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少年们陆续醒来。
众人继续在课堂上课听法,虽然尸体都没了,但之前的场景历历在目,众人心里还有些发毛。
空气中弥漫着的鲜血味经久不散,仿佛那三具尸体还在他们的座位上,耳边不时响起他们的哀嚎声。
这一天,他们心不在焉,辗转反侧,刑罚的场景反复在梦中重现。
更甚者,大病一场,留下心理阴影。
只要他们能克服,以后他们为官为吏时,就能快速适应秦吏的日常,比其他新人表现出色,有可能更进一步。
而棘郡郡守,李牧的父亲,李季,此时正在听着手下说着官塾内之前发生的事。
“郡守大人,官塾发现了两名细作,一名冒名顶替者……”
李季一脸严肃:“各国细作已经渗透到这种地步了?立刻将此事承禀王上,并通知各郡,让他们重新查探核实官塾学员的身份。”
“诺!”
一旁的郡尉忍不住叹息到:“大公子这一番话真的是感人肺腑,如果不是身有睡疾,将来……”
“好了,不必说了。”郡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季生气的打断了:“牧儿为冒名顶替者还债,是在纵容资助他人犯法!如果不是念其有睡疾,我就要责罚与他了!”
郡尉愕然,张着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为李牧说话。
这时,又听李季有些厌恶的说到:“李牧的事以后就不要说于我听了,你们一直说李牧如何,如何,我都听烦了。一个注定难堪大任的者,反因为睡疾衬托,变的出类拔萃,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郡尉不由想到:‘曾经郡守自己整日叹息,说李牧如果没有睡疾,将来成就肯定远超于他,可自从有了二公子后,一切就变了,变的越来越厌恶李牧了。是因为李牧的病无法治愈,所以郡守对李牧已经失望透顶,彻底放弃了吗?’
“我累了,你去忙你的。”李季下了逐客令。
郡尉拱手离去。
虽然郡尉很欣赏李牧,很同情李牧,但他不会为李牧和郡守争吵。
郡尉离开后,李季有些失神,口中轻喃:“牧儿……”
此时的李季眼没有厌恶,反而是欣慰,是自豪,是悲伤!
李季真的厌恶李牧吗?
不!李季是为了保护李牧。
从小李牧就乖巧懂事,异常聪慧,即使有睡疾,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李季有何理由不喜爱,不自豪,疼惜?
但二儿子出生,李牧的地位就尴尬了,虽是嫡长子,却有严重睡疾,如果出了生死存亡的大事要你处理,你又在昏睡,叫都叫不醒怎么办?
所以将来必定是要依靠二儿子继承家业,光宗耀祖。
可李牧毕竟是嫡长子,如果有人支持李牧与二公子竞争,损耗家族实力怎么办?
如果李牧继承了郡守之位,因为睡疾,事情要他人处理,很容易被架空,蒙骗,成为傀儡。
为了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李季只能装出厌恶李牧的样子,让他人觉得,李牧根本没机会。
现在二儿子还小,如果二儿子再大个几岁,李季不仅要非常厌恶李牧,还要打压李牧。
为什么?
为了不让二儿子嫉妒李牧的优秀,为了不让二儿子觉得李牧有竞争继承权的可能,为了不让二儿子对李牧有加害的想法。
毕竟李牧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中,可以说是毫无抵抗能力,任人宰割。
李季这是在保护李牧!
即使会被李牧误解,记恨,李季也不在意,他只希望这可怜的孩儿能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想做一个好父亲。
官塾,李牧房间内。
李牧此时刚刚练习完锻体术,对箩荷吩咐道:“去将李大哥请来。”
“是,公子。”箩荷蹦蹦跳跳的转身离去。
李牧所说的李大哥,就是守卫官塾的士卒,投靠他的郑崇。
住在官塾的这几天,李牧许多生活上用到的东西都是郑崇准备的。可以说是忙里忙外,东奔西跑,尽心尽力。
一进入房间,郑崇就拱手说到:“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要让郑崇去办?”
李牧点了点头:“郑大哥,昨日课堂上发生的事你可清楚?”
“可是细作之事?我虽然离的有些远,但看的一清二楚。”郑崇认真说到。
李牧紧紧看着郑崇:“那最好不过,我想让你把昨日官塾发生的一切,宣扬出去,最好人尽皆知。”
郑崇有些犹豫,心中在权衡利弊。
此事可大可小,官府可能不在意,也有可能查办他郑崇。
轻的失去士卒身份,重的斩首示众。
不过李牧应该会保他,所以最多是失去士卒身份。为了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大公子值得吗?
虽然李牧没多大前途,好歹是郡守大公子,随便提拔他一下,起码也是亭长,里长什么的。
赌了!
郑崇咬了咬牙:“大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妥!”
虽然郑崇犹豫了,但李牧能理解,人之常情。如果是想也不想,立马答应的,李牧还要怀疑,郑崇能不能分清利弊,能不能办好这事。
李牧不怕想法多的手下,只怕手下没能力。
露出亲切的笑容,李牧说到:“那一切就拜托郑大哥了,不需要夸大其词,只需要把课堂上发生的事情如实传出去就是了。”
虽然不解李牧为什么要怎么做,但郑崇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也不应该知道,只需要把办事把事情办好,办漂亮,才会受重视。
“明白。”郑崇干脆的应到。
李牧怕传播太慢,于是说到:“你可以去找些游侠,给些银两让他们去办这事,银两等等我会让箩荷给你,如果银两不够,尽管找箩荷。”
“我存有不少银两,不需要公子破费。”郑崇是下了血本,打算破罐子破摔,抱紧李牧大腿了。
李牧听到这话,如同受到了侮辱:“这是什么话?我李牧会没钱?为我做事,那还有让你吃亏的道理?虽然现在我给不了你大富大贵,但最起码金银绝对不少!”
“郑崇知错,郑崇不是有意瞧不起公子!是郑崇太想帮公子了。”
表面郑崇一脸懊恼惭愧,心中有却些兴奋,从这里可以看出,李牧不是吝啬的人,跟着为李牧办事好处决对不会少!
李牧满意的点头道:“我明白,郑大哥你先去当职,箩荷一会就去找你。”
御下之道,李牧可是非常娴熟,不管郑崇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没有切实的利益,这忠心是不会持久的,办事也不会认真。
如同养狗一般,叫它一声就给它吃的,长此以往,这狗就随叫随到。
什么人格魅力,士为知己而死,这几率太小了!
“诺!”郑崇拱手离开。
离开后的郑崇有些高兴,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将来荣华富贵有望。
同时,郑崇也意识到,李牧不是表面看去的那么简单。
只是他想不明白,李牧为什么要把这事宣扬出去,是变相宣扬自己?
没错,李牧是要宣扬自己,为自己造势!
否则昨天的表现和那一番话,有何意义?
如果一切按照他预想的进行,他将有一步登天的可能,“昏睡”不仅不是阻力,还是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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