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了那些杀手, 傅东倪给杨星梧拨了通讯,让她迅速赶过来,随即走到医疗车旁边。
医护人员告诉她, 裴珩之只是外伤, 他们已经为他止了血,如果家里有治疗舱的话, 可以不用去医院。
傅东倪道了声“谢谢”,抱起裴珩之就要往外走,却被电影院外闻讯赶来的警员拦住。
“抱歉, 女士,你还不能离开。”一名警员横臂挡在她面前,“电影院的目击者都说刚才的骚动是由你引起的,你需要和我们一起回警务署接受调查。”
傅东倪闻言,眼皮一低, 问他:“你们哪个片区的?”
警员没想到她会问问题, 愣了一秒后才回答:“A区警务总署办案。”
“哦,A区的啊,”傅东倪挑了挑眉,声音陡然冷下去,“那你回去告诉褚云阳, 我不会去警务总署, 不仅不会去, 一会儿等我下属到达, 那几个人我也会全部带走。”
警员没想到她这么狂妄, 嘴巴张了张:“你认识子爵阁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东倪没说话, 视线轻飘飘地在他脸上扫过。
只一眼, 却叫他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震惊过后, 警员心底警惕,虽说眼前这人的确气度不凡,但如果她真的身份非比寻常,又怎么会到这种小影院来人挤人?
他又看了看那几名被按在地上的壮汉,尤其是那个黄头发,头破血流,看起来整条胳膊都废了。
下手如此暴戾,难保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他心思九转千回,出警之前褚云阳就吩咐过他们,务必要将闹事的人全都带回警署,但并没有特地说明其中人的身份。
没说明,那就是无关紧要的货色。
这么一想,警员脸上多了丝不耐烦:“女士,请你配合警方,否则我们将以妨碍公务为由逮捕你。”
话落,正巧有人带着一队步伐整齐的军卫从电影院大楼门口进来。
来的正是杨星梧。
她穿着一身军服,向傅东倪行了个军礼,肩膀上的勋章耀眼瞩目。
傅东倪淡淡“嗯”了一声,扔下一句“交给你了”,就径直往外走去。
那警员还欲再拦,杨星梧却面容肃穆地挡住他,伸手亮出军方芯片通行证,声音不大,却够周围的所有人听见:“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治安事故,这些人胆敢刺杀高级军官,别说带走他们,即便是就地处决了也毫不为过!”
“军方办事,还请各位让个道。”
所有警员望着傅东倪离开的背影,不可置信地呆立在原地。
这么年轻的Alpha,居然是高、高级军官???
-
傅东倪将飞行器开了全速,没过几分钟就回了塞尼拉德庄园。
星际社会发展至今,有能力的家庭都会在家配备医疗室,普通外科缝合直接交由治疗舱自动操作,大大节省了医疗成本和时间。
管家李伯接到消息时,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傅东倪抱着裴珩之快步走入医疗室,脱下他外面的衬衫和沾血的T恤后,将人直接放进了治疗舱里。
机器缓缓启动。
傅东倪站在一米之外,目光沉沉,低头注视着昏迷的裴珩之。
治疗舱正在将他的伤口清洗消毒,血水从他肩膀处滑下来,在白炽灯下触目惊心,更衬得他骨肉均匀,肌理细腻,皮肤瓷白,如他的名字般,漂亮似上佳白玉。
可现在这人紧闭着双眼,唇色白得像一张纸。
而这些,都是因为她的大意,将他推出去的那一刻,她看见了裴珩之脸色微变。
他一定察觉到不对了,只是没来得及和她说。
想来以他的身手,也许那一刀可以完全躲开,但为什么只是往旁边闪了呢?
因为她背对在他身后。
越是想到当时的场景,傅东倪越是觉得心悸,她脸色不大好看,攥紧了拳头,复又松开。
毫无疑问,用那群三流杀手来警告她的人即便不是席延,也一定和席延有关。
她查到薛山制药,肯定让背后的那群人急了。
傅东倪想过席延会不折手段阻碍她,但她没料到的是,他的速度会这么快,这才半天不到,杀手就安排好了。
思及此,她眉心愈发紧蹙,大步走出医疗室,给杨星梧拨了个通讯。
“那群人审出结果了吗?”傅东倪问。
“大致都问出来了,”杨星梧正色道,“他们是从中介手中接的活儿,现在中介已经跑路,这几个人都是带有案底的喽啰角色,要查出背后指使的人可能还得费些功夫。”
“不用查了,”傅东倪知道查下去也无果,于是吩咐道,“你现在立刻派几个人去薛山制药盯着,有任何异动都要给我汇报。”
杨星梧称了声“是”。
然而未出半小时,杨星梧的通讯就打了进来。
“不好了将军,我们中计了!原来这次刺杀根本就是他们为了转移视线才安排的,”杨星梧急道,“我赶去的时候,薛山制药已经只剩下一具空壳,里面的东西全部被转移,目前不知所踪。”
“一个下午就搬空了?!”傅东倪惊道。
杨星梧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还是艰难出声:“……是。”
傅东倪几乎被气笑了。
她心血来潮的一番调查,似乎颇有将席延的老底揭开之势。
以至于让她开始怀疑,席延坐上元帅之位恐怕凭借的也并非他的军事才能。
这些年连战场都没上过的指挥官,也配称之为元帅吗?
