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颗钉子都有它的作用,无论是旧还是新。kanmaoxian.com
新的表面更亮丽,可以钉入得更顺畅,短时间内作用极佳。
往往人们不喜欢旧钉子,认为时间久了,就容易生锈,影响使用的效果。
但旧钉子有一个新钉子难以比拟的优势,那就是钉得深、钉得牢,甚至当露在外面的钉头锈蚀之后,无论是谁,都无法找到它的痕迹,除非是当年亲手钉入钉子的老师傅。
县尹府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逃过雪影的耳目。
虽然经过凤舞一事,导致醉香楼在县尹府的耳目损失惨重,雪影依然毫不犹豫地启用了很多当年白绮罗亲手打入县尹府,甚至吴家的一些旧钉子,直接向其负责。
这些钉子,都来源于当年白绮罗临走之时,亲自交给雪影的一本秘册,这本秘册的存在,白奉甲不知道,凤舞更不知道。
醉香楼能够经历白芷之变而屹立不倒,这些陈旧的钉子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启用旧钉子的同时,雪影让所有的新钉子全部潜伏了起来,或许就在等待他们成为旧钉子的那一天。
雪影反复看了看手中的线报。
线报写得很粗略,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甚至于白蓁蓁的身份,乃至于她的特殊性。
可以说,此刻的雪影,对于白蓁蓁这个人的了解,已经超过了当面听了故事的白奉甲。
比如,吴清源对于白蓁蓁的重视,除了她的美貌之外,还在于她特殊的体质。
白蓁蓁当年出生之时,房内充斥着异香,让人闻之沉醉,白蓁蓁的父亲也是个敏锐之人,果断下了封口令,但毕竟传来消息的是一颗老钉子,钉得够久,也够深,自然知道得也够多。
虽然这股异香随着白蓁蓁的长大慢慢收敛,除了接近她之外几乎不可察觉,但只要能够有其相伴左右,便有凝神静气、滋补神魂的作用,而这,也是中毒已久的吴清源所需要的。
当看到老驼背选择放弃与白奉甲一同离开时,雪影的嘴角露出了苦笑,老驼背是她的良师益友,她对于老驼背的了解自然超乎了白奉甲,甚至超过了小叶,她很清楚老驼背在惧怕什么,这是他无法根除的致命弱点,甚至有些时候,雪影会认为他很天真,只想着一味忍让,就能达成所愿。
老驼背老了,这个老,不单是指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精神,他的思想。看。毛线、中文网
血淋淋的现实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一味的忍让是错误的,只会换来敌人对你更加血腥和暴力的对待,直至将你彻底打入尘埃。
当然,对于城南的流民而言,他们现在就是尘埃的一部分。
但所有人依然尊重老驼背,甚至视他为精神领袖,无论这个人是忠厚老实,还是流氓无赖,只要看到那座小屋周围飘飞的红带子,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了生的希望,只不过是需要再忍耐一些时日罢了。
所以雪影义无反顾地选择去救老驼背,雪影是成年人,已经过了小叶那般冲动和感性的年纪,她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包括需要付出的代价。
城南所有的流民都需要他,这一点最终让雪影下定了决心。
但她低估了老驼背的顽固,反而让白奉甲陷入了危机。
雪影没有后悔,老驼背不愿意离开这种情况本就在她与白奉甲的考虑之中,只是他们都小看了吴家的反应速度。
好在白奉甲争取了一天的时间,这也给雪影争取了充足的时间。
雪影手指轻搓,将纸上的信息全部磨去,再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亲眼看着纸片彻底化为灰烬,雪影走进了内室。
片刻之后,雪影一身夜行衣打扮走了出来,推开四层密室的暗门走了进去。
雪影走后,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四层,来人同样夜行衣打扮,一张白巾将一张俏脸遮得严严实实。
看了一眼香炉中的灰烬,来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放弃了查看的打算。
确认雪影已经离开暗室,来人伸手轻拍四个暗角,暗室的门应声而开,来人闪身进了暗室,就此消失不见。
白城城北所住的都是白城的原住民,哪怕不是原住民,也是在白城生活了二十年以上的老人,彼此都很熟悉。
老铁刚刚忙完一天的清理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向家走去。
虽然住在白城,但他的居所并没有比城南的那帮流民好太多,同样是棚屋,只不过四周的墙体比流民棚要好一些罢了。
老铁是白城的清道夫,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清理城北三条街巷,这几个月天天下雪,可算是累坏了老铁这把老骨头。
要问老铁今年多大岁数,老铁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每天干完活手脚酸痛,都在提醒他,年岁不小了。
寒冷的白城,街上空荡荡的,显得老铁孤单的身影更加萧索。
