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三被捕快们硬拉着向外走,刚已经喝得醉熏熏的,可此时惊出一身冷汗酒已醒了一半。这头脑也开始清楚明白起来,看来陈知县是要拉自己当替罪羊啊,要把所有事情全推到自己身上,弄不好自己这条命恐也要不保。
可这会儿链锁加身,又如何能逃得掉,只能见机行事,听天由命了。
见一班捕头押了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手脚里全上了锁链,头上罩着黑布从妓馆后门里行将出来,铁石对身边影卫低声说道:“动手!”三人向上拉了黑巾蒙脸,也不出声,直接朝那班捕快出手。
这班捕快,平时欺压个百姓,抓捕个盗贼还勉强。可跟御前侍卫出身的影卫相比,那可天差地别。没几个照面就全都被打翻在地,亏得铁石几人下手极有分寸,只是让其失去再战之力便停手,并未下重手取其性命。
这屠三双眼被蒙着,视物不清。只听得打斗声起,可片刻后便归于平静。正自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听见一人压着声音说道:“陈知县要灭你的口,想活命乖乖跟我们走,保你无事。”说着屠三感觉有人拉起他便走。
蒙着头不辨方向,疾行了有半盏茶功夫,这才停下来。手脚里全锁着铁链行走极为不便,这一路奔行,出了一身的汗,那剩余的一半酒劲这会儿全醒了。
只觉头脸间一凉,微风袭面,头上的黑面罩已被摘了下来。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下来,借着微光,屠三看清这是一处僻静的巷尾。对巴陵街巷极为熟悉的屠三马上认出这是祥福客栈的后巷。自己面前站着三位精明强干的汉子,当先那人正是日间在葛家酒肆遇见的武知县的随从之一。
“你们这是?……你们为甚要救我?“识得铁石身份的屠三惊疑不定。
“你不用问那么多,也不必害怕,救你自是为了保你性命。放心跟我们走就是。”铁石说着转身行向客栈的后侧小门。屠三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除了相信铁石,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毕竟自己这条命都是他刚从张捕头手中救出来的,那就说明他没加害自己之心,否则自己这会可能已经在县衙大牢里了,能不能看见明日的太阳都难说了。
屠三紧随着铁石进去,穿过天井,走到西北角的一间客房门口敲门,里面传出年青的声音:“进来吧。”铁石引着屠三进去,那两影卫在门口候着。
房间里武忌与丁坦正在说着话,见屠三进来,武忌面露微笑,温言招呼屠三:“来,坐下吧,屠三爷受惊了。”
屠三虽是地痞无赖,可对于这官场上的规矩却还是懂得,自己一介草民,岂敢与知县大人平起平坐。“扑通”一声识趣地跪到武忌面前,口中说道:“武大人,草民有眼无珠,之前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治罪。“
武忌笑着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为了让屠三反水揭发陈知县二人,武忌话说得极为温和。
“咚咚咚……”屠三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武大人,草民谢谢大人救命之恩。小的这些年在陈衙内的指使之下,做了很多伤天害礼,丧尽天良的恶事错事,草民知道自己百死不足以赎罪,死有余辜。但这些事多数都是在陈知县父子二人指使之下做的。如今事情败露,他们却要将所有恶事全推到草民头上,草民不服。草民宁死也要把他们二人的丑恶嘴脸揭示于天下,为民除害,草民便是死亦无遗憾矣。”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有此觉悟,也不枉本官费尽周折救你。好!只要你能把陈氏父子的恶行清清楚楚揭露出来,便算你立了一功,等朝廷量刑的时侯我也会为你说话的。”武忌真一半假一半的忽悠屠三。
屠三如果揭发陈知县确算立功之举,日后量刑之时的确会把这些考量进去,但要武忌为其说情,那是绝无可能的,武忌最痛恨屠三这种恃强凌弱的恶人,所以屠三最终的下场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屠三起身,规规矩矩地肃立于一旁。
武忌让铁石把门外四名影卫全叫进来,先前守在妓馆前门的两名影卫也已经得了消息,早悄悄地回到客栈来了。
武忌对站在身前的影卫吩咐道:“事不宜迟,现在你四人立时收拾行装,带上屠三,连夜回京。到京城去大理寺去找左少卿赵铿赵大人,让他过问此案,同时回去京缉署司找副总管马凯,让他上奏皇上,请旨查案。我想有了大理寺和京缉署司合力,外来任何人为因素都无法憾动最终的结果,这案子我要把它做成铁案。”
四人点头领命,其中一名影卫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武总管,我们兄弟几个走了,您的安全谁来负责呀?”
