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被冷血带到一间密室之中,里面非常黑,没有一丝光亮,进去的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冷血什么都没说,只让她在这等。
黑,静,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她站在密室中央,紧紧地攥着拳,心在狂跳。
倒不是怕黑,而是觉得压抑,喘不过气。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是不是每一个瞎了眼睛的人都会如此绝望痛苦,是不是每一个瞎了眼睛的人都会如此压抑难安?
难怪冷血说,被绣花大盗刺瞎眼睛的人活得生不如死,她只是失去光明一小会儿就如此难受,而那些受害者只怕余生都将在黑暗中度过。
可恶的贼人!
风声,耳畔拂过一道微风。
不好!杀气!
她感觉到有一把利刃贴着自己的咽喉擦过去,速度之快,她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反应去躲。
这对她来说并不难,因为刚入六扇门时,金九龄教她最多的就是这种保命的本能反应。
不要用眼睛看,因为眼睛根本跟不上那种速度,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感知,用肌肉去记忆!
生死之间忽然唤醒了长达数月的练习,刻在肌肉里的记忆远比任何技能和体验卡来得熟悉。
林默后仰,顺着对手带动的微风旋转,武装色硬化手臂,与对方的兵刃碰撞,生生擦出一道火花。
同时,立刻闪身,在对方追上去的同时,挥拳横扫,一招,两招,三招……
“够了!”一声爆喝:“你这狗贼!”
“啪——”
火光亮起,不一会,光明铺满了整间密室。
林默被晃了眼,捂着眼睛好半天才缓过来。
冷血执着烛台冷冷地看着她,他的身边站了几十个人,或者说,几十个瞎子。
“江总管,如何?”
江重威是王府宝库的总管,也是绣花大盗的受害人之一,他的两只眼睛都在流血,额头青筋绽起,一口牙几乎咬碎。
“就是她!这几招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你这狗贼!我跟你拼了!”
林默一懵,摆手道:“不是我。”
冷血走过去,定定地看着林默:“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默疯狂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知道这几招是谁教我的么,是……”
她哽住了。
有时候,只要一瞬间就会明白事情的所有真相。
有时候,真相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接受。
几个月前,系统说:恭喜宿主,任务目标金九龄已黑化。
那时候她并没有在意这个所谓的任务。
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下来。
林默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金九龄对她那么好,怎么会去做贼,又怎么会去陷害她?
不,不是他,不是他,一定不是他!这几招又没多难,说不定是同门呢?说不定是了解他武功路数的仇家陷害呢?
冷血道:“是谁?”
“是……我师父,都死了好几年了,也不可能是他哈,哈哈。”
冷血道:“你还笑得出?”
林默抹了把脸:“我还是回牢里。”
……
陆小凤说什么都不信林默会是绣花大盗,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要比林默好得多,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就解释清楚了她被鬼附身的事,又花了半个多时辰解释现在附身林默的那只鬼脑子有毛病,的确会迷路迷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她要是绣花大盗,不说别的,王府宝库肯定找不着,找着了也出不去。
说完,咕咚咕咚灌了自己一整壶茶,问:“我说得够清楚了么?”
冷血点点头:“非常清楚。”
陆小凤道:“那能放她出来么?”
冷血没说话,只用表情告诉他你怕是在做梦。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想翻案,除非有更确凿的证据,主观推断没用。
陆小凤急成了陆小鸡,他道:“别急着结案,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会查清真相。”
冷血道:“你想怎么查?”
陆小凤道:“查她失踪的那些天都去了哪!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在什么地方!”
