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 薄司寒出了场车祸,在?医院做完手术不久正是修养期间。

    与江家、傅家这样?背景干净的世家大族相较,薄家过去并不算干净,祖上在?道上有不少响当当的人物, 谁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

    然而繁荣昌盛的薄家几方势力拉扯, 内部斗争激烈。

    薄父遭车祸去世,远在?国外留学的薄司寒被家中叔父急忙召回接手薄家。

    薄家撕扯出的几方势力哪个都?不好惹, 薄司寒铁血手段压制薄家那些不安分的势力。

    堪堪两年, 就彻底将薄氏集团洗白做生意。

    倒见不得?薄司寒多么伟光正,多么心向光明。

    而是,薄司寒有洁癖。

    很严重的洁癖。

    他见不得?手里的东西肮脏, 所以才会出国留学。他也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以残次称之。

    像余夏这般跟人订过婚, 是被人贴过标签的,于薄司寒而言也是残次品。

    第一次听?这论调, 还?是跟薄家管家闲聊。

    那时?,余夏已没办法回病房了, 秦孑和江宴听?闻她住院来医院堵她。她被逼无奈就只能躲在?薄司寒的病房里, 管家来送粮食时?,无聊之余跟他她聊了起来。

    多少有点, 破罐子破摔。

    其实她大底能猜测出秦孑想为游艇上一事道歉,可?她并不想以愧疚结束那场闹剧。

    她心胸没那么宽广,她甚至能想象到?,如果余秋秋下次求他做什么, 他依旧会不遗余力去做。

    她不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至于江宴,她始终看不懂他。

    在?失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余夏陷在?黑暗,唯有耳朵和手指去触摸感受周围的世界,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壮志未酬却率先被折断了翅膀。

    有许多事,她还?没去做,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江宴啊。

    原谅,于她而言成为了奢侈品。

    在?余夏毕业那年,江宴荣归故里,洗掉了稚气青涩,笔挺西装将他的身影修剪得?挺拔似青松,走在?路上能引得?不少人侧目。

    他一回国,就被委以重任,担任江氏集团的总经理,接管不少棘手的案子。

    而余秋秋

    ,那时?在?娱乐圈里已闯出了名气,靠着一部电视剧和两部电影进?入观众的视线,声名躁动。江宴花费八百万邀余秋秋担任江氏集团旗下护肤品公司的代言人,不久就被媒体曝出两人暧昧的绯闻,诸多捕风捉影。

    跟江宴正式见面,委实算得?上灾难性?。

    当时?秦孑在?游艇事件后,跟疯了似的,连娱记都?不怕了,没一点伪装就蹲守在?余氏集团门口。

    余夏大清早进?公司就被堵住,为免被娱记把事情闹大,她逼不得?已将秦孑带上楼谈。

    “夏夏,这次是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但是余秋秋和你?妈妈求我,我……”秦孑反反复复说着这几句,扯着余夏颇为慌乱:“夏夏,你?原谅我,我真的会改。”

    可?笑,她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余秋秋几滴眼泪。

    “是啊,余秋秋。秦孑,你?被人追债时?她在?哪儿?你?被人潜规则时?她在?哪儿?你?走投无路时?她在?哪儿?”余夏眼眶有些泛红注视着他,一字一顿质问?道:“秦孑,我原谅你??你?怎么不原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呢!”

    “夏夏……”秦孑扣住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几乎是强迫着她与他对视,眼底透着几丝祈求:“别这样?,我这次、我这次真的很不好,我会改的,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原谅我。”

    “你?愧疚么?秦孑?”她问?。

    秦孑抓着她的肩膀紧了紧,深深看着她道:“我愧疚。”

    “你?晚上睡得?着么?”余夏又问?。

    “我睡不着,余夏我睡不着,我想你?,我最近天天都?在?想你?……我……我……”秦孑眼眶有些泛红,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可?又什么都?没说。

    余夏挣脱他的手,安静的望着他道:“秦孑,我也睡不着,我每次跟你?在?一间屋子里的时?,我都?睡不着。我每天都?在?想,你?那么喜欢余秋秋,你?会不会因为她就出卖我?你?会不会因为她,为了自由在?背后阴我……”

    如果,那时?他立刻跳下水救她,她都?不会那么失望。

    既然如此,她期待什么?

    未来,那条

    路既然被封死了,她何?必非要委屈自己。她做不了那个,始终委屈自己的人。

    因为,他不会了解在?海水里快窒息而死的感觉。

    秦孑眼底透着几丝震惊,微微摇头,“不、不是……”

    “秦孑,那么多年,我还?是很讨厌你?。”余夏嘲讽笑了下,眼神多了几分锋利,“合同?关系到?此为止,你?我各不相欠。如果你?再出现,我不介意告诉媒体你?到?底对我做过什么!到?时?候再牵扯出什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你?自己掂量掂量!”

    言尽于此,她转身上了电梯。

    “余夏!余夏!”秦孑追上来,被几个涌进?公司的娱记给围堵了起来。

    摄影师“咔咔咔”给秦孑拍照,有娱记连忙问?:“秦先生,请问?你?跟余小姐是什么关系?”

    “听?说你?在?这里已经等了余小姐两天了,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呢?”

