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段在阳朔河畔悠闲垂钓的日子,静极思动的武忌又开始迷上了爬山。
烈阳城北不远便是云雾缭绕的翠微山,这山虽高,但并既不险峻,亦不陡峭。山势更浑圆丰腴,因整个山峰都被苍翠的绿色所覆盖,且半山腰上一条溪水自岩隙间缓缓流下,升腾成氲氤弥漫的山雾,颇有几分仙气。
这些日子武忌用过早饭,便乘马出北门径直奔向翠微山。等他气喘嘘嘘地爬上半山腰,山脚下的雾气便已在夏日的暖阳下消散,在山腰溪水边有块平整顺滑的大石,武忌每次大汗淋漓的盘坐在石上,双手掬一捧清凉的溪水,拍向脸颊,心中惬意无比。然后侧躺在石上,双手叠撑在脑后,跷起二郎腿,嘴中衔上一根嫩绿的草茎,微眯着眼,小憩片刻。
其实武忌既不喜欢钓鱼,也不喜欢爬山,在阳朔河畔半月有余,自已不曾钓起过半条鱼来,因为那钩上根本就没放过饵。只是心无所系,百无聊赖,借此打发时间而己。至于爬山,也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积蓄日久的愤懑情绪而已,每当爬到半山腰累得近似虚脱时,反而觉得心中轻松酣畅,烦闷之意全消。
从半山腰处远远眺望,烈阳城雄踞在沃野千顷的平原之上,东西五十余里,南北三十余里,气势恢宏,雄伟壮观。高大的青石城墙泛着斑驳的灰色,历经沧桑,留下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俯视着城中那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错落有致的楼台飞阁,此时便如缩小版的沙盘模型,有种芸芸众生皆在脚下的超脱意境,更油然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傲世之情。
这些日子,武忌一直在外面疯跑,不肯在府中好生歇着,就是因为心中别扭。穿越到这以后,除了父母对自己依旧疼爱有加,不曾减少半分。其他人虽然表面对自己客气恭敬,但骨子里子更多的是对自己鄙视与不屑。从自己醒来后,那秋月但凡与自已独处的时侯,便都站得远远的,小心戒备提防自己。而且自已的一些言行都被他们视为疯颠之举。自己顶着武忌十二年“苦心经营”的操蛋人设,想在短时间内改变人们心中对他的固有印象真是难之又难。
武忌心中愤然,想着老子穿越到这里还极度不爽呐,你们还觉得老子哪都不好,我招谁惹谁了,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自己问心无愧,爱谁谁......
既然大家把自己看成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纨绔公子哥儿,那自己所幸随了他们的愿,总得做出点非比寻常的事情出来不是?所以自己去最贵最好的酒楼但求一醉,去都城最大的赌场豪掷千金,去最妙最奢侈的音坊欣赏琴曲,去最繁华的烟花之地,寻美女促膝谈心。
而去阳朔河畔钓鱼,出城去爬翠微山,也是想籍此放松下自己,人总要活得随意一些。
正自想着心事,武忌感觉到有溪水飞溅到了手上,脸上,和脖颈中,睁开眼发现,刚刚还晴朗的天空中竟然飘起雨来。
这里是山腰的位置,生长的全是些茂密低矮的植物,可供藏身避雨的地方确是不太好找。终于在溪旁的几块大石间,发现有个半人高一人宽的空间(按小孩的身材比例),需蹲下身子才勉强容得下武忌这般小孩子身型。
躬身在石缝间,武忌愣愣的发着呆,忽然,身后的石缝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武忌艰难的转回身,趴伏着向石缝里看去,发现是只小松鼠,正伸出两只前爪,梳理着嘴边的胡须,看来也是为了避雨才躲到这石缝中来的。
偷偷的注视着小松鼠的武忌,忽然觉得鼻中痒的难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喷嚏声一响,那小松鼠吓的放下前爪,扭身就朝石缝里边逃去,武忌松鼠向里面逃去,心中一时童心未泯起了捉狭之念,想着我看你往哪里逃,看我不把你捉了来好好戏弄一番。
武忌匍匐着身子向前爬去,本以为前面就是石缝的尽头,小松鼠无路可逃,应该手到擒来。谁曾想,拨开丛生的杂草,后面居然是条可容一人匍匐着前进的通道。
武忌心中奇怪,但也顾不得那么多,摸索着向前爬去,这通道其实就是一条天然的石间缝隙,极其曲折逼仄,前行了一段武忌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冒失了,前面也不知道还有多长,可要退回去比向前更加困难,因为这通道极窄,趴伏在其中无法转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感觉中,越爬越高......