冷血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
深夜,大牢。
腥臭刺鼻的气味回荡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火把架在墙上,熏出一道道黑灰。
跳动的火焰映照着数不清的刑具,投射在墙上,像一个个暗昧的鬼影。
金九龄走了进来,走得并不快,好像每走两步就要退回一步似的,他用手绢捂住
鼻子,显然这个地方他不常来。
到了林默的监房,他把手绢放下来,用钥匙打开牢门。
其实很没必要,因为牢门少了一根铁栏杆,侧侧身就能进去,但他还是把牢门打开了。
林默不敢看他,瞅着脚下的稻草,眼睛有点模糊。
“东西我收到了。”他说:“我很喜欢。”
林默点头:“嗯。”
金九龄道:“你的心意,我已明白了。”
“嗯?”林默抬头看他。
金九龄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林默顿时瞪大了眼,瞳孔地震,她慌了,她想跑,可金九龄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炽热的温度让她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不是,没有这种事。”
“是么?那你送这个是什么意思?”金九龄拿出那枚平安扣,带着点笑意道:“你总不会不知道,送一个男人玉佩代表着什么意思?”
林默还真不知道,她发了财之后问陆小凤,如果要送一个男人礼物送什么最好,陆小凤说:“刀,剑,扇子,玉佩,只要是女孩子送的,什么都好。”
然后她去了玉器行挑了好几块玉佩,陆小凤花满楼都有,连西门吹雪也没落下,只是还没送出去。
她群发的时候两个人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推辞,怎么到金九龄这儿就让他看出别的意思了?
林默脱开手,扭过身面壁,抠墙。
金九龄靠近她,手撑着墙,拦住她的退路,这个距离甚至听得到对方的心跳。
此起彼伏,势均力敌。
“我相信你绝不是绣花大盗。”
林默心尖一疼。
“可你的案子已经定下了,只要刑部盖了章,秋后处斩跑不了。”金九龄慢慢道:“所以,我想带你走。”
“走?”
“我已经请辞了,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劫狱,天下这么大,难道还容不下我们两个人么?我不会再让你为了银钱发愁,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往后余生,我来照顾你。”
那一刻,林默说不动心是假的。
她也的确差一点就答应了。
只差了一点。
林默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强撑出一丝笑:“我确实……确实对你……可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会有很多人被我牵连的。”
金九
龄道:“难道你想死?”
“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
“我不想背负着骂名过一辈子,也受不了一点点良心的谴责,所以,我想等一个转机。”林默忽然抱着他,包含期望地问他:“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金九龄拦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一字字道:“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转机来得很快。
陆小凤甚至没用上半个月就查清楚了林默的行踪。
一方面是她有着让人一见难忘的美貌,另一方面,陆小凤的朋友实在不少,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简直没有他不认识,不熟悉的。
确定到每一个时辰的行踪的确很难,但三五天之内还是没问题的。
冷血跟着走访一路,铁证摆在眼前,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在一个艳阳天,林默被放了出来,洗刷冤屈也并没有多高兴,她的情绪甚至比被关进来时还要低落。
陆小凤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林默道:“那张绣花的手绢呢?”
冷血把手绢拿给她,迟疑道:“我请人看过,几十个绣娘都一口咬定这绣工绝对出自一个女人的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林默将手绢拿起来,对照着太阳光,“你们有没有发现,绣花落下的针眼要比一般的刺绣大一些?”
陆小凤立刻拿过去仔细地看:“没错!是大了一些,或许他不是在绣花,而是……拆线!刺绣是一个女人绣的没错,可大盗一定是个男人!”
林默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从怀里掏出另一张手绢仔细比对。
那是她从金九龄身上摸出来的,用的手法也是他教的。
两块手绢的料子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有绣花,一个没有。
还是不死心,她轻轻捻着那块绣花的手绢,略有些发硬,发涩,阳光下,布料上隐约可见分布着深浅不一的斑块。
“这个,你洗过没有?”
冷血道:“这是物证,我洗它做什么?”
也是,普通的浆洗怎么可能洗出这种效果?
那是用林默自己制出来的香皂洗的!
她那时候缺钱,想着好多小说的穿越女主都用制香皂的方法发财赚钱,她也绞尽脑汁搞了一个半成品,然后悲哀的发现,这东西制作复杂,成本高,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
这块手绢正是当初金九龄给她裹伤的那块,手绢上沾了血,她用半成品香皂搓了好久才洗干净还回去。
没想到……
林默忽然笑了,仰头望天,拼了命地把眼泪憋回去。
“我差一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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