见傅东倪那边没声音了,杨星梧迟疑地问:“将军,线索全断了,接下来……我们还往下查吗?”
傅东倪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好一会儿,才嗤笑道:“全断了?那也未必见得。”
这头刚和杨星梧商讨完,那头治疗舱也传出了运行完毕的提示声。
傅东倪转身回了医疗室,一进门,恰好对上裴珩之的目光,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对方原本没什么焦距的淡金色眸子像剔透的琉璃珠子,突然绽放出熠熠光彩。
“傅一,”他按着包扎好的肩膀,声音里明显松了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傅东倪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她走上前,轻轻将他抱在怀里。
裴珩之听见她说话时胸腔振动的频率:“裴珩之,我不需要你挡在我前面,下次别这么犯傻了。”
裴珩之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正准备说点什么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可在嗅到她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后,他抿抿唇,还是点了头:“好。”
这好像是傅东倪第一次主动抱他。
一想到这儿,他伸出那只能动的手,顺势贪婪地搂住了她的腰身。
他滚烫的心口跳动着,甚至有些病态地觉得,被划这么一刀似乎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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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之的伤还需要养,傅东倪直接帮他向研究院请了一周的假。
虽然庄园里仆从不少,但傅东倪似乎是对他心怀愧疚,一直都在家陪着他,不仅换药这种事她做起来得心应手,药物忌口也记得一清二楚,连睡觉也谨慎规避着他的伤处。
头一天晚上,止痛药也有点止不住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傅东倪对此很有经验,和他聊起了在厚朴要塞的趣事来帮他转移注意力。
傅东倪照顾起伤员来比谁都要细心,这是裴珩之没想到的。
他还以为以她那点微薄的耐性,应该很快就会将他交给旁人照料。
伤口不能沾水,傅东倪每晚都拿了温热的浴帕一点一点帮他擦背。
裴珩之每次都要被她弄得脸颊耳朵依次红一遍。
就在对方将他从盥洗室抱出来,轻轻放在床上时,裴珩之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腕,问她:“傅一,你照顾人怎么这么熟练?”
听到这个问题,傅东倪不由失笑:“会照顾人很奇怪吗?”
裴珩之极轻地眨了眨眼,没回答,但那样子分明是在说:奇怪,很奇怪,奇怪极了。
见他实在好奇,傅东倪掀开被子,干脆也躺上床,思考了下从何说起后,才掀唇道:“我母亲刚去世那会儿,我爸爸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大病了一场,他拒绝所有人的靠近,除了我,因为只有在我身上,他才能稍微看到母亲的一点影子。”
“他病好后,身体大不如前,我只好休学半年,一边打工赚我俩的生活费,他的医疗费,一边照顾他。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我以为他总会顾念我一点儿,谁知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丢下我,追随母亲去了。”
说这些时,傅东倪的语气听不出起伏,像是在说些无关痛痒的锁事。
只是尾音坠地后,她压根未等裴珩之说话,又蓦地耸耸肩,玩笑般抛出一句:“有时候我还挺想不明白他的。”
说完就蒙了被子睡下了。
留下裴珩之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的后脑勺,许久,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我也会那样做的……”
如果傅东倪出事,他也会做出和林霖一样的选择。
失去Alpha的Omega,必须要做腺体手术洗掉标记才能不受影响活下去,可如果洗掉了标记,就代表着斩断了和Alpha之间的羁绊,甚至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化那些和Alpha相处的回忆。
而他不想忘记,关于傅东倪的任何记忆。
记得第一次见到傅东倪,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他去得晚,快晚自习的时候才到,背着书包路过操场时,篮球场上特别热闹。
好像是跟他一样的新生和高年级的起了冲突,用篮球定胜负。
其中有几个篮球打得特别好的新生,傅东倪是其中最耀眼的,她张扬、招摇,在高年级的输球之后,湛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挑衅,笑容却满脸孩子气:“行啊,说我们是小学生,小学生现在教你做大人。”
操场上满是嘈杂,他却只听到了她一个人朝气蓬勃的笑声。
恰好天边横着一道暖橙的烟霞,残阳余晖落在她身上,满身都是反骨不驯。
因为学号的原因,他得幸和傅东倪成为了短期同桌。
有多短呢?
短到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和她相处,便听到她在追求白焰的消息。
再之后他就撞见,傅东倪和白焰在学礼楼接吻。
夜色流淌,华灯初上,傅东倪均匀的呼吸声从耳畔传来。
裴珩之侧着身子,脸颊凑过去蹭了蹭她单薄的背脊,轻声说:“如果喜欢可以先来后到就好了……”
我一定舍不得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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