等武忌感觉快要崩溃的时候,耳中隐约听到了水流的声音,而且前面石缝间透进了些许光亮。心中不由得一振,打起精神加快向前爬去。
突然投射而来的刺眼光亮,晃的武忌双眼赤茫一片,下意识伸出双手去遮挡,哪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身在半空,一个不留神,头重脚轻,一头栽向石壁下去。听着“噗通”一声,感受着冰凉彻骨的潭水,武忌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底。
这潭水颇浅,武忌挣扎着爬起来,潭水及胸,耳中听着水流从高处飞溅落入潭中哗哗的声响。细细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居然是个方圆三四里的山谷。
四面是高耸的崖壁,上面覆盖着翠绿的植被,一直延伸至目光所不能及的半空云雾间。这潭水清澈见底,一群群不知名的红色小鱼儿,聚集在水底自己赤着的小脚旁(刚摔下来的时候鞋也不知道甩哪里去了,袜布穿不惯,一直光脚直接穿鞋),不时用嘴去啄武忌的脚背,弄的武忌痒痒的颇为受用。
这水潭面积不大,只十几丈方圆。水潭上去便是山谷中的一块平整土地,那平地靠近水潭的所在种植着一大片颜色鲜艳,品种花瓣各异的菊花。因为那菊花排列有序,所以武忌猜测一定是经过人工培育。后面便是一个由木栅栏围成的小巧院子,院子里搭着两间茅草屋。
刚才自己掉落下来的位置离水潭约一丈高,此时看上去是个悬在半空的天然圆形洞口。只有水桶粗细,要不是自己小孩子的身型,恐怕还真爬不出来。
那茅草屋后是大片的竹林,一直延伸至山谷的最边缘崖壁之下。茅草屋的东侧居然是一块肥沃的水田,那田埂里是刚刚插好不久的稻苗,嫩绿嫩绿的一片让人倍感清爽。
一条银白色的水幕,从崖壁上方断崖处凌空飞流而下,泻入潭中,因为落差不是很大,所以没有水入潭中的轰鸣声。但正因为如此,让人感觉身处一幅时间停滞的绝美水墨画中。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武忌不由的感叹上天造物神奇,谁会想到,翠微山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处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
不由的想起前世学生时代学过的,东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其中的一段: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耕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从水潭中慢慢走上来的武忌心中痴想着,要不然老子就在这世外桃源生活一世也不错,何必非得在俗世凡尘中走上一遭,惹那些无谓的忧愁烦恼。转念一想,又不甘心,老子有机会还是要回去前世的,我根本就不属于这。
菊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珠儿,愈发的娇艳欲滴,看得武忌忍不住想去抚摸。
手刚伸出去,离花朵还有半寸距离,耳边便响起一串如珠玉落玉盘般美妙动人的声音:“小孩儿,别摸我的花,小心碰落了花瓣。”
武忌听着这美妙的声音,转头循声瞧去,登时一怔,呆呆地站在那竟自痴了。
那声音的主人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后,肌肤胜雪,眉如远山,双眸如一泓秋水,顾盼间自有一番清雅脱俗的华贵气质,让人心为之所摄,顿时间自惭形秽,生出了不敢亵渎之心。
武忌前世倒也见过不少美貌女子,家中温柔美丽的妻子,公司里娇俏可人的秘书,生意场上各类气质优雅,明艳动人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但似眼前女子这般倾国倾城,立时让人心生仰慕之情的美貌女子自己还是头一次见。
那女子见武忌痴迷于自己绝世姿容,并不以为意,毕竟对方还是个孩子。所以又出声提醒武忌:“小孩儿,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额......你......你说什么……神仙姐姐?”武忌痴迷中,随口问道。但伸出去的手却下意识地收了回来。
那女子眼波流转,盯着武忌的小脸儿,亦嗔亦喜道:“你这小孩儿,嘴倒甜得很,似抹了蜜般。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跑到我的菊花谷里来了?”
