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余夏被烈焰啃噬,葬身火海,再睁眼躺在病床上,脑袋隐隐泛疼提醒她还活着的事实。

    她重生了。

    回到十七岁这年,她从楼梯上摔下来脑震荡,进了医院。

    “夏夏,好点没?”

    继母夏之荷坐在病床边,小巧雍容的脸上着了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的愧疚深情。

    暗绿色旗袍上绣着大朵大朵金色招摇的牡丹花,艳丽十足。

    站在她背后的女孩继承了她的美貌,五官线条优美,垂头抿唇,像做错事的小学生。

    余夏脑袋上裹着纱布,漫不经心:“嗯。”

    她心不在焉翻着杂志,连一丝眼神也没给她。

    在京都,余家算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房地产行业的个中翘楚。

    而她,是余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碍于亲生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余向城待她冷淡,可零花钱倒是从不吝啬。于是,她身边总有不少狐朋狗友,带她见识广阔的“世面”。

    嘲笑她有妈生没妈养,爸爸还不爱她的,大有人在。

    一般这种时候,拳头能解决问题的,她基本不说话。

    但,总是缺点什么。

    五年前,鲜少回家的余向城带着夏之荷回了家,精致高雅的脸孔让余夏没挪开眼,她腼腆羞涩的喊了夏之荷一声:“妈妈。”

    撇开还没挨欺负就掉眼泪花的余秋秋,余夏一度觉得,夏之荷是个非常不错的继母。

    余秋秋有的,她一定有。

    余秋秋没有的,她也一定有。

    余秋秋从来,不敢跟她抢。

    夏之荷将她宠成草包,被上流社会名媛圈子瞧不起,宠得无法无天,宠得肆意妄为,为人厌弃,宠得不学无术,形同草包,宠到失去继承权,一无所有。

    而对余秋秋要求严格,成绩名列年级前三,琴棋书画样样涉足,将她培养成名媛圈子的标杆。

    直到余向城意外车祸身亡,夏之荷在她的支持下登上余氏集团董事长位子,以公司危难缺少资金为由骗取了她的股份,一步步彻底将她剔出上流社会的圈子。

    夏之荷瞧她生气,面上温和劝解道:“秋秋当时确实不该跟你吵架,害你踩空摔下楼……”

    以往,余夏被她稍稍一哄,哪儿还有气。

    恨不得窝在她怀里撒娇。

    被余夏晾在一遍,多少尴尬,她递了个眼色给余秋秋。

    “对不起,我……这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余秋秋适时抛出道歉,泫然欲泣,捏着书包带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余夏依旧不为所动,淡淡道:“嗯。”

    说来惭愧,还是她主动朝余秋秋找茬,一番争执拉扯,被余秋秋一推,翻滚着摔下了楼梯,磕到了脑袋,这才进了医院。

    为的,是个叫江宴的男生。

    她和余秋秋同时就读与淮安高中,在她进学校看到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江宴,只一秒,就体会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十七岁到底是个躁动不安,又急需疯狂找刺激的年纪。

    在好友的撺掇下,她拿着情书在江宴每天必过的公园拦截住了他,腼腆羞涩对他表白。

    江宴扫了她一眼,嗤笑了声:我不喜欢丑女,我喜欢余秋秋那样的美女。

    余夏从余秋秋进门就瞧不上她,空有脸蛋身材,又软弱又爱哭,博取同情讨余向城欢心又是一把好手,分走了余夏不少父爱。

    新仇旧恨,她怒火中烧,恨不得弄死余秋秋。

    她没弄死余秋秋,反而被余秋秋“不小心”推下了楼梯。

    “我……我不会跟你抢江宴。”余秋秋咬着下唇,眼底烧了几丝不甘。

    这是,和夏之荷来之前说好的。

    过几天余向城就要回家了,要是余夏拿滚下楼梯扣她一顶帽子,可吃不了兜着走,辛辛苦苦积攒的宠爱决不能毁于一旦。

    翻书的手顿了下,余夏终于分了点目光给她们,“我不喜欢他。”

