后对小三,包括对张秀全他们,都能容忍一些,要想真正改变你们的认知,我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真金微微一愣,感动地道,“谢过小公子!”
帖木儿仰头看天,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口气,“只是你们确实不知,正是这一小小的认知偏差,造成了何等的影响。”
邦察似有所悟,微微点头。
帖木儿仿若自言自语地道,“咱们来白城虽然时日不长,但想必你们都可以感受到,白城人,甚至是吴家人,对我们都是若即若离的态度,既不敢公然反对,但要说有多亲近,我看未必。”
真金皱了皱眉,接话道,“只要兀鲁尔哈大将军驻军还在一天,他们就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帖木儿自然听到了这话,自嘲地摇了摇头,紧接着道,“汉人有句老话,强扭的瓜不甜,我们部族说,强抢的狗不忠,一味使用武力,不单耗费巨大,还更加加剧了彼此冲突。”
邦察轻声道,“这就是小将军前来白城,并未插手太多事务的缘由么?”
帖木儿并没有在意这话之中的僭越之意,微微点头,“有兀鲁尔哈将军在,白城的各方势力只能选择蛰伏,在暗地里弄些还算光明的手段争夺利益,这次新钞推行险之又险,便是一例明证。我们强行插手城中俗务,只怕会得不偿失。虽然他们不敢有造反之意,但若是哪天兀鲁尔哈将军移军了,恐怕白城的形势会瞬间崩坏。”
邦察奇道,“不是还有吴家么?难道吴家也镇压不住?”
帖木儿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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