武忌心中暗道,原来这里叫做菊花谷,看来是女子喜爱菊花,才在谷中种了大片菊花,并以此花为名。
武忌看着女子那双清澈似潭水般的眸子,乖巧的回道:“神仙姐姐,我叫武忌,家住山下烈阳城内,今天是无意之间凑巧闯到这里来的,还请您莫要见怪。”
那女子见这小孩儿一口一个神仙姐姐地叫着,心中自然十分受用,对武忌也就多了分亲近之感。
所以柔声说道:“看你小小年纪,倒也不似会说谎,但我这菊花谷就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就凭你个小孩子,说是无意间恰巧闯进来的,姐姐还真不太相信。”
俗话说举手不打笑脸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武忌一张嘴油滑哄得女子心中高兴,竟也对武忌自称起“姐姐“来了。
武忌原本便没说谎,便也不怕女子不信自己。手指着自己刚才掉落的那个石洞说道:“神仙姐姐,我是在外边半山腰上追着一只松鼠,从石壁间的缝隙一路爬进来您这菊花谷的。”
听那女子称这山谷为菊花谷,武忌便刻意随着女子如此称呼。
武忌只觉眼前一花,刚才还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女子竟从自己身边飘然掠过,到得水潭水方,娇躯一折一转便直跃到那悬在半空的崖壁洞口所在,芊芊玉足在那洞口旁的凸起处轻轻一点,人便临风立于半空之间,一身白色衣裙,在风中衣袂飘飘,恍然若仙。
白衣女子美目向那洞口扫上一眼,便又凌空从那崖壁之上飞了回来,白衣胜雪,眉日如画,更添了几分脱俗出尘的仙女气质。
武忌见那女子来去如风,凌空飞掠,心中不由得想起前世看过的影视作品,武林高手也似这般飞来飞去,心中不由想到:“难道影视作品和中的武林高手、世外高人全是真的?”
那女子绰约如仙子般立于武忌身侧,轻启樱唇,揶揄道:“看来你说的不假,你还真是从那老鼠洞爬进来的。”说完忍不住莞尔一笑。
武忌当然明白女子话中的取笑之意,但看着她清丽脱俗绽放着倾城笑容的脸庞,心中却丝毫不以为意。马上笑道附和女子说道:“可不是吗,一路似钻地的老鼠般,爬来神仙姐姐这世外桃源般的菊花谷。”
那白衣女子看着武忌喜滋滋的小脸儿,心中愈发的喜爱这个满嘴蜜糖的小家伙。
那女子转身,身姿绰约地走向那木栅栏围成的小院,口中不忘招呼武忌“跟我来,小武忌,姐姐给你找果子吃。”
耳中听着动听的声音,武忌跟随着白衣女子走进小院,从背后看去,乌黑的青丝顺滑地披散至女子腰际,那胖一分便显丰腴,瘦一分便则显羸弱的婀娜身材,腰肢盈盈一握,丰姿绰约,风华绝代,魅人心魄。
吃着也不知女子哪里采来的新鲜野果,耳中听着那白衣女子如珠玉般动人的声音“你慢着点吃,这里还有好多!“
武忌边吃边含糊着说道:“神仙姐姐,你的果子真好吃,你人又美,心地又好,怕真要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才有您这般的神仙气质,菩萨心肠。”
那白衣女子听着武忌夸赞自己心中欢喜,面上带着盈盈笑意,柔声对武忌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姐姐,只是个孤苦的凡尘女子罢了,哎……”说罢轻叹了口气,轻蹙着眉,眉梢上添了一丝愁绪,双眸泛起了落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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