    这是,上辈子她昏迷醒来后同她说的话。

    语罢,她继续翻着那本杂志。

    快看完了。

    余秋秋微愕,眨着那双无辜的水眸,倏尔咬着下唇,垂头就滚下泪水。

    委委屈屈摇了摇夏之荷的胳膊道:“妈,夏夏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夏夏……”

    “我没有不原谅她。”余夏合上杂志,拉了拉被子缩入病床:“我只是困了。”

    夏之荷松了口气,关切嘱咐了余夏两句,带着余秋秋离开了病房。

    辅一回了别墅,余秋秋狠狠抓起桌子上的花瓶

    朝地上砸去,一改斯文,露出狰狞怒意道:“妈,明明就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我根本没推她,这责任随随便便往我身上揽?”

    明明是余夏冲上楼欺负她,口口声声叫她不准出现在江宴跟前,她才说了个“不”子,余夏就揪住她头发开始扭打起来。

    撕扯下摔下楼梯,怎么看也是余夏的责任。

    夏之荷慢条斯理的坐在真皮沙发上,姿态优雅,好笑的看着她道:“你懂什么?”

    女儿,还是嫩了点。

    “你就是偏心她!”余秋秋咬着下唇不服气,瞪了夏之荷一眼:“我听你的,什么都让她,江宴……江宴我凭什么还让?”

    她不禁想起少年那双招人又邪肆的桃花眼,粉唇被咬得更紧,微微泛白。

    让让让,什么时候才让到头?

    余夏,就是个蠢货。

    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哪儿像她,做什么都能拿优。

    夏之荷抚了抚烫成波浪卷的头发,双腿交叠,笑道:“想得到更多,面上就不能表露出来。”

    又是这套说辞,她都听腻味了。

    余秋秋烦躁极了,跟夏之荷理论了几句后,就蹬蹬瞪跑回房间掏出书包,掏出课本一页页乱撕,搞得整个房间乱七八糟才舒服了点。

    以往,实在不够,索性就拿剪刀减烂衣服。

    若余向城问起来,就将这推在余夏身上,追究不到她头上。

    反正,余向城将余夏当成个闲置的,骂都懒得骂,转而还给她几万块安慰。

    在医院里的余夏见人走得干净,这才掀开被子下床。不需要拐杖辅助走路的双腿落在地面上,步伐轻盈的朝卫生间走。

    前世脑震荡躺在病房那两日,她在梦中得知自己活在一本《豪门宠爱》的书里,而她是白莲花女主余秋秋的恶毒妹妹,无论什么都要跟女主抢,欺负余秋秋跟家常便饭似的。甚至对男主江宴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

    她稍稍梳理,就发现不少令人咋舌的事情。

    譬如:见过余秋秋的各路大佬都能一见钟情爱上她,俨然就是万人迷。

    加上江宴,有五位大佬团宠余秋秋。

    不宠她不爱她的人,都会变成炮灰,反派。

    而余夏,成为了剧情发动机:恶毒女配。

    为了江宴,嫉

    妒成狂的她不断设计陷害余秋秋,毁容、车祸、掉海、失踪、被囚禁、陷害……无论她设计得再精巧,余秋秋永远有人英雄救美,化险为夷。

    这些未成功的陷阱,悉数被迷恋余秋秋的大佬们报复在她身上。

    自始至终,余秋秋毫发无损,而她遍体鳞伤。

    她无形中成为了余秋秋的跳板,加深大佬对余秋秋的怜爱,促进了与江宴的爱情。

    整本书余夏恶贯满盈,乃至被一步步剥夺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最后被男主一把火烧死在废旧工厂里。