    余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谁料,秦孑抢过对方的话?筒,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直直望着电梯里的余夏目光灼灼道:“没什么,因为我们是合作?关系,她想终止合作?,我来找她谈合作?的事情。”

    这句话?让余夏目光微沉,只片刻便意会他丝毫不害怕她的威胁。

    甚至,一点不害怕他们的秘密合同?被公之于众。

    声名,对他不重要么?

    不过是因为他有了声名,他已懂得?该如何?去操控舆论,利用媒体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再见秦孑,是在?江氏护肤品新品发布会上。

    余秋秋站台推广宣传,江家广邀商界人士前往,余夏和秦孑就在?其列。

    余秋秋派她的助理来找她去化妆间,说是要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到?了化妆间,余秋秋乖巧拉着余夏坐下,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笑得?柔弱,且恰到?好处的好看。

    而秦孑,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抿唇沉默的看着余夏,那双眼睛像有千言万语欲诉说。

    “夏夏,上次真的对不起,我、我也没想到?会那样?……”余秋秋咬着唇委屈又难过的模样?,泫然欲泣抓着余夏的手:“我和秦孑找了你?好久。”

    “是么?”余夏冷笑,单手托着腮撇了眼秦孑,复又望着

    余秋秋道:“听?说你?眼睛瞎了?”

    余秋秋真诚又忐忑望着她道:“夏夏,我那时?眼睛真的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后来就又好了……真的,不关秦孑的事,都?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

    说道后面,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咬着唇吸了吸鼻子,委屈得?无以复加。

    秦孑蹙眉,似有些心疼递了张纸巾给余秋秋。

    余秋秋抬手揩了揩眼泪,望着秦孑哽咽道:“都?是我,秦孑哥哥,都?是我的错。”

    “不关你?的事。”秦孑揉了揉她的头安抚,眉头皱了皱,“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了。”余夏见这状况,仰天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胸口讥讽笑道:“都?是我的问?题,都?是我,是我的问?题,跟你?们通通没有关系!”

    她转身欲走,秦孑追上去拽着她的手硬要她留下,“夏夏,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你?放开?我!”余夏低斥了声,在?推开?秦孑时?她脚下没踩稳,她生生朝化妆台上砸了过去,将化妆台上的化妆品悉数扫落在?地上。

    玻璃灌装的护肤品被摔碎在?地上,液体狼藉撒了一地。

    余秋秋“啊”的一声尖叫,惊慌失措道:“这是今天发布会新品,要用的!”

    余夏望着地上的碎玻璃片,转头望了眼焦头烂额的秦孑,只觉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她揉了揉额角,抬头就见门外匆匆赶来的江宴,猝不及防四目相对,让她差点没缓过气来。

    只一瞬间,她就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在?江宴的地盘上,砸了江宴的场子。

    换了别人,她可?能还?有得?谈,可?换了江宴,她连谈判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是那个能跟江宴坐在?一张谈判桌上谈判的人。

    江宴见了她唇角微微一笑,脚下已朝她走了两步:“余夏。”

    昔日在?淮安肆意妄为的少年,变得?成熟又内敛,举手投足里甚至透着几分斯文,丝毫看不出过去小霸王的模样?。

    就像,一个真正的矜贵公子。

    “江宴,对不起,对不起……”余秋秋满面愁容迎上去,率先认错

    ,又要掉眼泪道:“余夏是不小心的,她也不知道那些护肤品就一套,就这么……撞了上去。马上就要发布会了……”

    余夏都?被气笑了,咬着唇握着拳头,望着江宴梗着脖子道:“对,是我!”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是她做的?

    “是我,跟她无关。”秦孑将她拉到?身后,望着江宴面色肃容道:“这件事,我来负责。”

    江宴视线落在?秦孑拽着她的手上,沉默了下,笑意渐渐散了,冷冷看着他道:“好啊,你?来负责。”

    秦孑视线毫不回避,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敌意。

    “那请秦先生支付我江家的损失,你?是余夏的朋友,”江宴冷笑,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沉如水盯着他道:“给你?打个八折,抹掉零头算两千万。”

    余夏从包里面掏出支票本,拿笔刷刷刷写了张两千五百万的支票,吸了口气越过秦孑将那张支票塞在?江宴手里,逃也似的朝化妆室外走去。

    不知怎的,她只觉心底阵阵潮水袭上来,后面是秦孑追上来呼喊的声音。

    她绕过走廊避开?电梯朝楼梯顺着快步走了下去,半晌才在?某层楼楼梯间停了坐了下来,抱着头响了许久。

    “属于余秋秋的时?代,要来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嘲讽笑道。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啊。

    回去之后,她播了电话?给秦孑经纪人言颂,让他将秦孑丢去剧组,如若不然,她会封杀秦孑。

    言颂顿了下,问?:“余小姐是有新欢了么?”

    余夏抿唇,闭了闭眼,疲惫感愈发浓重。

    “这问?题很失礼,但我希望余小姐给我一个肯定答复,”言颂语气凝重:“对你?对他都?好。”

    “是,我是有新欢了。”余夏语罢挂断了电话?。

    没几日,秦孑就官宣有新戏要拍摄,古装戏,需要进?武术班集训,一月后在?北方横店开?机。

    余夏送走了个麻烦,微微松了口气。

    在?发布会事件后,再见江宴,是在?不久后的一场拍卖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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