老铁是这条街上公认的性格孤僻,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是否有亲戚朋友,他就是百城的一粒沙子,组成了白城最基础的一部分,如果哪一天这粒沙子突然消失了,估计也没有人会察觉出来,而他也是一颗顽强的钉子,死死地扎根在这片冻土之上。
老铁用颤抖的手摸索着打开了破旧的小门,走进屋子里,冷冰冰的房间无法给他带来一丝温暖,更谈不上什么家的慰藉,他就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但今天这间冷冰冰的房间有了些许异样。
老铁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走到角落搬出一口破烂的铁锅,拾起几块从街上捡拾回来的木块与破烂,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凑在嘴边吹了两下,费了半天劲方才升起了一小堆火,老铁将冻得发僵的双手拢在跳动的火苗上,憨厚皲裂的脸上露出了享受的笑容。
是啊,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有些时候,一小簇火苗就已经是很难得的幸福。
房间里升腾起一股破烂燃烧的恶臭味,还有木块燃烧的劈驳声。
一道倩影走到了老铁面前,看着老铁苍老的模样,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铁叔!”来人颤声叫了一声。
老铁抬起头来,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来人的面容,眼神之中突然放出一道精光,显然这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沙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老铁猛然站起来张了张嘴,露出嘴中残存的几颗黄牙,咧嘴开心的笑道,“雪丫头,你怎么来啦?”
来人正是雪影。
雪影快步走到老铁身前,伸手捧起老铁皲裂严重的双手,颤声道,“铁叔,你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子,这些年我给你的钱呢?”
老铁龇着黄牙,乖僻的脸温柔地笑道,“雪丫头,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我,铁叔一个人过习惯了,好的日子也过不惯,该散的钱,也都散了。”
雪影没有再说,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眼前的老汉自然也是如此。
“雪丫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老铁错开了刚才的话题,直接问道。
“没事,铁叔,我就是来看看你。”雪影强笑道。
老铁脸一板,“雪丫头,从绮罗走后,虽然我没在你身边,但你说没说谎,可瞒不过铁叔的眼睛。”
“铁叔,真没什么事。”雪影语带撒娇地说道。
老铁轻叹一声,“雪丫头,铁叔虽然老了,但耳朵还行,腿脚也还算麻利,手也很稳,你不用有什么顾忌。”
仿佛怕雪影不信一般,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一进屋就知道有人来了。”话音刚落,老铁猛然屈身,扫开脚边的废木头,刺啦拔出一把剑。
此刻的老铁,佝偻的身体一瞬间挺直了起来,平日里木讷浑浊的眼神猛然爆出精光,看着手中雪白透亮的剑身,仿佛欣赏最优美的酮体一般,朝着剑身自言自语道,“老伙计,我们又见面了。”
雪影侧身看着此刻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老铁,不知不觉之间又流下泪来,仿佛曾经那个最熟悉的铁叔又回来了,那个曾经护卫着白绮罗闯过白城的风风雨雨,陪伴着她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铁卫,又回到了他当年叱咤风云、喋血白城的年代。
老铁缓缓拔出藏在地里的剑鞘,白城的冬天,滴水成冰,更勿论冰冻已久的寒土,即便如此,依然没能丝毫延缓老铁拔出剑鞘的速度。
虽然上面满是泥土,但也可以看出,这曾经是一把无比华丽的剑鞘,好鞘自然配好剑。
老铁将剑鞘夹在自己的手弯,用身上破烂的衣服缓缓擦拭掉鞘身的泥土,回剑归鞘,扯着嘴露出一个笑容,朝着雪影笑道,“雪丫头,这下你放心了么?”
雪影眼中异彩涟涟,如果老铁依然保持着他巅峰时期的状态,想来救下白奉甲不是什么难事。
“铁叔,此行非同小可”雪影还要解释,却被老铁直接打断,“雪丫头,你要再这样铁叔可就生气了。”
雪影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正色道,“铁叔,我想让你去救一个人。”
老铁的回答很简单,“好!”
雪影认真看了看老铁,详细说了具体的安排。
“铁叔,我要你活着。”雪影严肃无比地说道。
老铁轻抚手中的剑,自信地说道,“雪丫头,能杀死你铁叔的武器,还没有被铸出来呢。”
老铁脸色猛然一边,朝着门外冷喝一声,“谁!”
话音刚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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