    总而言之,在遇见江宴那一秒开始,余夏就开启了她凄惨的一生。

    这消息醍醐灌顶,她吓得冷汗直流,恐惧即将发生的一切。

    余夏企图保命,忍着对余秋秋的厌恶尝试过讨好她。

    可,没用。

    作为恶毒女配,但凡与余秋秋相处,最后都会变成余秋秋被欺负,情况丝毫没得到改善。

    于是她改变策略:避开余秋秋,刷大佬们的好感值。

    在这些大佬里面,有未来商业大腕,三栖影帝,世家掌权人,科技新贵,知名钢琴家……现在这些人,都还没发光发热,她假装偶遇相识,给予帮助,费尽心思跟他们成为朋友。

    八年来,她苟活性命,终究没抵挡住既定的命运。

    那五个人依旧没能放过她,她被推到海里差点淹死,被毁容,被车祸撞失明,破产……

    余夏一辈子不曾喊过余秋秋一声姐姐,但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上,当余秋秋将手递给她,她还是接住了。

    谁让,余秋秋是《豪门宠爱》的白莲花女主。

    谁害她,她都不会去害人,纯洁得像是讽刺世界所有的罪恶。

    走投无路的余夏被带到了山间的小屋,企图躲藏掉哪些人。

    余秋秋说:“余夏,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对你,他们真的该死!不过你放心,以后他们谁也找不到你了。妈妈的事情我很抱歉,你放心,我以后会照顾你的。”

    余秋秋又说:“你放心,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以后再也不会对你下手了。如果他们还有良心的话,绝对不愿意再伤害你。”

    余秋秋走后,小屋烟熏火燎,她被火焰活活吞噬,烧成了一把灰。

    余夏不是

    傻子,能设计出诸多圈套的恶毒女配,智商并不算低。

    那把火,是余秋秋放的。

    善与恶,并非是恒常不变的。

    在卫生间洗了洗手,余夏望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伸手抚了抚那双杏眼,指尖划过右脸脸颊,手臂上也没有狰狞的烫伤痕迹。

    现在的她,没有被毁容,车祸没有让她失明,也没有被打断一条腿。

    这次,离那群人远点。

    在走廊上多走了走,不经意间瞧见医院楼下有个少年在绿化区飞奔。

    白蓝相间的校服穿的邪肆不羁,他五官轮廓分明,明眸皓齿,一双桃花眼带着邪气和霸道。

    与记忆里的容貌,要稍显青涩稚嫩。

    江宴,他跑医院来做什么?

    余夏望着他冲进了医院,顿时紧张起来,朝四处张望,躲避几乎成为她的本能,她转头朝卫生间跑去,躲进了隔间。

    在高中很长一段时间里,江宴就和她坐在同一间教室里。

    她坐在第二排第三列,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在意识会死在他手上时,她小心翼翼的避开他。随着余秋秋与江宴关系交好,不知谁抖落了他经常欺负余秋秋的事情。

    在某日放学后,她被江宴堵了,为了给余秋秋出戏,余夏被迫当了他的小跟班,由于未来的恐惧,她压着脾气等人玩腻。

    后来,她被调到江宴前桌。

    江宴说: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像余秋秋那样的。

    余夏也留着长发,上课的时候,经常被江宴揪头发,像是理所当然似的,可她又敢怒不敢言。

    由于江宴的无理取闹,她的期末成绩一落千丈,捏着考试成绩浑身都像是掉进了冰窖。

    江宴又揪她头发,叫她去跑腿买饮料,她憋着气忍不住站起来瞪着他,浑然不知道做什么,可眼眶不知怎的就红了。

    她不想去,他嘴巴里每个字都让人厌恶至极。

    江宴愣了下,好笑问:“不就是没考好么?哭什么!”

    余夏握着拳,被整个教室的人眼神扫射过来,略带怜悯,可又从她倒数第一的成绩里寻找优越感。

    啊,原来还有更差的人啊。

    江宴,确实是个讨厌的人。

    从她见他的第一眼,到见他的最后一眼。

    江烨再也没机会揪过她的头发。

    从那以后她都是干净利落的短发,再也没留过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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