武忌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走了还有铁石在,还有丁坦丁大哥,就算他们都不在,凭本总管的身手,你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一旁的丁坦立马点头道:“对,我丁坦虽武艺稀松平常,但一定会全力保护武兄弟安全的。”
几名影卫一想也对,凭武总管的身手,的确不用过于担心,再说武总管身边还有个高深莫测的武少夫人呐。
商议完毕,影卫与屠三五人准备立即起程。那一边肃立的屠三这时犹犹豫豫地向武忌说道:“武大人,我家中还有妻儿,我这走了倒是干脆,可万一陈知县拿了我妻子儿子,那可如何是好?”
武忌沉吟一下,想想屠三说的不错,这屠三的妻儿看来也得一并接走,一同去京城才安全。
武忌吩咐铁石与影卫立即去接屠三妻子,铁石问清了屠三家位置所在,领了四名铁卫匆匆去了。
屠三又再次跪倒给武忌磕头,武忌心中不由得感叹,即使是再奸恶之徒,这亲情终究是绕不开的牵绊呀。
“武大人,您看我这……”屠三把锁着铁链的双手举将出来,武忌一拍额头,哑然失笑。可不是吗,这么半天把这事儿给忽略了。
去凌雪衣的房间,此时丁母己经睡下,武忌问凌雪衣借了那皇上赐的短剑便自回房。
抽出短剑,寒幽幽的光令人心神一窒,武忌举剑向屠三腕上铁链砍去,连预想的撞击声没有,便如利刃砍进了湿泥中般,铁链立时断成二截。这短剑当真是削铁如泥。削断了手脚中的锁链,屠三再次拜谢武忌。
武忌惊讶于这短剑的锋利,不由的赞叹。同时心中感念久历对自己的深情厚谊,皇上对自己真是恩宠有加啊!
这铁石去接屠三发妻与幼子,好半天也不见回转。一边的屠三忐忑不安,心神不定,拿眼去瞧武忌,见武忌一副淡然的表情,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房间外有了动静,“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铁石引着一名妇人,那妇人手中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行了进来。
一直倍受煎熬的屠三立马迎了上去,口中急急问道:“娘子,你与孩子没事吧?”
那女子见到屠三,再也忍不住,眼中珠泪一转,掉将下来,颤声抽泣道:“夫君,要不是几位大人及时赶到,你我恐己天人永隔了……”
武忌闻言微蹙着眉看向铁石,这才发现铁石、四位影卫、屠三妻子与幼子身上衣衫与脸上、手上、发间皆有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铁石叹息道:“真没想到这陈知县如此丧心病狂,居然连妇孺也不放过。我们到时恰逢那些衙役在院子外放火,火势一起,他们便趁乱遁走。我们兄弟几人,冒着火势奋力救出屠家娘子与孩儿,但这火却实在难以扑灭,我们只好先回来客栈,只是可惜了那一处幽静的院子了。”
听铁石说完,屠三脸上因愤怒而扭曲了起来,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恨恨说道:“好你个陈知县,这心真够歹毒的,连女人与孩子也不放过,我与你势不两立,不共待天。”
武忌皱着眉,若有所思,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铁石。
铁石见屠三对陈氏父子恨之入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见武忌看向自己,心虚的敛目低眉肃立一旁。
武忌向屠三催促道:“屠三,快带着妻儿上路吧,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屠三拉着妻儿一齐跪下给武忌叩头:“武大人,屠三谢过您救我一家之恩,屠三今生恐无命为您效劳了,如有来生,愿为您做牛做马,供您驱使”
屠三与妻儿千恩万谢,一路跪谢,踉踉跄跄好容易才被武忌送出门去。
丁坦在一旁不由谓叹“这屠三要说也算尚存一丝良知,可惜走错了路,只能期待来生投胎,做个循规蹈矩,清清白白的好人吧!”
送走了屠三一家与铁卫一行,武忌端坐在椅中颇有意味地瞧着铁石,铁石见武忌眼神冷厉深邃,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边的丁坦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说道:“铁大哥,你这是干嘛?……”
“哼……有人敢自己擅自做主了,连招呼都不打,看来我这个总管在某些人眼中只是个摆设罢了。”武忌也不看铁石,冷言冷语说道。
“咚咚咚……”铁石连着磕了七八个响头,抬起头来,额角隐隐现出血迹。
“武总管,卑职知错了,卑职是想着烧了他的院子,断了他的念想,让他对陈家父子死心,也好让他彻底倒向我们。”铁石顾不得头上的伤疼,满脸惶恐的向武忌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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